第十章 没有负面情绪的人

尤桓刚走进城，就看到这座城市的居民们纷纷向某个方向聚集而去。

他偷偷放出一根小蒲的绒毛，对这些人进行了检测，发现他们不单单是外表，身体内部状况也很符合“落后”这一词。

可以检测出来，这些人和花园之外的退化人同出一源。

看来退化人们是从花园里出来的这件事，并非妄言。

但外落花园座落于一座大岛上，与大陆间隔着海，从花园里出来的人又怎会到大陆上去？他们又是因何而流落在外？

除非……在过去，外落花园的据点还在大陆上，后来发生变动，部分花园里的人出逃，花园也搬迁到了远离大陆的海岛上。

这一变动，会和如今在花园孵化出的幼龙们有关吗？

尤桓正思索着，整座城市里的人都已经乌泱泱集中到了中心广场上。

他左右看看，用尾巴拨开几个往自己这边挤的人，也凑了上去。

城市居民们看到他，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他看到不少市民带上了自己的宠物，看来虽然这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城市，但也保留了外落花园擅长驭兽的特点。

正因如此，他才能顺利混进来――这具身体相比刚出生时好看了点，但不仔细看确实也看不出是什么非常厉害的生物。

身后传来喘气声，那个辉月帝国派出来的骑士也挤了进来。

“……？”骑士站在尤桓身边，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又张张嘴。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感觉格外的累，对于一位主练肉身的超凡者而言这是很不寻常的。

察觉到他的疑惑，尤桓若无其事地看向另一边。

他的除了给龙息带来辐射外，也导致他浑身上下或许、大概、可能有点核辐射超标。

他已经收束了辐射，但是这一技能似乎对超凡者更为灵敏。

这貌似是因为超凡者往往拥有外放的生命力场，会主动沾染上他的辐射。

这可是他们自己碰瓷，他也管不了。

就在一龙一人心里在琢磨截然不同的事情时，广场上的嘈杂声瞬间停止。

所有人都抬起头，一脸期待地向上空望去。

尤桓随之看去，只见一阵剧烈的魔能涌动从上方袭来，将花园的天幕侵染得五光十色。

这些魔能向下灌注，斑斓的色彩将整个广场淹没！

居民们没有魔能感官，看不到如此震撼的色彩，但他们纷纷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沉静的神色。

一眨眼间，整个广场上变得寂静无声。

“……”

辉月的骑士左看右看，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站着睡着的安详神色，近乎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依然清醒。

尤桓此时没有在意茫然的骑士，因为他与这些居民一样，在魔能注入的时候，意识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此刻，他产生了自己回到了赛博世界的错觉。

他正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大地上，头顶是烈日炎炎，很像是赛博世界的上层地表。

“大家今天也要加油干啊！只要耕完这块土地，我们就会得到神赐了！”

一旁传来吆喝声，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大片明显是人为制造的建筑和耕地。

聚集在广场上的居民一个不差地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一副要把荒漠变成沃土的模样。

尤桓感知了一下，发现这个空间不像赛博世界那样是真实的，而是由魔能技术虚构出来的虚拟空间。

那他们这是在……？

“吼！”

他正疑惑着，就见一大群肌肉虬结、模样狰狞的怪物，突然从一块大石头后蹦了出来，对人们发起了攻击、

“又来了！”

“都挡住！”

两方立即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可是这些人除了农具，没有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面对速度、力量、防御都强得惊人的怪物，一下便陷入了下风。

就在尤桓观看的短短片刻里，就有十几个人命丧当场，被怪物撕得七零八碎的。

但这些人丝毫没有露出恐惧神色，一个个神色振奋地大吼着，继续作战。

直到死了大约一半的人，那些怪物似是完成了使命，快速退去了。

它们的到来将所有的耕地都踩得七零八乱，必须要从头开始。

这些人见到营地里的惨状，以及被完全破坏的劳动成果，依然没有露出任何沮丧、失望、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反而情绪高涨。

“终于把怪物都打退了，今天我们绝对可以完成目标！”

“大家加油，开始干活吧！”

人们互相打气着，一派和乐融融的场景。

他们脸上那乐观、积极的笑容，就好像焊在了脸上，嘴角的弧度从未落下，苹果肌高高鼓起，偏灰的眼眸好似在看着前方，又好似看向虚无之处。

他们抬起与现实中一样的偏瘦弱的手臂，一下一下，敲击着地上的泥土。

这一幕在旁观的尤桓眼里，堪称诡异。

他切入了精神层面的视野。

通过精神力量，可以清晰地看到这里每一个人头顶都连着一根发光的丝线。

这些丝线直冲云端，没入了这个虚拟世界之外。

正是这些事物在暗中操纵、改变这些人的精神，让他们即便被怪物虐杀、一遍遍地重复从未成功过的耕种任务，也不会产生负面情绪。

在这些从现实到虚拟、从物质到精神被彻底操控的傀儡背后，是什么人呢？

幼龙眼中突兀闪过红光，紧接着整个身躯都分解开来，化作一股纯粹的精神力量，沿着这些丝线向源头冲去！

借用数据之龙的，他如同一个高明的黑客，悄无声息地快速到达了操控者们的精神所在地。

这是一个近乎纯白的房间。

房间中央，以四芒星形状摆放着四台古怪的仪器，它们有一个巨大的圆柱形主体，下方是八根类似蛛腿的机械腿。

在四台仪器周围，还连接着一些类似电线的管子。

很多人会无意识地将自己的精神场景，构建为当前物质身躯所处的场景。

因此尤桓认为，他现在看到的房间，恐怕对应着现实里某个真实地方。

仪器，四芒星……

这里不会是外落花园高层总部内的某个房间吧？

他的精神体接近了四台仪器，能清晰感受到从仪器中散发出的活跃波动。

――有四个完整的灵魂，正处于这四台仪器里！

尤桓能感受出这四个灵魂身上强烈的魔能气息，这应当是四个拥有魔能天赋的人类。

难道说……他们舍弃了人类的身体，将意识搬入了魔能仪器之中？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四台仪器突然发出了精神讯息，并将其传递给了除了自己的其他仪器。

于是他抬起爪子，截断了讯息的传输，查阅起来。

四台仪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还在源源不断地发送讯息，然后纷纷被尤桓捕获。

阅读完讯息后，他发现这四台仪器确实是四个人类，他们正在谈论发生在十二号花园的“神迹”。

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发现，他们正是制造花园，创造出虚假的环境的人。

他们饲养了十二号花园，并让这座花园里的人定期进入虚拟的精神世界，以进行针对人类意识的试验。

他们似乎想要制造出能够肆意控制意识的技艺，因此不断往花园人的潜意识里植入一些东西，以观察意识的反应。

除了被当做小白鼠的十二号花园，他们也提到了别的花园。

听起来，每一个花园都有不同的生态，有不同的功能。

例如“三十七号花园”，被他们用于培养驭兽部队的后备力量。

而“五号花园”专门用于后勤保障，他们通过对花园环境施加重重因素，使得五号花园的人们无知无觉地勤恳发展农牧业。

至于他们为何非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创造人工环境，让人们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为外落花园服务，而不是像蜂巢一样，正经发展势力……

根据他们的说法，是因为“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