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外喊杀声响起,乌斯图便觉得身上的束缚似在逐渐松动。
如此情形,他哪里不知这是守军士气渐消的结果。
只是他心中清楚,大军白日才到,未及打造攻城器械,这喊杀声大抵也只是喊声。
若不能趁此机会扭转局势,那么待守军回过味来,自己还是只有撤退一途。
“援兵到了!斩杀明国太子者必有重赏!”
一身暴喝之后,乌斯图率先挣脱了双手,随后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他便双手往徐仁爵肩上重重一压,紧接着整个人便如泥鳅一般从人群中窜到了半空中。
这仗已打了好一阵子,乌斯图如何不知那明国太子便是守军脱胎换骨的关键
先前因着阵势束缚让他只能坐视,现在他如何还能由得这明国太子在阵中搅风搅雨。
乌斯图算得不错,此时阵势虽比先前松了不少,但却还是人挤人的状态,只要他步伐得当便能踩着人群突至朱慈烺身前。
到那时他不但能将功补过,更能凭此功勋挣下一份足以传家的爵禄。
一步。
乌斯图心头火热,可下脚却无比慎重。
他很清楚,前方皆是明军,如何能由他轻松过关,若不选那避无可避的,指不定自己便又要落入人群之中。
届时这么一大群人,怕是踩也将自己踩死了。
两步。
瞄着一个明军的肩膀踩了过去,不待对方做出反应他便猛一用力,骨折之声入耳的同时他便又跃至半空。
“下一步该到哪”
越往后,阵势越发松散,落脚之地的选择亦比前两步难了许多。
不过自他窜起到这两步跨出也只是眨眼间的事,这么多明军士卒总有那反应不及的。
“就是他了!”
瞅见一个合适的目标,乌斯图立刻伸脚往对方肩膀踩去,可在这时他突觉后边那只脚似乎勾到了什么,紧接着他腾在空中的身体便在其作用下逐渐失去了平衡
“怎么回事!”
他知道会遇到阻拦,所以在跨出每一步时都会刻意将腿脚抬高几寸。
若在平时这点距离稍稍伸手便能够到,可眼下这般情形.........。
“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平衡的丧失,乌斯图的身体不由斜斜往下跌去,而在此过程之中他却看到数个兵卒正在收回那丈余长的挑杆。
“该死!只差两步!”
此时乌斯图心中的恼恨已无法用言语描述,可即将跌入敌阵之中的危急却又让他不得不将其按捺。
就当此时,他突然将双手猛地往前一伸,随后双臂朝前面明军头上一揽,紧接着便借由这股力量把整个身子生生往前拉了一大截。
嘭地一声。
乌斯图终于和明军士卒撞在了一起,他这披挂满当的身躯不但在阵中撞出一片空档,更是将那直面冲击的士卒砸得口吐鲜血。
此时他的位置距军阵边缘不过丈余,更为关键的是他已彻底挣脱了束缚,接下来要上演的便是狼入羊群了吧。
“保护殿下!”
随着一阵呼呵声入耳,朱慈烺顿觉一股力量从胳膊上传来,随后本有些发懵的他便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几步。
跑酷、杂技他自然都是见过的,可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会有一個全副甲胄、身壮如牛的人为取他性命而做出这般花哨的动作
若非身后有人拉拽,说不得他就会这般愣在原地,直至被其杀死。
“殿下!快跑!”
又一阵喊声入耳,朱慈烺总算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
不过几日功夫,他在众人心中打上了刚烈的标签,可这并不代表他傻。
现在两阵还在僵持,胜负均是未知,可若自己跑了或是死了,那须弥之间便是兵败城破的下场。
“稳住!他杀不了我!”
朱慈烺喊了一声,随后稍退几步便立在原地紧盯着那鞑子可能冲出的位置。
现在这般情形,他虽未被束住手脚,可也与身处军阵中心没什么区别,终归都是进不得退不得罢了。
更糟心的是,身在军阵中心各人都被束住手脚,还不见得有现在这般危险。
“对了!就去那里!”
心念既生,朱慈烺也不再耽搁,趁着那鞑子还未从人群里冲出便一头扎进了军阵之中。
“父母妻子俱在城内,我们无路可退!”
话音入耳,包括纪清源和吴昌瑞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殿下的确是向前冲的,配上这话本当让人热血沸腾,可不知为何他们心中总觉有些不对。
随着朱慈烺的喊声,扬州的惨景浮现于所有明军士卒心间,本已逐渐松散的军阵再次变得紧密起来。
殿下说得没错,他们若在这里退了,城中妇孺又当退到哪里
“冲啊!”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本在僵持中的战团猛地往鞑子那边进了一步。
紧接着,两阵相接之处传出阵阵甲胄撞击之声,竟有小半鞑子都在这一推之下倒在了地上。
如此良机徐仁爵又怎会错过
趁着身前鞑子倒地的机会猛一抬脚便跺在了其胸口上。
“噗!”
一口鲜血从那鞑子口中喷出,徐仁爵一个金鸡独立,直接将全部身量都落在了那一只脚上。
“咔嚓!”
徐仁爵猛然发力,那鞑子的胸口直接陷了进去,而他也借由此力猛地冲出向了正在踉跄后撤的另一名鞑子。
可让他惊讶的是,尽管那名鞑子几乎要摔倒在地上,可是其手中战刀却仍朝他砍了过来。
当的一声。
他堪堪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而冲势却也因此戛然而止。
停下追击脚步,徐仁爵满心不甘地看着那鞑子在同伴帮助下稳住了身形。
他怎不知若让鞑子稳住阵脚,那先前的诸般努力便都得化为泡影。
可现在对方正全副戒备,自己一击得手最多只能击杀一个鞑子,可要是被他们寻到机会说不得便连僵持的机会都没了。
“太难缠了。”
徐仁爵家中藏书里曾不止一次提到过,无论是何缘由,两军交战之际若有一方后退,那么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全军溃败。
这铁律怎么到鞑子这里就没了作用
就当徐仁爵一筹莫展之际,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鞑子那边传来。
“难道又是鞑子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