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婚礼结束之后,对于玛丽来说,她总算是成为了法兰西最正式最正统的王储妃了,而对于整个凡尔赛乃至巴黎来说,庆典才刚刚开始呢。
王室慷慨的将整个凡尔赛最美丽的花园悉数让给了平民们,得到消息的巴黎人,以及与他们数量相同的来自凡尔赛周边的外省人,于是像潮水一般涌到了凡尔赛的各个花园中,花园中的飞瀑和喷泉、大块绿茵和林荫幽径以及那些精巧的雕塑和亭台楼阁,使得这些市井小民大开眼界。
玛丽跟着整个法兰西王室的成员们从圣路易小教堂中走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平民们所发出的喧闹,玛丽发现,整个队伍中有不少人都皱了皱眉头。
宫里面常驻的瑞士人卫队在广场上排成一长列,把平民们远远隔开了,玛丽不无遗憾的发现,不论是国王,还是她的丈夫王储,都是面露疲态,急匆匆的往宫里面走,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是多么好的接近人民和笼络人心的机会啊。
同样都是这时代的封建君主,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玛丽从小就知道,她的女王母亲在登基之初,为了得到人们对这位哈布斯堡王朝家族唯一的女性君主的支持,曾昼夜不停的在平民中奔走视察;而时过境迁,当母亲逐渐转变为帝国皇权的化身时,玛丽年青的皇帝哥哥约瑟夫,也使用了同样的办法,开始以民众的保护者自居了。
既然国王和王储都不愿借此机会来让民众们领略一下古老的波旁王室的魅力,玛丽也只有乖乖的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当然,这不代表她不能找个地方看一看花园里的情况,等诺阿伊伯爵夫人告退了之后,玛丽立刻找了个避开侍女们的机会,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在熙熙攘攘的花园里,玛丽的某些猜测成为了现实,虽然波旁家当政的君主对平民不理不睬,但并不代表这个古老家族之中,就不会有意识到民众所具有的强大力量的人物。玛丽看到了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一世摇晃着他那胖胖的身体,在与某些穿着黑色朴素礼服看起来仿佛是文人的人交谈着,还有宫里面的一些大臣们,玛丽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她能确认,她确实见过这些人。
玛丽只能叹气,她不知道,她现在所面临的这些苦恼,在曾经的历史中,那位断头艳后也曾经面对过,当大革命风起云涌之时,这可怜的女人,虽然利用她的聪慧和敏锐意识到了许多可以翻盘的机会,但她始终不能、也无法站在前台来代替她的国王丈夫,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优柔寡断而怯懦的男人,一次次的断送那些珍贵的机会。
玛丽回到了自己的套房,侍女们看到玛丽,都吃了一惊,她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玛丽对她们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窗户边上看了看花园里,现在,请你们帮我脱掉这身礼服,我想小睡一会儿。”
玛丽想得很简单,来日方长,即使她想做些什么,至少也得等到老国王路易十五死掉,所以,与其想得太多,不如睡觉。
六点钟,玛丽被侍女们叫起来,花园里阳光依然很强烈,依然人声鼎沸,而玛丽,已经要开始准备,去做一场真正的表演了。
还在霍夫堡宫的时候,玛丽就听说过,路易十五为了这场婚礼,专门在凡尔赛赶修了剧场。而她那天参观整个宫殿的时候,却没有去成这座新落成的剧场,她正好赶上了仆人们在往剧场里搬运和安装蜡烛的时候,诺阿伊伯爵夫人便断然放弃了原先的参观计划。
一场安排在剧场里的晚餐,绝对是正儿八经的表演了。玛丽在最初听说这个安排之时,甚至对这个想出这个安排的某个大臣油然而生了钦佩之情。人们把这表演称为“正式的传统婚宴”,而这婚宴的处所,选在了新落成的剧场的舞台上,演员则是国王以下、包括新婚夫妇的二十二名主要的王室成员,为他们伴奏的是一支由八十人组成的乐队,乐队将不断的演奏各种优美柔和的乐曲,为表演者佐餐。
既然是表演,自然少不了观众,不然,王室成员也没必要在剧场里吃这顿晚饭了。事实上,玛丽听说,她的这场晚餐表演的入场券的热销程度,远远超过了上辈子某些超级巨星的全球巡演。来参观的宾客有近千人,全部都是法兰西贵族中的头面人物,而且,他们都是费尽周折,才弄来一张入场券的。
晚宴定于八点钟开始,七点半的时候,玛丽已经准备就绪了。托玛丽的福,诺阿伊伯爵夫人也得到了一张入场券,于是她把玛丽送到阿德莱德夫人的套房里,便先赶去剧场了。
七点五十分,阿德莱德夫人带着玛丽来到了镜厅,按照安排,所有的王室成员将在这里汇合,一起穿过宫殿内部到剧场去。玛丽到达的时候,王储以及他的弟妹们,都全到了。
玛丽的两个小叔子和两个小姑都走上前来向她表示祝贺,她便和他们寒暄着,但她也没忘记,偷眼看一看她的丈夫,王储大概是又累了,已经坐到窗户边的一张扶手椅上,打起了哈欠。
八点钟,国王才慢悠悠的赶来,一行人又花了七八分钟,才按照各自的顺序排列站好,便由国王带头,往剧场走去。
玛丽被她丈夫牵着手,走在几位姑姑的身后,她想同自己的这位丈夫说点儿什么,但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又偷偷看了看他——路易·奥古斯特正目不斜视的盯着脚下的地板,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滑到似的。
离剧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玛丽就听到了司礼官们“国王驾到”的喊声,等到她走进了剧场,才发现全场贵族都已起立,静静的欢迎着这些主要演员们。
这晚宴完全按照国王御膳的规程来进行的,于是,除了表演者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仆人们,包括司酒官、女司酒官、司膳官、女司膳官,以及级别更低的跪在地上上菜的男仆们,也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舞台上。
这晚宴的菜式也异常的精美,纯银的盘子里用最精巧的方式摆放着沙拉、野味、烤肉、浓汤和糖渍水果,在玛丽看来,这顿晚宴,已经显露出某些她上辈子曾见过的现代西餐经典菜式的苗头了。
虽然从没有被这么多人观赏过用餐的情景,但出身于帝王之家的玛丽,早已习惯了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吃饭,这丝毫不能影响她的食欲。但她仍吃的很少,就像她每次吃晚饭时那样,因为那时在整个欧洲的王室之中,人们都是吃完晚饭就上chuang睡觉的,玛丽当然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很容易导致肥胖。
然而,玛丽发现她的那位丈夫的食欲却不是一般的好,他坐在她的对面,吃得慢条斯理的,但却没少吃,仅玛丽看到的,他已经吃下去两盘带火腿的沙拉,三盘烤肉,以及几个煮蛋和两盘浓汤了。
这样子吃下去,不长胖才怪呢。玛丽不禁又想起了她那位引肥胖而致死的皇帝父亲,奇怪的是,波旁家的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这两位君主,虽然都吃得很多,也足够肥胖,却都挺长寿,路易十四活了七十七岁,而历史上的路易十五,要不是在三年以后感染了天花,可能也能活得更长一些。
玛丽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总算把这长达两个小时的晚宴熬过去了,等国王和她丈夫都吃完了,晚宴才正式结束。乐队奏出一支特殊的曲子,而随着这乐曲,全场的贵族又全部起立,恭送这些表演者离开。
回去的路上,玛丽身后的四个孩子,一直在窃窃私语,玛丽听到了“新房”、“床”之类的词语,看来,连他们都知道了,现在,新婚夫妇要去做一些结婚当晚应该做的事情了。
玛丽也知道,她现在弄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希望一切依照她记忆中的历史那样进展下去呢?还是希望她这只穿越的蝴蝶所带起的风浪,能够波及到她这位丈夫的生殖器官上呢?
进入新房之前,这支队伍又经过了一次整队,不相关的人员,比如姑姑和弟妹们,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国王,将带着新人进入洞房。
王储站到了国王的左边,而按照规矩,玛丽应该站到国王的右边,可她还在纠结着自己的心情,居然完全忘记了,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人,大概是路易斯夫人,从背后推了玛丽一下,她才回到现实中,赶忙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把手交给国王,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伴随着这笑声,玛丽横下一条心来——不管了。
新房里已经有人在工作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下午主持过婚礼的兰斯大主教,他正在进行另一个重要工作,给婚床祝福,扬洒圣水。
国王领着这对新人站在床尾,大家都表情严肃的看着大主教,而玛丽这时候到平静了下来,居然开始想着大主教千万不要把床单洒潮了之类的闲事。
大主教退了下来,国王松开了这对新人的手,玛丽和她的丈夫,便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步骤,从床的两边走过去坐下。玛丽背对着她的丈夫,看不到任何情况,但她知道,先是国王把王储的睡衣递给他,然后,仆人们要帮王储换上睡衣。
玛丽耐心的听着自己脑后传来各种换衣服的声音,好一会儿,声音停止了,这会儿,该轮到玛丽自己了。
由于王后已经去世,按照宫规,玛丽的睡衣将由地位最高、结婚时日距今最进的贵妇来拿给她,这一次,承担这个责任的是夏尔特尔公爵夫人,公爵夫人把睡衣送到玛丽手上,便不管了,有侍女上来,帮玛丽换上了睡衣。
最后,侍女们帮助玛丽坐进了被窝里,玛丽这才发现,她的那位丈夫,已经坐在床的那一边了,这合huan床确实足够大,两个人中间,至少还能塞下一个同王储身材相仿的人。
公爵夫人领着侍女们退下之后,大主教又祝祷了一番,随后,又有专门的仆人走过来,替这对新婚夫妇放下了合huan床的绣帐,玛丽一动不动的坐着,她先听到了人们退出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
玛丽听到她的丈夫动了起来,她转头一看,路易·奥古斯特王储,已然躺进了被窝,把属于他的那一半被子盖上,满足的合上了双眼。
玛丽只得也躺下,自己盖上被子,她眼睛瞧着头顶上绣着金色百合花的绣帐,等待……
很快,那一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玛丽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可以睡觉了。
她闭上双眼,那只穿越来的蝴蝶啊,你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