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时候,梅尔西还是笑容可掬,然而一跳完舞,玛丽就看着他那面孔立刻便严肃了下来。
“殿下,有件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梅尔西一边说话,一边把玛丽领到了一个巨大的银质柜子的侧面。玛丽发现,这柜子很好的阻挡了人们的视线,梅尔西既然专门找了个谈话的好地方,那么,他究竟想说什么呢?难道又是有关杜巴莉夫人的?
事实证明,玛丽自己的事情,才是更让所有人担心的,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杜巴莉夫人。梅尔西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断断续续的,但玛丽还是听明白了,原来,连杜巴莉夫人也听说了,玛丽至今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王储的妻子,于是,她十分“好心”的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梅尔西先生,让他适当的提醒一下这位来自奥地利的小公主。
玛丽偷偷看梅尔西的脸色和神情,这位大使应该不是才听到这个消息,显得相当的平静。玛丽知道,一位君主的结婚和生育是最重要的政治事件,也是各国大使和间谍情报中的重要内容,她早就猜测,现在,大概整个儿欧洲的政治家们,可能都收到了有关的报告了吧。
果然,梅尔西只是告诫玛丽要遵照她母亲的教诲,好好和王储相处,总的来说,说的还不如维尔蒙神甫多。然后,他告诉玛丽,已经把这些情况都报告给玛丽亚·特蕾莎女王了,建议玛丽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及时给她的母亲写信。
玛丽连连点头称是,顺便告诉梅尔西,王储还年青,她也觉得两人需要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因而并不着急。
然而,玛丽的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杜巴莉夫人,要专门和梅尔西说她的事情,大概不会是出于好心,那么,她的用意又是什么呢?是仅仅要让玛丽觉得难堪,还是在警告她,在没把自己的事情搞定之前,别想去挑战国王的****的“权威”呢?
梅尔西并没有过多的提到杜巴莉夫人,玛丽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再询问了。梅尔西并不能帮她解决什么问题,她还是要靠自己的。
玛丽又同梅尔西说了几句话,便回到自己座位上,王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她看了看钟,才过八点半,舞会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结束,而她看着王储胖胖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微合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多少有些心疼,便决定,先结束王储的这种变相的煎熬吧。
“奥古斯特,”玛丽看到四周没有人,便轻轻的叫了一声。
王储猛然间惊醒,迷茫的看了玛丽几眼,似乎才反应过来,“玛丽呀,你没去跳舞么?”
“奥古斯特,”玛丽很温柔的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回去吃晚饭啊,我在这里等到舞会结束好了。”
王储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赶忙摇了摇头,“玛丽,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那好吧,”玛丽便坐下来,很随便的就问道,“奥古斯特,你不喜欢跳舞,那一般晚上做什么娱乐活动呢?”
“我……”王储显得很犹豫,“我一般都不来参加这些晚上的娱乐的,我一般都在房间里看书。”
可怜的玛丽,王储对她绕圈子的提问显然不感冒,她只得直说了,“奥古斯特,你不喜欢跳舞,我想我们以后都不要办舞会了,你说说改办什么样的聚会好呢?”
“打弹子吧,”王储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随即又改了口,“玛丽,舞会还是要办的,凡是你举办的舞会,我都会参加的。”
玛丽笑了笑,“谢谢您,殿下。”
王储没有回答,于是这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玛丽只能没话找话,问起刚才见过面的奥尔良公爵家族和他们的亲家旁提耶夫公爵的事迹来。王储似乎也很高兴有话可说,慢慢的把这两家的谱系又介绍了一遍。
玛丽时不时的给王储倒一杯水,或是提个问题,偶尔有人想要请玛丽跳舞,看到王储夫妇相谈甚欢,就都没有走过来。相反的,人们似乎也注意到了王储夫妇间看起来很是和睦,与那种传言中的感情不和以至于没有夫妻生活却是大相径庭。又加上梅尔西或者是几位姑姑不断在提醒人们“王储夫妇都还年青”,人们渐渐就把传言的“没有夫妻生活”,归纳到“少年人特有的羞涩”之上了——这却是玛丽没有想到的效果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九点半,镜厅里跳舞的人们,也多少有些疲倦了。王储结束了他那缓慢的“长篇大论”,开始不住的打着哈欠,于是,玛丽就过去问诺阿伊伯爵夫人,舞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殿下现在就可以退场了,”诺阿伊伯爵夫人也显得有些累了,“人们会慢慢散去的。”
“那您和朗巴尔夫人能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玛丽提出了要求,“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是的,殿下,请您放心,”诺阿伊伯爵夫人点点头,“我们会等到人群差不多走完了再回去的。”
“那么,辛苦您了,”玛丽很客气的对诺阿伊伯爵夫人一颔首,然后便回到王储身边,“奥古斯特,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王储立刻站起身来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玛丽,你叫仆人们把晚餐摆到新房里去吧,吃完饭咱们就睡觉。”
我们前面提到过,玛丽的新房就在镜厅的后面,以至于玛丽到了新房的门口,还能清楚的听到镜厅那边的音乐声。
新房里的仆人们很快就分头叫来了两位殿下各自的男仆和女仆们,晚饭也是准备好的,很快就摆了上来,玛丽和王储便在仆人们的服侍之下,开始吃晚餐。
玛丽一直不喜欢这种先夜生活,再吃晚餐,吃完就睡觉的生活习惯,晚饭吃得太晚,吃饭前就会很饿,而吃完晚饭立刻睡觉就更加不健康了。她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晚饭上少吃一些,事实上,对于现在经常能吃到的那些高热量高胆固醇的食物,她历来是尽可能的少吃的。
吃完饭,王储喝了一杯甜酒作为休息,就表示要上chuang睡觉了。玛丽还是在她的女仆们的服侍下梳洗了一下,才回到床上,于是,当她最终钻进被窝的时候,王储似乎又睡着了。
玛丽有些沮丧,这是她正式结婚后的第十天,她似乎觉得王储与她之间已经熟悉了不少,但一旦上了床,情景还是同第一天没什么区别。
平心而论,玛丽并不憧憬与她这位丈夫的夫妻生活,甚至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对此也还是排斥的。她之所以期望王储能在床上有所进步,无非就是希望能够尽快把王储的生理问题推上台面,最好能在老国王路易十五死前解决掉,假如真像历史记录的那样,路易十五会在1774年死去的话,那么,她丈夫在成为国王,不再受人管束之后,很可能会把那必然要接受的手术继续长久的拖下去。
玛丽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等待了,她是在尽可能的与王储多多相处,然而,对于王储的反应,她只能耐心等着,等到王储真正决定要把她变成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的时候——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王储的生理问题才能真正****出来吧。
“既然是完全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等待,那么,就不要着急。”玛丽这样安慰着自己,好在她也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玛丽全身心都投入到她所说的那种“等待”中去了,她把主要的时间都花在了与王储的相处上,他们一起出去逛了逛整个凡尔赛小镇,还到附近的树林里打了一次猎,然而,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两人一起读书了,玛丽发现,王储似乎很喜欢解答她提出的问题,于是,她就尽量拿一些她估计王储能够回答的问题来问他,然后听他慢条斯理的分析出答案。
过了六月,夏天就算是来到了,玛丽所等待的事情,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然而,她却得到了一个惊喜,随着夏天的来到,另一个与她分别很久的人,不期而至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宫廷礼规,作为王储妃,玛丽每个季节需要定制十二套正式礼服、十二套晚礼服、以及十二套式样新颖的日常长裙。当然,这仅仅是每个季节开始时的定制,事实上,她还是可以随时添置新衣服的。
由于这是王储妃到达凡尔赛之后的第一次定制衣服,所有相关人员,都对此表示了足够的重视。为玛丽管理衣服的博纳瑟夫人提前好几天就来请示,排出了前任王后的成衣商,杜巴莉夫人的裁缝等一干人等供玛丽挑选。
玛丽想了想,不声不响的把杜巴莉夫人的那个意大利裁缝的名字划掉了,然后她对博纳瑟夫人笑道,“如果我想多见一些成衣商们,最好让巴黎有名的手艺好的裁缝们都过来让我选一选,可以么?”
博纳瑟夫人犹豫了一下,玛丽看到她转过去看着诺阿伊伯爵夫人,后者走上前来,“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个优秀的,诚实守信的,而且最好要价便宜些的成衣商,”玛丽客气的解释道,“所以我希望多见一些成衣商们,以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这样可以么?”
两位夫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诺阿伊伯爵夫人说话了,“殿下,您说的完全可行,我尽快就安排下去,让巴黎符合您要求的成衣商们都到凡尔赛来供您挑选。”
“好的,”玛丽便继续补充道,“那位杜巴莉夫人的裁缝,就不用让他来了,还有以前给蓬巴杜夫人做过衣服的成衣商们也不要,其实我们不是要多有名气的成衣商,只要他们的手艺足够好,您就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等您手上有了人选之后,订一个具体日子让他们都到凡尔赛来,不用让他们一个一个过来,等我统一见过了,再订人选。”
“等您订下接见的日期之后,告诉朗巴尔夫人一下,让她过来陪我一起见见那些裁缝们。”
两位夫人默默的领了命令,便退下去了。这个有关做衣服的事情,确实挺让玛丽头痛的,她以前在霍夫堡宫的时候,从没为衣服的事操过心,但现在,她发现她不管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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