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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南图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京兆,关于京兆官员对沈家的猜测,他是很清楚的,当然更清楚上官永平和上官长治都打着沈宁的主意。他敢打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喜欢沈宁,更甚至他们连沈宁的样子估计都记不清楚,只是看中沈家的势盛而已!
对此,应南图感到一丝愤怒和不悦,他总有种感觉,自己的掌中宝竟然被别人看作是脚下芥,而且这别人竟然还很有可能会得到这个至宝,这种感觉太他们憋屈了!
可是沈宁给他的书信中从来不提及这些流言蜚语,她根本就不会对这些微末小事上心。看到沈宁和平时一样,他那一丝愤怒和不悦马上就消散了,继续和沈宁讨论别的事情不论。
七月底,沈华善去中书省报到了,中书省在宣政殿的左边,他自然熟门熟路得很,这距离他原来任职的地方也不远,一左一右而已。
这天早朝过后,中书令韦景曜带着中书省诸官员在等候沈华善了,作为中书省和集贤殿的主官,对于沈华善这个第一天任职的属下,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和申科、萧厚仁、叶正纯等人在商讨政事的。
沈华善自然对韦景曜十分领情,恭恭敬敬地拜见过他,问候请安,又见过另一中书侍郎李斯年,也是点头问好。
李斯年长相儒雅,倒是很标准的大永官员模样,比他还要大三岁,是去年考课之后任职中书侍郎的,论年龄论资历,都可算沈华善前辈,可是李斯年没有兼任集贤殿职务,这两个人倒说不上谁权重一些了。反正韦景曜对两人一视同仁。
中书省其余官员,如六个中书舍人、十六个起居舍人等官员也来一一拜见沈华善这个新任上官,对于沈家的势盛,他们也风闻了不少。其中有官员从未见过沈华善的,如今见了真人,见了他笑眯眯的样子,呀。原来是那么和善的一个老人啊。真是没有想到啊。
沈华善也没有对这些属下发表讲话什么的,只笑眯眯点头算是见过面了,也没有急着打量这些属下。以后他和这些人也会有不少接触的,慢慢相处了解也不迟。他的眼光扫过中书舍人孔芃。沈余宏未来泰山大人的同乡,一姻三千里的关系,也算有旧了。
见过中书省诸官员之后,韦景曜又带着沈华善去集贤殿转了一圈,在集贤殿里,沈华善还看见了自己的外孙古文澜,还有那个新鲜出炉的状元楼盛怀,那个早早就被溪山俞氏订下的状元楼盛怀,只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沈华善自然是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集贤殿的编修官。品阶太低了啊,年轻人,还是得慢慢熬资历啊。
待从集贤殿回转路上,韦景曜向沈华善略略说了中书侍郎要做的事情,其实主要就是协助韦景曜处理中书省内的事务。最重要的就是为长泰帝提供主要政务的决策,需要时时和皇上沟通等等,这就是中书侍郎的主要职责。
这也就是说,沈华善与长泰帝相处的机会和时间就大大增多了!“虽然三品官员已经不需要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了,但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你也要好好把握才是。”韦景曜语重心长地说,他对于沈华善还是很看好的,言行间也提点了几句。
沈华善自然点头称谨遵主官教诲。虽然沈华善已经是三品官了,但是在中书令韦景耀面前,他还只能算是后辈。
就这样,韦景耀带着沈华善,前去紫宸殿拜见长泰帝。
长泰帝见到沈华善倒是很开心的,嘴里不住地夸奖着他在台前治水之功,道有你这个臣子朕也感到很骄傲云云,伴随着这样的话语,还有长泰帝明显愉悦的表情。
长泰帝这话一出,不止沈华善觉得怪异,就连韦景曜也不忍不住挑了挑眉:皇上这对沈家好还是不好啊?隆遇过甚,就是把沈家放在火上烤啊。这真的是帝王对臣子的看重吗?还是别有深意?这可不好说啊。
不过,他这个老人精啥也没有说,随即就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
夸奖完沈华善之后,长泰帝开始询问政事,李斯年自然也在旁的,候在一旁的还有户部尚书郑濮存、鸿胪寺卿穆修己等人,显然,他们在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
“那西宁商路就暂时搁置了,众卿可有异议?”长泰帝这样说道,原来长泰帝召集这几个人询问的,正是西宁商路一事。
早前他们几个人就已经讨论过西宁商路是否开通的问题了,郑濮存因为户部经费紧张,若是费力打通西宁商道的话,涉及西宁道、岭南道等几大道,牵涉着底下许多州、许多人的财力问题,自然对此投了反对票。
穆修己上任鸿胪寺卿还不到一年呢,鸿胪寺本身的事务还不够熟悉,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处理别的事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也表示了反对意见。
中书省做的决策参考了户部和鸿胪寺的意见,同时调看了茶马司的邸报,认为互市开始没有多长时间,先在西宁将局面稳定下来再说,同时怕开通西宁商道之后使西燕更容易渗透大永,也做出了西宁商道暂时不开通为好的建议。
长泰帝原本就只是让户部的官员趁着出使西燕的机会探探路的,既然的大部分官员都反对西宁商路开通,那就先搁置,也没有什么损失的。
沈华善此行他其实就是来观摩的,看看中书省和长泰帝之间相处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他站在一旁倾听长泰帝的决定,没有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早就从沈则远、沈则儒那里得到了西宁商路的消息,其实他认为朝廷现在开通西宁商道是最合适的时机,现在大永和西燕正是蜜月期,有互市的经验打底,早春之时和西燕联合出兵也将突厥打败了,形势一片大好,为什么不接着开通商路呢?
只是听郑濮存的意思,户部钱银却是紧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通政事讨论过之后,沈华善一早上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他跟着韦景曜、李斯年等人向长泰帝告退的时候,不想长泰帝竟然单独留下了他,这个单独留下,让其余官员皆是一愣。
他们看向沈华善的目光都意味深长。
沈华善的表情是受宠若惊的,还夹杂着一丝不安,似乎不知道长泰帝单独留下他是为了何事,只低垂着眼睑,恭恭敬敬地等候着长泰帝的问话。
“朕记得,你有个孙子叫沈余宏的,是二甲第一名吧?应该进入集贤殿才是,怎么先前韦景曜说集贤殿没有这个人?”长泰帝开口了,问的竟然是沈华善的家事!
沈华善没有想到长泰帝问的是沈余宏的事情,连忙跪下回道:“臣惶恐。臣这顽孙尚且年幼,性子未定,爱好游山玩水,进入集贤殿反是忝居其位,不若让有能者进之,故而臣才不让他出仕的。”
“二十岁,也不年幼了,探花郎古文澜才十五岁呢。可与谁家定亲了?”长泰帝的话语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然而这样的话语,却令沈华善胆战心惊。
可是他强行压着这种心惊的感觉,面上镇定不显。只见他略有苦恼的神色,听了长泰帝的问话,只一板一眼回答起来:“定亲了,是大理寺成方圆家的女儿。”
“成方圆家的,也是好的。朕记得了,探花郎古文澜还是你外孙呢。说来这天下文魁和你沈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渊源啊……”长泰帝的话语意味深长,他看着沈华善额头似乎有冷汗渗出,跪在地下的双腿似乎也有点抖动,不由得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臣惶恐,臣惶恐……”沈华善跪在地下,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长泰帝的说话了,只是不住地请罪。
天下文魁只能尽出帝王家的,跟沈家或多或少有渊源,皇上这是想说什么意思?!不管长泰帝是什么意思,他都知道长泰帝这是在敲打他,这单独留下,不是荣宠,而是催命啊!
沈华善的脑海中快速地运转,计量出最正确的表情,额头上有冷汗滴滴。
“好了,你不必惶恐,子孙有出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朕现在还没有孙子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皇孙出世呢……”长泰帝话风一转,如惠风和畅一般,和沈华善说起儿孙事来,仿佛一个寻常百姓老人一样,在担心儿孙的事情。
“皇上春秋鼎盛圣明烛照……”沈华善一串的话溜出来,可不敢掉以轻心。没有跟着长泰帝转换话风,语气还是恭谨惶恐,就算长泰帝跟他说的是孙子的苦恼,看起来就像寻常百姓一样,尽管如此,沈华善还没忘记自己是跪在紫宸殿里面呢,帝王之心术怎么可以跟寻常百姓之心思一样?
这一对君臣,就这样在紫宸殿内一坐一跪一问一答,消磨着早上剩余的时光。自个心思如何不得而知,殿内的实情也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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