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弗兰德的遗产 413 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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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内讧

卡帕就这样把自己藏起来了，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周围的几个人都感到毫无安全感。

只有菲莉丝知道卡帕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并没有乱动，虽然根本看不到它的模样，但是契约可以给她提供方位。回想起小家伙那只硕大的紫色独眼，像极了一块漂亮的紫水晶，总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自己，菲莉丝很清楚，这是一只白纸一般的恶魔，它分不清善恶美丑，不会阴谋阳谋，但是它有求生的本能，它懂得如何讨好主人，正如她初遇阿尔法那时一样，或者说，这家伙的思维更简单。

“它只是不想被关起来，这是个单纯的家伙。”菲莉丝怀念地微笑着，“它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看到阿尔法的时候，他们某些地方很相似……”

听到提起阿尔法，伽玛的脸色便如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难看。一个强大的高级恶魔，不仅多次冒险帮助他的主人，而且现在更为了主人的生命自愿忍受距离法则的折磨，伽玛现在已经很难再把他的那套阴谋论强套在那家伙身上，他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高级恶魔。

“阿尔法那小子绝对是个特例”伽玛又开始了他的老生常谈，“大部分高级恶魔都是危险的，狡猾的，他们总有一天会背叛你，别给他们机会”

一朝被蛇咬，伽玛虽然已经开始接受阿尔法，但是他绝对无法再接受第二个这么危险的使魔，这个生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显然是顽固的。

“高级恶魔啊……”菲莉丝早习惯了伽玛的絮絮叨叨，她根本没把伽玛的威胁论放在心上，反倒因此想起了阿尔法给她的信。信中提到卡帕的模样应该是克利诺眼球怪，那只是低级恶魔，它们数量繁多，可以漂浮移动，是一种较常见的深渊物种。但是为什么低级恶魔却可以变成神之影这样的存在？而且，伽玛还说它是高级恶魔，其中的确有些蹊跷。

“低级恶魔也可以这么快变成高级吗？”恶魔世界的事实在是很神奇，菲莉丝说出了她的疑问。

“能够独立思考是高级恶魔的特征，不要忘了，恶魔的等级划分是按照智商来的，而非力量。”伽玛提醒她，“而且，依我看，和你签定契约的并非眼球怪，而是附在它们身上的东西，那是等级很高的灵魂，是从一个本体投射过来的。”

“记得露露说过，这些眼球怪可能只是灵魂投影的载体，它们的本体似乎想借助这种办法获得更大的行动自由。你的意思是，这个投影在载体身上产生了意识？这太不可思议了……”菲莉丝琢磨着。

“不只如此。”伽玛的脸色愈发的严肃起来，“没有错的，这家伙的投影本体，一定也是个影族这个没有意识的投影，在和你签定契约之前，刚刚发生了进化，它因此而获得了自己的意识，从而成为高级恶魔”

“影族的灵魂投影……卡帕的确有这方面天赋。”菲莉丝说，“我记得和它签订契约时候，卡帕似乎刚刚获得智慧，它的记忆是从遇到我开始的。”

“这大概是觉醒吧。”伽玛说，“拥有自我意识的恶魔才能称之为高级恶魔，但是，我研究恶魔多年，却也不知道恶魔的自我意识是怎么形成的。”

“是能量，和刺激。”露露冒了出来，“当它的灵魂达到一定等级，足以负荷意识的思考，同时受到相应的外界因素诱导，就可能产生这种情况。当时的诱导因素是封魔法阵也不一定噢。恶魔也好，神也罢，意识的觉醒，都遵循着这个规律，人类其实也没差啦。”

“封魔法阵还有提高智商的能力？”菲莉丝纳闷了，这绝对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恶魔的意识觉醒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扯到神和人类？她可不记得自己的意识是从某种刺激开始的。

“谁知道呢。”露露笑道，似乎根本不在意有多少人能听懂，“压力容易让灵魂进化，而封魔法阵的危机感，加上这家伙求生的本能，造就了它的意识也不一定。而签定契约也是一种灵魂交流方式，当你把契约书拿给它的时候，那些文字进一步激发了它的智慧，恶魔语，本身也有具有力量的，别忘了，恶魔的魔法也是使用的恶魔语。”

露露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至少逻辑上是通的，但是灵魂觉醒这么严肃的事情是这么轻易就能发生的么？菲莉丝对此充满疑问。而且，直到现在，她都说不清露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对灵魂方面的事这么清楚。她真的是神？这绝对是个天大的玩笑。

她没有忘记第一次遇到露露时的情形，这个不起眼的月光妖精能够制造和壬塞尔一样巨大的灵魂结界，而且，她还能使用灵魂投影，虽然这个投影的距离实在是非常短。但是，这个不可思议的家伙，却被梵封印在了精灵树海之中，这未免太矛盾了吧？

对于难以捉摸的东西，菲莉丝缺乏安全感，正如现在看不到踪影的卡帕一样。

“出来吧卡帕，让你隐藏力量，并不是让你把形体也藏起来了，这样会让人觉得很奇怪。”菲莉丝对于看不到的东西依旧不习惯，哪怕过去阿尔法也经常这么干。

那小东西乖乖显出形体，一头雾水看着菲莉丝，以及伽玛和露露，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二位非实体的存在状态。

“它在观察和学习。”伽玛说，“高级恶魔都是好学的，他们会自行从周围的观察和学习中找到最佳的生存之道，他们是一群聪明的危险生物”

伽玛对高级恶魔消失已久的敌意已经冒了出来，他看上去非常不安。

“它的眼神……对一切充满好奇，不断地思索，学习，单纯，却也麻木。”菲莉丝看到这样的卡帕，反倒变得神采奕奕，“它很像我刚刚遇到阿尔法的时候，我相信它不会学坏的。”

“哈哈，小姑娘有干劲啊。”露露在一边扑扇着翅膀，冲着伽玛调侃道，“我们菲莉丝可不像你噢，看看她****出来的使魔就知道了，哪一个不是又强大又乖巧？”

菲莉丝眉毛一跳，什么叫****啊，什么叫又强大又乖巧？她压根没想过这种事。而这一刻，伽玛似乎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居然难得的沉默了。也难怪，弗兰德的八魔将都背叛了他，伽玛会有这样的心理阴影很正常吧？

只见卡帕两只眼睛转动着，歪着脑袋看着露露，琢磨着这些词汇，并且颇有兴趣地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它身子微微前倾，小爪子略微抬起，试图触碰什么，却又有些忐忑。露露当即飘了过去，逗弄着卡帕，说道：“看这小家伙，多好玩啊，像只小猫似的。”

伽玛抽了抽嘴角，猫？这么危险的生物居然能像猫？这只月光妖精真会打比方。

菲莉丝似乎有些赞同，她蹲下来，伸出双手，卡帕当即灵巧地跳上她的手，被她捧在掌心。它没忘记露露的话，乖乖的，只要乖乖的，菲莉丝主人就会教给它很多有用的东西，还会让它吃到好吃的灵魂，何乐而不为？

由于灵魂压迫已经消失了，附近的魔人们终于有胆子站起来，赤牙却抚摸着终于爬回来了的火蜥蜴，率领她的族人们匍匐在地。

菲莉丝抱着卡帕，一抬头，看到蜥蜴人的阵仗，已明白了些什么。

“你打算认输了？”她问。

“我决定率领我的族人追随于您。”赤牙埋着头说道，“因为您打败了神。”

“随便你吧。”菲莉丝笑道，“我们的联盟叫自由联盟，这里聚集的是一群渴望自由，独立自主生活人们，我并非领导者，我也不是魔人，我只是顺便帮一下忙而已。如果你有这个觉悟，那么就留下吧，否则，请你离开，不过，也不要阻挡他们的路。”

菲莉丝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无论是赤牙，还是青眼他们。他们早已认定菲莉丝是他们的组织和领导者，如果没有她，这个联盟也就不存在了，可没想到，她却会这样说，她并非为了成为首领才留在这里的吗？那她教给他们封魔法阵，帮他们建传送阵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大的工程，都只是顺便？这太不可思议了

“说得好”一声嘹亮的声音突然贯穿夜空，一支队伍出现在北方的沙丘上，仿佛一条白线。领头的是一个拥有银灰色头发的男子，那绚丽的长发随风飘舞，在月光下散发出银亮的光泽，璀璨夺目。

那一刻，菲莉丝几乎有一种错觉，站在那边的是某个她日夜牵挂的人，但是很快她便叹了口气——只是发色相似而已，那是个完全不同的男子，他比阿尔法要高大强壮得多，五官也显得格外粗狂。那个人披着宽大的银裘斗篷，在夜幕下的沙漠中被狂风鼓动着，显得豪气万千。

这是什么人？

不料，蜥蜴人却全体掉了个个儿，呈一字排开，将菲莉丝拦在后面，赤牙一骑当先，说道：“菲莉丝，我是自愿追随你的，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如果你拒绝，那么你便是瞧不起我的能力我会让你看到的，蜥蜴族北方地上霸者的战斗力”

说着，她又将头转向前方，朗声道：“哼，白狼啊，你来晚了，我已经不会再和你们合作了，今天，我要用你的头来作为献给主人的见面礼”

白狼？菲莉丝琢磨着这个名字，青眼小心凑上来解释：“白狼，是北方最大的部落雪狼部落的首领，别看这家伙年轻，他已经和金刚墙抗衡了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这意味着这家伙并非第一代的魔人，难道，他也是“神之子”？想到魔人们那匪夷所思的繁衍方式，菲莉丝就感到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对方的回应，只听那白狼说道：“赤牙，放心，我不是来打架的。应该说，对于自由的渴望，我比你还要强烈，不要忘了，这些年，是谁一直在和金刚墙战斗”

“你这个胆小鬼，不过是慑于神的威严罢了。”赤牙嗤之以鼻，“我才不信你是为了自由。”

“畏惧神的又不是只有我？这里谁不怕，站出来。”白狼冷笑道，“所以，当我听说南方有人制服了神之影，我就第一步赶来投奔了。”

“满口谎言，南下根本就是神使的指示，神甚至因此派来了援兵。”

“可惜，援兵已经没有了，你找到了你的希望，我又何尝不是？”白狼笑道，“尤其在我听到了菲莉丝的那番话后，我更确定了一件事，我没有看错人。请允许雪狼部落加入自由联盟，我们愿为自由而战”

“说得真好听”赤牙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祭坛根本就被使者控制了，你不可能抛弃祭坛投奔他人”

“是啊，说得也是。”白狼突然发出一声感慨，那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可是赤牙，你的部落又何尝不是如此？蜥蜴族的祭坛，也不是你自己掌握的吧……”

赤牙咬咬牙：“我有这个觉悟，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但是我想救他们。”白狼说，“如果自由联盟愿意接受我们，我会为了联盟统一北方，以换取菲莉丝你的信任。”

听到这样的话，赤牙一脸讥嘲，摆明了不信，而菲莉丝则感到动容。

这个白狼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给他希望，他愿意倒戈，与自己过去最畏惧的敌人拼死一搏。但最终，菲莉丝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无情的。

“你们想要加入自由联盟不是不可以。”她说，“但是，联盟不需要连本族的祭坛都无法掌握的盟友。如果你们有这个诚意，那么，先把你们的祭坛夺回来。”

听到这话，赤牙急了：“您终究不接受我们。”

“你们的心不在这里。”菲莉丝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对方以祭坛要挟，你们随时可能背叛，没有根的人，我无法相信。这里的每一个部落都是为族群而走到一起的，他们为守护祭坛而战。你们又是为什么寻求自由？”

一旁的酋长们纷纷叫好，对于北方的部落他们原本就没有好感，此刻听到菲莉丝拒绝，自然大感畅快。却也因此而庆幸，当初寻求领导的时候没有被菲莉丝所拒绝，应该是他们的运气吧？

“赤牙，看到了吧，南方的人根本不接受我们。”白狼突然笑了。

赤牙一言不发。

“过来这边吧，我们才是盟友。”

“白狼，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赤牙紧盯着那个俊美的男子，然后，她决然看了一眼菲莉丝，“既然我族并未归入联盟，那么，你们也无权干涉我们的行动。今天，我就要在这里打败雪狼部落，用整个北方来换取联盟的支持战斗吧，我的伙伴们，为了自由”

蜥蜴族的战士们顿时嘶吼起来，喊声震天。

另一边，雪狼族也拉开了阵势，白狼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如你所愿，看看谁才是北方的霸主”

谁曾料到，北方的两大部落居然在面对南方部落的时候起了内讧，眼看着便要自己打起来了。

不料，菲莉丝却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玩，天都要亮了，我回去睡觉了。”她说着便往回走，这下，赤牙愕然，白狼哈哈大笑，魔人酋长们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好端端两个大部落准备归降，被拒，他们要内讧，被冷场，这个菲莉丝，到底想怎样？

就在这时候，更远的方向，密密麻麻的魔人军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远远能够看出是蜥蜴族和雪狼族的联合部队。带队的人看到自己的族长们剑拔弩张似乎打算开战，顿时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合作了数百年的盟友么？

这一架，最终没打起来。蜥蜴族和雪狼族分别和后续部队汇合，各自扎营，距离绿洲都不太远。艾里紧张地带人巡逻，对方那人数和灵魂能量，真打起来，怎么看都很可怕。而且北方的这两个部落还都在阵营前摆了几台从金刚墙那边缴获的魔导兵器，看似互相瞄准，但是那灵活的发射角度如果有必要绝对可以打到绿洲的方向。这样的布置，怎么看都像是示威，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既不开战，也不离开，到底想做什么？”青眼把视线从水镜收回，纳闷地问菲莉丝。

“谁知道呢，也许在等咱们解散吧。”菲莉丝笑道。

“什么意思？”青眼感到难以置信，就这样也想让联盟解散？开什么玩笑

“连祭坛都不在自己手里的人，你觉得他们能真心归降吗？”菲莉丝问。

“如果我族失去了祭坛，我是绝对不可能投靠其他势力的。”青眼说，“没有了祭坛，就没有了族群。”

“所以，赤牙的行为很可疑，她并非真心加入我们。”菲莉丝叹道。

“那个女人，有这么狡猾？”青眼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个爽快的人，可惜，她背后的人不是。”菲莉丝说，“那些使者，应该很难缠。”

“你的意思是，她声称要和雪狼族开战，其实是在演戏？”

“很有可能。”菲莉丝说，“否则她早和他们打起来了，为何我走之后，这战斗也不了了之了？因为这场战斗是需要观众的……现在，他们恐怕在等下一步计划吧。”

“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青眼担心起来。

“反正不会是直接杀过来。”菲莉丝轻笑，“他们没那个胆子，即便他们的战士个个骁勇善战……他们在畏惧卡帕。”菲莉丝说着抚摸着手边的卡帕，这家伙被她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变成了个猫的样子，只不过那一身浓密的“黑毛”根本就不是毛发，而是难以完全收敛的灵魂能量，但无论如何，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看到卡帕极为乖巧地趴在床边，露着肚皮，享受菲莉丝的抚摸，青眼依旧有些畏惧，但总算没之前那么怕它了。谁能想到，这样嬉闹打滚的生物，居然是那种可怕的神之影？****之间的惊人变化，可想而知，这个女孩对于这种危险生物有惊人的驯服能力。至此，青眼对菲莉丝的敬畏更多了几分。

现在，连他也可以理解，北方部落不敢妄动的原因。要知道，这小家伙，可是整整吞吃了十几只神之影啊神的惩罚，恐怕迟早会降临了吧？

想到这，青眼不由地替菲莉丝抹了把汗。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青眼问道，看菲莉丝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小姑娘满肚子鬼主意，现在恐怕已有了计划。

“如果白狼和赤牙是一伙的，他们就该知道我们的封魔法阵有多么厉害，直接硬碰硬是没有胜算的，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菲莉丝分析，“所以，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潜入我们的联盟，伺机而动，让我们自乱阵脚，另一条路，大概就是等外援，比如说神的帮助。不过潜入我们这一条显然失效了，赤牙被我们拒绝了，他们只剩下后一条路。而在此之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削弱我们的士气，比如在北边扎营，用人数制造紧张感，没事骂一下阵，偶尔搞些显示战斗力的内部小决斗，或者进行小规模的骚扰战，仅此而已。如果我不回应他们，他们会愈演愈烈，形成我们怕了他们的模样，达到削弱我方士气的作用。我若回应了，南北方的战斗，恐怕会正式打响……”

“听你这么说，他们似乎也讨不到好处啊，南北魔人内战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青眼感到无法理解。

“是的，他们没有好处，得到好处的是他们背后的人，比如说使者。”菲莉丝说，“谁更希望看到魔人不和？自然是所谓的神，它害怕你们联合”

“果然是这样啊……”青眼咬牙切齿，他对神的愤怒由来已久，“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要玩，就玩点大的。”菲莉丝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的家伙，是何许人也我们用那个吧……”

晚上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