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眠之夜

夜里，咸福宫的叫喊打破了宫里的宁静，永琪已经睡下，海兰与如懿倒是没有一点睡意，便一同到佛堂诵经去了，说去诵经，其实就是坐着。

两人一人拿着一串佛珠随意拨弄着，海兰手里那串珊瑚的，是当初送佛图的时候，太后赐下的。如懿手里这一串紫檀木的，是恒娖长公主回来的时候赐下的。

以前啊！如懿从来不喜欢佛堂的香火气，如今也慢慢喜欢了上来。

“海兰，明日便是大封了，过了今夜，宫人便要叫你愉妃了，怎么还不见几分喜色？”

如懿淡淡地笑着，夜里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在，除了说话声，就是拨弄珠子的声音。

“我见姐姐封贵妃的时候，也没有几分喜色，这在什么位置，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不见得有多高兴，总不会伤心就是了。倒是明日册封礼一过，咱们姐妹可要分别了，延禧宫与翊坤宫，相隔甚远，日后去，都要多走些路了。”

封妃不见得有多高兴，分离倒是叫海兰有几分难过。

“哈哈，海兰，咱们总是要分开的，这是好事，代表我们的位置越来越高的，只有位分越来越高，手里的权力才能越来越大，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那我可得好好经营，不要像慧贵妃一般，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海兰嘲讽一句，昔年慧贵妃对自己的羞辱，她都还记着，那种感觉，比窒息还难受，若不是姐姐，自己也是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来这一遭，又有谁会记得。

“其实慧贵妃也不是生来就这样，在潜邸的时候，恭顺的很，不过当了皇后手里的刀，人也变得扭曲起来了。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挺过去，听咸福宫的声音，怕是又晕过去了。”

“万般不由人，全是命啊！身子这样弱，急火攻心，可不就晕过去了。我可要好好为慧贵妃祈福一番，保佑她多活些时日，这样才热闹呢！”

“是了，菩萨保佑，慧贵妃多熬些日子。”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诵经祈福，人还怪好的嘞。

咸福宫里，太医施了针，慧贵妃堪堪醒转，脸上的泪痕早就被茉心擦干净了，再也哭不出来，也不想哭了，心里的痛意在蔓延，痛到极致，眼泪也掉不下来。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茉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慧贵妃知道自己不行了，但也要用这条残命，好好跟皇后斗上一斗，以后也不自怨自艾了，留着这条命，就跟皇后耗着。

“娘娘，已经子时了。”

茉心抹掉眼角的泪水，不想娘娘看见自己伤心。

“那就好，时间没过。叫太医给本宫想想法子，本宫的册封礼，绝不能缺席。”

“娘娘，咱们何必呢！仔细着身子才是。”

茉心不愿自家娘娘再斗下去了，她已经遍体鳞伤。

“茉心，你自小跟着我一起长大，你应该最理解我，本宫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的，难道你想看着我死不瞑目吗？”

慧贵妃身体虚弱，有气无力，神情却十分倔强，茉心知道自己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

其实她早就向太医问了药，只是似这等药，都是虎狼之药，只会透支身体。茉心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若是能劝最好，不能劝，左右不过一死，反正这条命，也是娘娘给的。

“娘娘，奴婢自小跟着娘娘一起长大，知道娘娘心里不甘，若是娘娘走了，奴婢绝不独活。奴婢已经向太医问了药，今日的册封礼，娘娘定然是风风光光的。”

一场将死之人的册封，慧贵妃本来是不屑一顾的，只是如今不得不强撑着，这样也能膈应那个毒妇。

“本宫明白，只是那毒妇活着，本宫实在不甘，若是本宫真的走在她前面，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她的报应。”

慧贵妃神情凄苦哀怨，皇后断去自己的念想，自己日后也要断去她的念想。听说皇后一直在喝安胎药，齐太医医术精湛，皇后定能再次怀上，这个孩子可是皇后的指望。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好了，娘娘，今日是您册封皇贵妃的日子，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先休息，到了时辰，奴婢会叫醒您的。”

“是，是该睡了。”

慧贵妃身子大损，两手撑着，连眼泪都不愿流了，痛苦的睡过去，她要养好精神，绝不能在那个毒妇面前露怯。

然而今夜，睡不着的何止咸福宫与延禧宫，还有长春宫，皇后今夜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已经点了安神香，还是没有任何作用。夜里伺候的莲心，听到动静，走了过去。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今夜都几次了，可是睡不安稳？”

“素练呢？”

皇后第一句便是这个，看着莲心，心里总归有些膈应。

莲心装作不在意，面上仍是笑着的。

“素练姐姐累了已经歇下了，吩咐奴婢伺候皇后娘娘，若是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奴婢去唤太医来瞧瞧。”

“不必，夜深了，太医也是人，也要休息，本宫只是想到皇上大封六宫，心里为几位妹妹感到高兴。”

话音刚落，莲心有些诧异，皇后有这好心，只怕是焦急不已，这才睡不着，生怕别人抢了她的皇后之位，越俎代庖。

“有皇后娘娘在，是其他娘娘们的福气，册封礼一过，娘娘们该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娘娘还是好好休息，很多事情还需要娘娘主持呢！”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几位妹妹的册封事宜，本宫总是要参与的。”

皇后心里有了安慰，无论如何，她们都需要朝自己跪拜，位分再高，又有何用，只要她是皇后一日，那她们就得恭敬一日，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是啊！后宫诸事都要仰仗娘娘，若是娘娘身子累坏了，那可是便宜了旁人，慧贵妃被封皇贵妃，底下人都在传，这是皇上为慧贵妃冲喜，若是真的好起来，那皇贵妃的头衔还是在的，见了皇后娘娘也只行半礼，娘娘不得不防啊！”

莲心学着素练的模样说话，皇后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绝不可能。”

皇后语气坚定，随后又立刻补充道：“本宫的意思是，慧贵妃温婉知礼，不会做出无礼之事。”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娘娘所言极是，皇后娘娘人品贵重，六宫谁不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