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认命

如懿从养心殿出来，就直接去了承乾宫，看到香见不吃不喝的时候，那眼神黯淡无光，一心求死。

宫中不知道堆了多少奇珍异宝，只要是皇帝觉得好的，都往这里放，岂不是成了库房。在香见眼里，就是稀世珍宝，也比不上她的少年郎，皇帝纵然如何宠爱，也不过是一个第三者。

都说死去的白月光杀伤力最大，看先帝爷的纯元皇后就知道了，自己另一个姑母才会落得如此疯魔，若不是重来一次，自己也要被逼得发疯，紫禁城就是一个吸血的魔窟，血吸干了，人也就没了。

面色苍白的香见躺在床上，脸上是还没有擦干的泪痕，看到是皇后前来，别过头去，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都不想看到，只会让自己难过，生不生，死不死的，恨不得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如懿脱下护甲，想用手帕替她擦去泪痕，香见躲开了，如懿面色发狠，当即捧着她的脸，骂道：“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殊不知死才是噩梦的开始，你的的父母兄弟，你的母族都要为你承受灭顶之灾。”

“不可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说了不会涉及到我的母族。”

这些天好话歹话香见都听了，油盐不进，如懿今天便要好好与她分说，叫她知道利害。

“这样的话，你信吗？你可知大臣们上了多少弹劾的折子，尤其是蒙古诸部，异常不满，是你想的太简单了，将你送来紫禁城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要想保住你全族的命，就得做出选择。

你寒部与准噶尔部一同叛乱，如今皇上因为你而对寒部青睐有加，若是你死了，他们还有什么价值，只能被生吞活剥。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愿不愿意，只有应不应该，我看你还是不要昏了头。”

听到此话，香见面色凄苦，她可以随时去找寒企，可不能抛下自己的族人，因为她的寒部的公主。

“皇后娘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告诉你现实，在这宫里，我不过也是皇上的奴才，奴才威胁奴才，有意思吗？他们将你视作最珍贵的礼物，边部最耀眼的明珠，就是希望你能拯救他们于水火。

太后的亲女儿，端淑长公主，当年在皇上登基之时，远嫁准噶尔，就为了稳固朝局。皇上最疼爱的嫡亲公主，远嫁科尔沁部。巴林王最疼爱的女儿被送进来紫禁城，以表示对大清的臣服之心。

这桩桩件件就是告诉你，出生便决定了你这一生，别无选择。”

“纵然如此，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人，他让他的妻子来劝我，臣服他，他的品行我不喜欢。”

香见这么说，如懿的眉目瞬间柔和下来，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将药碗给她。

“咱们这种人家，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才是皇上为你疯魔的根本原因，等得到之后，新鲜感一过，才会发现，今日种种，不过是昙花一现。”

皇帝爱的无非是一种征服欲，他是天子，什么东西得不到，什么女人不是投怀送抱，如今遇到一个如此有气性的，自然新奇。

“皇后娘娘是在教我忍耐吗？”

“忍不过是后宫生活最基本的东西，不过我更好奇，你的少年郎是一个怎样的人。能让你们彼此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同我讲讲寒企吧！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还记着他了。”

“皇后娘娘怎么会懂，您是深宫的女子，一辈子都困在宫中。”

香见听到最后一句话，动容了，如果自己死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寒企了，如果自己活着，还能怀念一二。只是对于如懿的询问，并不理解。

“我也曾年轻过，也有自己的少年郎，不过年少时的一往情深，也会走到相看两厌。缘分总是会变的，只不过有些人的缘分越来越深了，有些人的缘分却越来越浅了，人之常情罢了。”

“皇后娘娘的少年郎难道是皇上吗？”

香见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一个人，如何配得上皇后娘娘，哪怕她不在宫中，才来了这几日，也曾听过皇后娘娘的事迹，宫人们无不夸赞。

如懿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我和皇上有过最美好的从前，以前我是青樱，现在我是如懿，更是皇后。”

香见明白，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家，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责任。

“那我愿意与皇后娘娘说，我和寒企相识在…………”

“真是让人羡慕，那你更应该保重身体，好好活着，我想寒企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他永远活在你心中，别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等过了新鲜劲，便一切都好了。”

“他永远活在我心中吗？”

香见有些茫然，他们天人永隔，唯有心念相通。

“当然了，你们永远会是最好的年纪。所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顺从皇上，让寒部富庶起来，为你的子民带去和平与安定，这比什么都重要。

寒企也是寒部之人，有他的父母兄弟，他走了，谁来照顾他的家人呢？你这也是在为他尽孝。所以，就让你的少年郎永远被人铭记。这样好的一个人，要是被人遗忘，不知道有多可惜。”

如懿言尽于此，香见自己会思量，如懿喂药的时候，她默默喝了。

“皇上已经封你为容嫔，做承乾宫主位，为此还要大封六宫，其她人得了你的好，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做你自己便是。要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便来坤宁宫找我，我百无禁忌。”

香见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能默默流泪，如懿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

“哭吧！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今夜一过，就是新生了。”

“皇后娘娘，那您心中还念着您的少年郎吗？”

“当然，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至少我们有过最美好的从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始终都在心中，无法忘怀。”

不过这都是安慰人的话。

还念吗？

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