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玲正要向杜云琴诉苦,她的堂弟刘学军跳了出来,两手叉腰站在她的面前,一副大包大揽,要为她伸张正义的模样。
“姐,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跟我说,我带着兄弟们找她去,保证打得她鼻青脸肿,向你俯首称臣!”
刘学军今年十七岁,开学后就上高三。
他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点不像淡眉秀目的杜云琴,和他爸李军长倒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杜云琴对这个儿子宝贝得很,养得他身高体壮,肩宽臂圆,一看就很有战斗力。
刘学军特别淘气,经常带着几个手下到处游荡,路见不平就要挥拳头,惹了不少祸事。
从小到大,杜云琴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和刘若玲感情很好,听到姐姐受委屈了,哪里忍得住,就要替她出头。
杜云琴听他这么说,脑袋一疼。
这孩子就是个二愣子,空长个子不长脑子,说话做事没个正形,一天天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到处管闲事,不把他招呼住了,又不知道捅出什么漏子来。
杜云琴立刻板起脸,训斥道:“跟你没关系,去洗手吃饭,你姐的事儿用不着你管!”
刘学军脖子一梗,不干了。
“我怎么就不能管,我姐被人欺负了,我就得替她出头,要不把那人制服了,以后不是随便欺负我姐啊?姐,你快说,是谁欺负你?我这就去把她灭了。”
杜云琴气得不行,拿起五抽柜上的鸡毛掸子抽在他的身上。
“我还在这儿没死呢,轮得到你出头?快去洗手!”
刘学军冷不丁被她抽在屁股,再顾不得光辉形像,呲牙咧嘴地跳着脚呼痛。
“痛痛,妈,你下手怎么这么狠,真把我当成阶级敌人了啊?”
“你再不听话,我比对付阶级还要狠!”
杜云琴嘴里发着狠,举起鸡毛掸子又要抽过去。
刘学军见他妈脸色黑得要滴下水来,再看一眼那又粗又长的鸡毛掸子,明智地选择了撤退。
眼见鞭子带着风声抽来,刘学军灵巧地往旁一闪,躲过攻击,一边抚着屁股,一边撒腿往卫生间跑。
“有理说理,你不能用强权欺压我,我不会屈服的。”
杜云琴一击不中,挥动鸡毛掸子冲他背影喝斥:“给我好好洗,洗干净,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骂完了,转过身冲着刘若玲抱怨:“这死孩子,总有一天要气死我。”
这种场面每天都要在刘家上演无数次,刘若玲都习惯了。
她上前从杜云琴手中接过鸡毛掸子放到五抽柜上,笑嘻嘻扶着她到桌边坐下。
“大伯娘,别生气,小军年纪还小,等他再大点就懂事了。”
杜云琴也就是阵势做得大,并不是真的生气,点点头,很是赞同。
“这孩子性子虽莽撞,心地是好的,看看,听到你被欺负,他急成什么样了。唉,你们姐弟感情这么好,我也高兴。”
“我知道,你也是真心为我好。”
有家人肯为她撑腰,刘若玲心里暖暖的。
杜云琴却是不放心,打量着她的脸色问:“到底怎么回事儿,真有人欺负你?”
刘若玲心里满腹委屈没处说,听她问起,笑容一下消失,眼圈又红了。
“我被骂了,当着一堆人被骂了。”
想到当时被人围着,指指点点的难堪画面,刘若玲声音哽咽了。
“啊?骂你?谁骂你?太不讲理了!快跟大伯娘说说怎么回事。”
于是刘若玲边抹眼泪,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当然在她嘴里,她是无辜的,先是被人蒙骗,后面又被人冤枉。
“何姐说她亲眼看到的,我哪里知道她是瞎胡说呢?我也是照她的话说的啊。这事能怪我吗?再说了,就算我跟别人说了,警察同志说清楚之后,我也道歉了,她凭什么当着那么多的人骂我长舌妇?”
“长舌妇”三个字,就是插在她心口的一把尖刀,痛得她直打颤,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杜云琴听了,笑起来,不在意地道:“就这么点小事儿?算什么啊?一个乡下人说的糊涂话,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刘若玲撅起嘴,不乐意了。
“这怎么是小事呢,当时一堆人围着呢,都盯着我看,要是传出去,都以为我是长舌妇,我怎么做人啊?”
冯小小偷苹果的事,其实传得挺广,甚至传到了杜云琴的耳中。
毕竟影响很恶劣,是给军人家属抹黑。
没想到竟然闹了误会,人家是见义勇为。
可是事情已经澄清,误会已经解除,就没有必要再揪住不放了。
尤其揪着的还是她的亲侄女刘若玲,她肯定不能答应啊。
刘若玲是杜云琴一手抚养长大,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在她看来,刘若玲和她亲女儿没什么两样,还是她家的福星。
当年她和刘若玲大伯结婚以后,因为身体不好,都快四十岁了还没有怀上孩子,两夫妻都绝望了,以为这辈子注定无子。
哪知道刘若玲被送来的那一年杜云琴就怀了孕,还生下了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不止如此,接下来不管是她的工作还是刘军长的事业,哪哪都顺,越来越好。
有人就说刘若玲长了一脸福相,是旺家的命格。
杜云琴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却也不妨碍她更加疼爱刘若玲。
而且刘若玲是由她教育出来,她可以保证,她绝不可能有坏心眼。
刘若玲这么个漂亮爱面子的姑娘,知错就改,没有推卸责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个乡下胖丫头还不依不饶,确实不懂事。
她已经开始心疼刘若玲了。
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劝道:“这个人我听说过,是个蛮横不讲理的糊涂人,大家也都知道,不会把她的话当真,过了就忘了。你和她生气不值当。以后离她远点儿,她的事儿你别管了。”
正在厨房做事的阿姨听了忍不住撇撇嘴,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