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血战海湾

柳潭和冯四海率领两艘铁甲船在此已经逗留三日，等的就是阿方索的舰队回援的这一刻。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海峡狭窄水道阻击佛郎机人舰队。

这条狭窄深水航道，此刻就像是高山峻岭的隘口关卡一般，易守难攻。对方战船数量再多，也不可能一窝蜂的冲过来。因为狭窄的深水水道只能允许数艘并行。

数里宽的航道，看似可以并行多艘。但是要知道遭遇攻击之时，船只需要有腾挪空间，转圜余地。否则便成了活靶子。再者航道中间零星的礁石暗礁也是威胁，为了航行畅通无阻和战斗时能够有灵活机动的空间，这条深水航道最多并行四艘船就已经是极限了。

以大明铁甲船的作战火力，两艘战船绝对可以牢牢封锁住水道。只要敌军出现，想要通过这里，便是两艘铁甲战船大展身手的时候。

数十门虎啸炮连续的轰鸣，炮弹如雨一般落在勇气号和宝石号的周围。冲天的水柱在腾起在空中，海水落下如暴雨一般，稀里哗啦的落在两艘佛郎机战船的甲板上。

惊慌失措的勇气号和钻石号上的佛郎机士兵们惊惶叫嚷，军官们一面下令迅速转舵规避射击，一面下令还击。于此同时，以旗语向后方舰队禀报。

后方两艘佛郎机战船就在三百步之外的海面上，他们也看到了前方敌船横亘，并且发射了炮弹轰击。按照之前的部署，若遇敌袭，不准后退，当迅速上前参战。于是乎，后方的两艘战船不退反进，迅速冲上前来。

就在此刻，钻石号的甲板上爆发出绚烂的烟尘和火花，两枚开花弹几乎同时在甲板上爆炸。一枚是前甲板，一枚是船厅部位。但听轰鸣之声震耳欲聋，船上木屑四散，船厅被轰掉半边。

船厅中指挥作战的上尉船长满头满脸都是血，被破片击中头部数处，当场昏迷。甲板上操纵船帆的水手死伤七八个。本来向右侧机动的钻石号遭受这样的打击，一下子便趴窝了。

一旦船只趴窝不动，那便成了活靶子，那是最为危险的事情。海上作战，船只要不断的移动，钻对方射击死角，不让对方舒舒服服的瞄准射击。船只如果移速过慢，或者原地不动，那便是固定靶子，对于对手而言，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位于东侧的宁夏号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声令下，一轮齐射之后，三枚实心弹分别从前中后三个防卫击中钻石号的船身。

船头和船尾的位置中弹，但是中弹的位置在偏上位置。虽然打中了，也将船舷上方破坏了。但对战船而言还不足以致命。最致命的是中间那枚炮弹，直接击中船身中段擦着水线上方半尺的位置，将船身击穿了一个大窟窿。

海面本来风浪不大，但是船只迅速机动产生的激浪荡漾起伏，大量海水随着浪头灌入船舱之中。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的灌入，但随着海水入仓，船只吃水越来越深，海水开始疯狂的朝船舱里灌入。

钻石号上面的佛郎机士兵惊骇大叫，士兵们试图堵塞漏洞，关闭水密舱。但那又怎能堵得住？直径海碗大小的实心炮弹击中，造成了脸盆大的破损之处，海水冲入船舱，如同瀑布一般，根本无法堵住。很快，中段舱室便灌入大量的海水。

因为海水的重力，中间龙骨的破损导致的结构断裂。整艘大船已经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咔咔的断裂之声。

造型狭长的船只虽然航速快，机动灵活，但是缺点便是结构不够牢固。中段船身承受巨大压力，很容易造成断裂。特别是中间灌入数以万斤的海水之后，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巨手，抓着船只两头往中间拗一般，那股力道是极为惊人的。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就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卡擦擦的撕裂声响起。钻石号从中断开始慢慢的断裂，船首和船尾迅速上翘，像是两支冲天的牛角，慢慢朝着水下沉去。

船上的百余名佛郎机士兵开始迅速逃命。大量的士兵从船上跳水入海，拼命朝着远处游去。也有十几人早就放下了救生舟飞快划离。但大多数人是没有救生舟的，只能在海面上拼命的往后方游去。后方是佛郎机人的战船，只要拼命游，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钻石号已经沉没在大海之中。

在钻石号中弹下沉的时候，西侧航道上的勇气号也燃起大火。柳潭统领的延绥号用开花弹连续击中勇气号甲板，将勇气号甲板上的一切设施都轰击的七零八落。勇气号拼命机动逃窜，但是船帆起火，甲板船厅也起火。

不过，船上的佛郎机人还是拼命的将起火的船只转舵逃往后方。延绥号并没有追赶，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堵住航道，而非追击击沉对手。

在钻石号完全沉没的时候，勇气号借助后方赶到的圣十字号辅助旗舰上的水龙扑灭了甲板上的大火。但是整艘船受损严重，成了一艘毫无战斗力的废船。

战斗打响之后，位于后方数里之外的海洋之花旗舰上的阿方索便得到了禀报。他立刻登上船楼上方举着千里镜观望，不久后他从千里镜中看到钻石号沉没的情形，以及勇气号起火后撤逃窜的景象。

阿方索脸色铁青，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对方果然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在这里堵截自己的舰队。阻挠自己回援古里港。看得出来，对方的战舰火力很猛，照面便干掉自己两艘战船。但是他们也暴露了行迹，暴露了实力，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

隐藏起来不露面的敌人才更可怕，他们一旦出现，反而没有那么可怕了。

“传令，旗舰圣十字号进攻西侧敌船，忠诚号，海妖号跟随协同。旗舰光荣号，战船骑士号，永生号进攻东侧敌军战舰。务必将敌军两艘铁甲舰击沉。”阿方索大声下令道。

传令兵迅速挥动旗帜开始传递命令。

“尊敬的司令官大人，航道狭窄，六艘战船怕是施展不开啊。航道不佳，水下有暗礁，很是危险。天也快黑了。”身旁的一名军官说道。

阿方索瞪了他一眼道：“马克先生，我难道不知道航道狭窄么？但是难道我们要被那两艘敌船堵在这里不成？无论如何，得快速解决他们。”

那名名叫马克的军官不说话了。他从阿方索的目光中看到了厌恶。阿方索刚愎自用，自从接受东方舰队以来，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好。

海洋之花号旗舰开始往前迅速前进，靠近前方战场。阿方索手中的千里镜一刻也没放下，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情形。.

随着阿方索的命令下达，前方以两艘巨型旗舰为主两支小型舰队开始朝前挺进。这两艘旗舰体型庞大，配备了射程改进过的佛郎机重炮，战斗力不亚于对手。加上各自都有两艘战船辅助作战，三打一，必能取胜。

起码阿方索是这么认为的。

圣十字号本就在前方，所以率先抵近交战射程之内。随着一声声号令，圣十字号上的佛郎机重炮开始轰鸣。前方海面上顿时水柱冲天而起，爆炸的火光在已经变得阴暗的海面上极为耀眼。

延绥号迅速的进行着机动，以其和巨大船身不相符的灵活在水柱之中穿插。于此同时，侧首七八门虎啸炮轰鸣发射。一排炮弹在海面上炸响，但是奇怪的是，居然落点远远不及，炮弹在距离佛郎机三艘战船前方里许之外炸响。

但很快，爆炸的炮弹弥漫起了浓重的烟雾，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烟雾的屏障。两艘借助圣十字号的炮火压制而正急速向前冲锋，试图接近对手的海妖号和忠诚号突然被前方的烟幕遮蔽，失去了目视能力和对方的方位。

圣十字号旗舰上的佛郎机军官奥利弗是经历过满剌加海战的，他见到过当初在满剌加海峡的海上大战中对手使用过这种手段。当时对手借助烟雾屏蔽踪迹进行冲锋，突入本方舰队进行近战，一下子冲垮了本方舰队阵型，重创多艘战船，逼得阿尔梅达不得不下令后撤。看起来，对方又要用这一招了。

于是奥利弗立刻下令，命令前方忠诚号和海妖号立刻减速，立刻转弯回头。避免被对方故技重施。毕竟此刻圣十字号也失去了对方的方位，且处在小角度无法全面炮击对手的情形，无法提供火力压制。

然而，奥利佛指挥官的命令虽然下达了，但是冲的过猛的忠诚号和海妖号却无法及时的停止冲锋。特别是海妖号，船只较小，速度较快，突前七八百步的距离，超过了忠诚号也有两百多步。

对方的烟雾弹爆裂的时候，就在海妖号战船前方不远的海面上形成屏障。接到停止前进的海妖号已经没有了迂回的空间，一头扎进了烟雾之中。

海妖号上的指挥官米山上尉在烟雾之中大声叫嚷：“左转舵，左转舵，撤回，撤回。”

但是惯性让海妖号往前猛冲了百余步，直接穿透了烟雾来到对面晴朗的海面上。当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敌人铁甲战船的时候，他们也同时看到了延绥号侧舷喷涌的火光。

轰隆轰隆轰隆！

海妖号正好出于左转弯的形态，冲出烟雾之后，将右舷侧面全部卖给了对手。本来海妖号船体较小，正面冲锋还很不容易被击中。但这么一侧身，大大加大了横截目标。船上的所有人都在轰鸣声中听到了船身的连续抖动，听到了船身发出的爆裂之声。

就在他们惊恐的相互对视的时候，海妖号右侧船体猛然倾斜，船上士兵顿时像是下饺子一般的从右舷滚落。在他们从船舷落水的瞬间，他们看到了右舷十多处巨大的破洞。海水正在疯狂灌入其中。

此刻他们才明白，海妖号在刚才的一瞬间便已经右侧船身中了十多枚实心弹。大铁球在侧舷贯穿出十多处破洞。只一轮轰击，便让海妖号迅速进水，往右舷进水侧翻。

烟雾弹消散之后，后方圣十字号和正掉头往后的忠诚号战船上的佛郎机官兵看到了正在侧翻沉没的海妖号。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只片刻时间，在自己人的眼皮底下，他们便击沉了海妖号，简直不可思议。这是怎样的诡计多端，实在难缠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