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谈长顺和冯刚一前一后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谈长顺手中还拎着一个竹子做的鸟笼,里边几只鸽子正在扑腾。
胡祖光和曹德高神情紧张的看着进来的那两人,他们两个一个也不认识。这两人都是边军装扮,看上去就是普通边军士兵。
其中一人,一眼见到胡祖光和曹德高,顿时便脸色涨红,脸上抑制不住痛恨的神情,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胡祖光和曹德高。
两名士兵上前向张延龄和张仑磕头行礼。张延龄摆摆手,微笑着对胡祖光道:“胡总兵可认识这二位?”
胡祖光冷声道:“从未见过。”
张延龄点头,对那名脸色涨红,脸上肌肉扭曲的士兵沉声喝道:“罗虎,你可认识他们?”
那士兵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们。他们一个是大同总兵胡祖光,一个是他的女婿曹德高。便是害死仇大人的凶手。”
胡祖光大声喝骂道:“你是什么人?我从未和你见过面,你怎可血口喷人。护国公,你这栽赃陷害的本事可不高明。随便找两个人来污蔑本官,骗得了谁?”
张仑将张延龄拉到一旁,低声道:“延龄老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这两个人是谁?没有证据可不能乱来啊。毕竟,胡大人是朝廷命官。你看不惯他,却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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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摆手打断道:“仑兄好好看戏便是了,我张延龄还用玩栽赃陷害污蔑别人这种手段么?你也未免忒也看轻了我。”
张仑听出张延龄话语中的不悦之意,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罢了,我不说话了,看着便是。”
张延龄走到罗虎面前,沉声道:“罗虎,说出你的身份,告知你所知道的一切。不得有半句假话。”
罗虎磕头道:“小人遵命,若有半句假话,叫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罗虎便将自己的身份,以及大军如何被困于东胜城,仇钺如何带着人冒充鞑子瞧瞧突围去求援。去了大同府之后,如何见到胡祖光,胡祖光和曹德高还设宴款待,之前答应尽快禀告朝廷求援,但随后如何拖延,最终在馆驿之中动手。
末了,罗虎指着曹德高道:“狗贼,你以为将仇大人和我们兄弟全部杀光了是么?可巧当时我正在和仇大人说话,你们领军来灭口的时候,仇大人当机立断命我逃出去,去京城找护国公禀报此事,为他报仇。我便从后窗翻出去,从后园围墙逃了出去,历时十多天赶到京城找到了护国公。你们这一对狗贼,怎敢这么做?可怜仇大人,一心求援,路上受了重伤,没有死在鞑子手里,却死在你们这些狗贼手里。死的真是冤枉啊。”
说到最后,罗虎声泪俱下,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要吃人一般。
胡祖光心中慌乱之极,他也恨不得将一个人掐死,那便是曹德高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带着上百亲卫去杀十余名受伤的人,居然还逃了一个。事后居然根本不知情。这个漏网之鱼居然混出了城,去了京城禀报了张延龄。难怪张延龄此次出兵点名要自己随同作战,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所为,所以故意为之的。
但这时候,自然是死咬着不松口的。这件事怎能承认?这可是灭九族凌迟处死的罪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宽恕余地的大罪。
“胡说八道,编的好故事。要诬陷我,居然花这么大的气力。嘿嘿,护国公,你可真是有心了。我压根没见过仇钺,更别说杀他了。这故事如此离奇,你把别人当傻子么?我,大同镇总兵,杀了求援的仇钺?哈哈哈。离奇,离谱,可笑。”胡祖光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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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呵呵一笑道:“确实够离奇离谱的,这种事,发生在正常人身上是离谱之极的。但是……”
张延龄笑容收敛,目光变冷:“但是,你这种丧心病狂,利欲熏心之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说你没见过仇钺是不是?周岩,你来告诉他你所知道的事情。”
另外一名士兵躬身道:“小人周岩,乃蔚州卫黑山堡百户。当日仇钺将军于蔚州黑山堡进入边境,是小人发现他们的。当时仇钺将军身负重伤,伤势不轻。同行的还有这位罗虎兄弟和其余十余名兄弟。小人立刻禀报了蔚州卫指挥使杨大人,仇钺将军说,有紧急军务,请杨大人送他去大同府见胡总兵。杨大人便命小人率队将仇钺将军一行送往大同府。将他们送到大同府交接之后,小人便回蔚州去了。此事小人亲历,还有我手下的三十余名随行的弟兄作证,我们是将人送到了总兵府,这才离开的。小人对我所说的话负全责,若有半句不实之言,小人愿受任何惩罚。”
张延龄微微点头,看向胡祖光喝道:“胡祖光,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了,蔚州卫指挥使杨鹏程也承认了此事,他因病没有随同大军出征,但他已经写了事情的经过,证明是他派周百户送人去大同府的。你还要如何抵赖?”
胡祖光面如白纸,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是,仇钺确实去了大同府,但胡大人 确实没见过他,是我接待的。他们养了几天伤势之后便要离开,我送他们离开大同府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们可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胡大人那几天正好去边镇巡防了,他确实没见过。”曹德高大声道。
张延龄怒骂道:“狗东西,人证俱在,还敢狡辩。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拖出去打,若再狡辩,打死勿论。”
霍世鉴亲自动手,带着两名亲卫将曹德高解除武装,拖了出去。片刻后,外边传来嘭嘭嘭的军棍殴打之声,以及曹德高凄厉的惨叫声。
张仑呆呆道:“延龄老弟……这……都是真的?胡祖光杀了求援的仇钺?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胡祖光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冤枉,冤枉,我没有做,你们血口喷人。想害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仇钺无冤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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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冷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我已经有了些答案了。胡祖光,你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啊,你最近让鸽子送了三封信给谁了?信上写的都是什么啊?”
“鸽子?什么鸽子?什么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祖光道。
“装傻充愣倒是有一手,胡祖光,跟我张延龄玩心机,你怕不是对手。你写的三封信都在我的手里,你的军鸽全部被我掉了包。你用的军鸽是我的军鸽,你放飞它们之后,他们便落在我中军的鸽子笼里,所以你的三封信也都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写信的内容,写给谁,想要干什么,我都清清楚楚。你瞧,这是不是你写的信?”
张延龄冷声奚落着,从怀中取出了三只竹筒,那正是信鸽拴在脚上装信的竹筒。张延龄从竹筒里取出三卷羊皮纸来,在胡祖光的面前扬了扬。
胡祖光不用看,也知道那正是自己一路心中担忧,所以写给杨廷和的信。希望杨廷和赶紧想办法解决此事,因为自己担心张延龄已经嗅到了风声。想让杨廷和赶紧想办法召自己回去,不能再跟在张延龄身边,以免被张延龄识破。
不得不说,胡祖光还是很敏感的,张延龄之前没有露半点风声,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张延龄居然早有准备,他的一笼军鸽都被张延龄的人掉了包,本来是送信往京城的军鸽,换成了送信给张延龄的军鸽。鸽子飞走后,直接飞到了张延龄手里。
这几封信落入张延龄手中,那便再也无法抵赖了。
“英国公,你可以瞧瞧这几封信,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张延龄道。
张仑拿过那几张羊皮纸快速浏览,瞬间脸色骤变,神情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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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爷,这……这些都是真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张延龄沉声道:“英国公,这场戏好看不好看?是不是很精彩?慢说你觉得不可置信,我当初得知此事的时候都觉得不可置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信。人证物证俱在,那是无法抵赖的铁一般的事实。”
张仑看向胡祖光,厉声喝道:“胡祖光,你这狗贼,狗胆包天。勾结……勾结……他人,犯下滔天大罪。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大明十几万将士的性命,便毁在你们手里。你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赎罪责啊。你这该死的狗贼啊。”
胡祖光的防线已经完全崩溃,腿一软瘫坐地上。这时,他听到了帐外曹德高扯着嗓子的叫喊声:“我招……我招,都是……胡祖光叫我去杀人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都是这个胡祖光胆大包天犯下的罪行,跟我无关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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