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 勾心斗力

巴彦淖尔草原上，一场暴风雨正席卷而来。天上黑云滚滚，雷声轰鸣。一条条闪电像是云层之中伸出来的触手，在草原天空的尽头闪耀。

狂风席卷着地上的灰尘和草屑，形成数个龙卷，在草原上涤荡翻滚，这情形，如同末日一般可怕。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一支骑兵大军却正在草原上列阵，准备向着前方数里之外的巴彦绰尔城寨发动进攻。他们便是在数日前从达拉特前线赶来的大明骑兵兵马。刚刚抵达巴彦绰尔草原之上，人马都开没来得及歇息。

朱麟和霍世鉴并骑而立，两人身上的披风在狂风中飞舞，如一团黑色的火焰。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黑压压的大明骑兵。虽然只有一万三千人，但是气势也着实不小，覆盖方圆里许之地。

“霍兄弟，怎么说？”朱麟转头眯着眼，朝着霍世鉴大声喊道。

临行前，张延龄叮嘱了，两人行动之前要协商一致。所以朱麟向霍世鉴询问。虽然以朱麟的身份，根本无需向霍世鉴征询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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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鉴拱手笑道：“朱小公爷定然是想大杀一场，末将岂会扰了小公爷的雅兴。”

朱麟大笑道：“很好，我还担心你是个拖后腿的，看来并非如此。既如此，我们还等什么？”

霍世鉴缓缓拔出长刀道：“不等了。”

朱麟一笑，伸手从腰间拔出长刀，脸上笑容变冷，怒声吼道：“全体将士，给老子踏平巴彦绰城寨。杀！”

“杀！”

“杀！”

喊杀之声震天而起，一万三千名大明骑兵开始催动马匹，想着数里之外的巴彦绰尔城寨冲锋而去。此刻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但即便此刻天上下的是刀子，也无法阻挡大明骑兵的冲锋了。

巴彦绰尔城寨，黄河几字弯西侧的另外一处渡口城寨，在部落兵马几乎全部被抽调走之后，此刻只有不到两千部落兵马防守。城不坚，兵不多，根本就无法防守。

狂风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大明骑兵也如狂风暴雨一般冲入了城寨之中。大明骑兵的长刀在雷鸣电闪之中闪烁起落，落下时殷红一片，举起时便被雨水冲刷的重新闪亮，周而复始。

经过多年的战争和对峙，大明朝军民和北元各部族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友好。不光是军队之间，便是百姓之间也都互为死敌。双方兵马在过去多年的对峙之中，多次袭扰对方百姓，对对方百姓从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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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明骑兵冲进巴彦绰尔城寨之后，对城中的普通百姓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意，见人就砍，毫不留情。

城寨之中的部族兵马被在暴风雨中冲入城中的明军大股骑兵很快摧毁，之后在一片哀嚎惨叫之中，明军骑兵沿着城寨之南，沿着简陋的帐篷和草棚的街区一路杀向北侧较高的城区，几乎畅通无阻。

一时间，城寨之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甚至还没有这场风暴持续的时间长久，战斗便宣告结束。

整个巴彦绰尔城寨被完全占领，城中百姓们在暴雨中之中拖儿挈女四散奔逃。好在他们自小都会骑马驾车，就连三岁孩童也可以驾驭马匹。所以在明军攻入城寨之后，城北山崖上的部落兵马吹响了警报，给一部分人有了逃跑的时间。再加上明军意在夺城，并不肯去追赶四散逃走的那些人，所以不少人倒也逃过了这一劫。

战斗结束之后不久，暴风雨也平息了下来。厚重的云层开始消散，西方云层后有夕阳的光芒照射下来，一道道光柱像是接引地面死去灵魂的路径一般。

城中，大明骑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运走尸体。数千具尸体从泥泞里被拉出来，泥水淋漓的被丢上大车。大车上层层叠叠，堆到完全堆不下了，这才运往城外一处沟壑之中丢弃。

在寻常，哪怕发现一具尸体，都会引发众人惊恐叫嚷，都会引起官府的追查，搞得鸡犬不灵。但在战场之上，几千具残缺的尸体在眼前，却没人表示任何的惊讶。这些尸体就像是屠宰场的猪羊一般，没有任何作为万物灵长的尊严。

天很快黑了下来。收拾战场完毕之后，朱麟和霍世鉴商议了一下，决定连夜前往此处黄河渡口进行查看。第一时间控制巴彦绰尔城寨以北三里外的黄河渡口。一方面防止鞑子有兵马驻扎在渡口位置，需要及时清理。另一方面，控制渡口也是此次进军的目的之一。

于是霍世鉴立刻率领三千水军骑兵前往黄河渡口处查看。毕竟水军骑兵是携带火器和手雷的兵马，黄河岸边若有鞑子兵马也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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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霍世鉴他们刚刚出城不到片刻，便又折返了回来。朱麟觉得纳闷，一问才知，原来通向河岸的路被一条河给拦住了。

这条河应该是草原上通向黄河的一条支流。平素应该只是一条马儿都能蹚过去的河。但在暴雨之后河流涨了水，水流又急又浑，两岸草地上都是漫出来的水。这种情形很危险，天又这么黑，根本没有条件过河。霍世鉴没办法，这才只得折返。

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兵马也需要休整，耽搁一晚上也没什么大问题。朱麟和霍世鉴其实都没太放在心上，想着明日天亮之后，河水一定会落下去，到时候再进军渡口。

当晚，在巴彦绰尔城寨之中杀了几百头缴获的肥羊，全体将士美美的吃了一顿羊肉，喝了一顿羊汤，好好的补偿了这段时间兼程而来的辛劳。

可是，朱麟和霍世鉴万万没想到，这一晚上的耽搁看上去没什么了不得，但却在第二天天亮之后，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次日辰时，太阳刚刚升起，城寨北边的警戒哨便发出了警报。他们在北侧黄河岸边的位置看到了疑似鞑子骑兵的踪影。

得到禀报的朱麟和霍世鉴赶往城北瞭望哨所在的土堆上方，他们在千里镜中确实看到了黄河河岸方向出现的鞑子骑兵。数量看上去不多，约莫有数百骑。

两人并不觉得惊讶，以为这应该是鞑子守卫黄河渡口的兵马。然而不久后，他们便觉得不对劲了。鞑子骑兵越来越多，从河岸下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密密匝匝的黑点很快铺满河岸南侧的草原。骑兵兵马不断的增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直到此刻，朱麟和霍世鉴才意识到，那不是鞑子守卫河岸的骑兵。而应该是从黄河渡口渡河的大队鞑子骑兵。

仅就眼前的人马而言，数量应该已经超过了两万骑，而且河岸下方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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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麟和霍世鉴两人远远的观察着这局面，两个人都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

达拉特城，明军的炮击在第六天停止了下来。这让鞑子大军倒有些不习惯了。

每天一睁眼耳朵里便是轰鸣之声，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许多士兵已经开始一整天的用布条塞着耳朵眼，以应对这令人发疯的轰鸣声的折磨。

突然第六天早上没了炮击之声，让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巴图蒙克在高崖上观察着明军的情形。明军阵前兵马涌动，大量的士兵正在搬运土台上的那些重型火炮。一群人像是蝼蚁一般围着那些火炮，将它从高高的土台上往下搬运。

而才距离南城门里许之外，大量的明军士兵正在建造新的炮台和工事。这让巴图蒙克很是有些困惑。明军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样。

一天前，衮必力克莫日的阵前倒戈的举动让巴图蒙克愤怒不已。但除了愤怒之外，巴图蒙克更多的还是担心。当然不是担心衮必力克莫日他们的生死，而是在看着这帮家伙投降明军之后，担心衮必力克莫日对自己的计划的泄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巴图蒙克放了心。在衮必力克莫日他们投降被明军押如军营之后不久，他们便被明军全部押了出来，在东侧色砂砾地面上，明军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巴图蒙克和其他将领在高高的山崖上目睹了这一切。他们亲眼看到明军士兵挥舞刀剑，所有的鄂尔多斯族士兵都一个个的倒在了地面上。明军士兵将他们的尸体丢上车，然后运往远处的土坡之后。不久那里冒起了十几堆烟火，显然是尸体被集中在那里被焚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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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巴图蒙克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衮必力克莫日和他的那帮手下都被明朝人给杀了。这厮投机惯了，又想着投奔明朝人。但明朝人这一次可没有给他机会。毕竟明朝人在河套损失了十几万大军，现在的明朝人岂会有半点妥协。

这个衮必力克莫日死有余辜，这便是他背叛的下场。

巴图蒙克估摸着明军衮必力克莫日也并没有将自己的军事计划泄露。因为观察了一天时间，明军并没有什么异动。依旧还是白天打炮，阵型也没有变化，一切都没有变化。

所以，巴图蒙克打消了派鹞鹰去通知绕行腹背的两支骑兵兵马停止渡河的主意。如果明军依旧一无所知，那么这个计划便可继续进行下去，没有必要取消。况且，如此有可能一举击溃明军的决战计划，巴图蒙克也宁愿冒些风险。

因为巴图蒙克觉得，即便明军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他们也无法阻止巴彦绰尔渡口的骑兵大军渡河登岸。更何况，按照常理，明军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应该是会有所行动，而不是一无所动。

巴图蒙克要等待的便是己方的骑兵抵达明军大营南边，等待南北夹击的那一刻的到来。

但明军此刻突然改变火炮位置，重新造炮台并且前移的举动却引起了巴图蒙克的一丝警惕。明军重炮已经能够完全覆盖整个城池和山崖的情形下，明军调整这些跑位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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