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把刀都拿不起,何谈与世界斗?
戴明要拿起那把刀与粪便斗。
他把游走在身上的三个NPC之力灌去手中的木刀里。然后开始说话:
自己:“大郎,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屎?”
二郎:“太多啦!都快爆啦!”
三郎:“快说,你要我们怎么做!”
大郎:“让我先吐一会儿,呕……”
自己:“我们在生命的行进当中,总会遇到一些困难、挫折,甚至是屎的。这些屎想要拖住我们行进的步伐。我们不想让它们拖住我们行进的步伐。那么,怎么办!?”
大郎:“杀了它们!”
二郎:“度化它们!”
三郎:“和它们做朋友?”
自己:“你们还是太年轻呐。”
戴明交给它们一幅轻屎术的运行路线图。
如此,他手中木刀变得轻盈如初。再也不会每次插入粪桶里都艰难的拔不出、拿不起。
其实戴明还有另一个备选方案。那便是趁机修炼杨过的《玄铁剑法》。不过一则功法他已忘,要记起会有些麻烦;二则自己练《太玄经》也就一天不到。既使再天资横溢,要把理论落实到身体上,怎么也是需要时间的;三则自己拿着的是刀。
时间只走去了大抵半小时,戴明便把自己负责的西边——“新华路西一”至“新华路西九”一百余户人家收取完了粪便。
戴明见天色仍早,也不去找大抵还未收取完粪便的张七二,持着轻盈的木刀跑去那荒草地里找高耳。
高耳果然还在那里,戴明远远就见了他在一把红色靠背椅上坐下屁股,手上拿着一把二胡拉着华国古筝名曲:《破伤风》。
戴明笑容满面拍掌迎去:“高兄真是好雅兴啊,这《破伤风》分明是古筝欢快曲子,却被你用二胡拉出与之截然不同的痛苦意味。真不愧是高兄啊。佩服,佩服!”
二胡声戛然而止。
高耳泪流满面的睁眼望戴明,也不拭去面上的泪涕,痛苦张嘴:“我真的好爱她。多少年前,她让我最后为她弹奏了一曲《破伤风》,本来确是要让曲子带着快乐来结束我们的关系。但我怎么可能快乐?”
戴明把木刀插进取它时的位置上,把NPC之力收了。然后瘫坐在地,仰脖望着高耳痛苦流泪的脸,问:“化粪池在哪?”
高耳怔了一下,吸了鼻涕两泡入鼻,低眼望着那插地的木刀,下意识张嘴:“大地就是。”
戴明明白了。起身朝高耳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我去看下七二把粪便收的怎样了。”
待戴明见到张七二的时候,他正在被两个NPC打劫——
如果一群施暴者都制服不了,何谈去战场杀出个黄昏?
张七二确是与人打架的经验几乎没有。他就像一朵诞于梦幻里的花蕾,还未盛放于现实当下。
他不甘于此。在他被两个混混扇倒在地,朝他脸上撒尿的时候,他爆发了!
他血红的双眼瞪在其中一人脸上,运用那方才得到的唯一的NPC之力,切断了那人的头颅。
鲜血飙了另一个混混的脸上一脸,那颗仍保持着不可置信神色的头颅滚在戴明脚下。
尖叫,疯狂,恐惧……人遇极端恐怖事件时,其实往往来不及做太多的反应。戴明把另一个仍陷呆滞状态的混混打昏了。
再皱眉施展火球术把断头尸体烧尽。扯着心境仍没有恢复平静的张七二带去见高耳。
“杀了一个NPC?”高耳用自己脏兮兮的衣袖擦干眼泪,拭去鼻涕,愕然问。
戴明点头:“他们打劫我师弟。”
“但是这个器物虚拟世界也是有法律的。根据华国刑法第一条:杀人者死。你就是NPC修士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高耳摸着自己陷入愁苦的脸,给出一个建议:“秦、齐、燕、赵、魏、韩六国刑法第一条是杀人者守卫边疆。最重要的是,你杀华国人,与别国无干。你去了别国,就是自由且无罪的了。”
张七二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去无所谓。一个NPC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生命,如果连面对强暴都不敢去反抗,那还配去作一个生命么!?尽早跑去别的生命嘴里,去作食物罢!
但第一次杀人,他的身体仍在止不住的颤抖,心,也在抽搐,连呼吸,亦是沉重。
一个曾经活生生的NPC,在自己手上死去了……自己的手,已是一只杀人的手了。
戴明叹气望天上热烈的太阳,张嘴说话:“挑粪我以为并不是一件好事。一般只有好事才多磨。但现在看来,挑粪原来不是一件坏事啊。七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我遇到这种事情——可能我仍然会笑着脸让他们去撒尿——但我很欣赏你敢于遵循自己的心。以后逃亡在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用绿叶call我。”
“那我现在就走吗?”张七二颤抖着把那把沉重的剑插在它原先位置,茫然问。
“高兄,其实我觉得我七二师弟也不用逃亡国外的。我把他杀的那个人用火球术烧的一干二净了。这世界也没有摄像头,只是有个目击者,也被我打昏了。现在我纠结。”戴明拿过高耳手里的二胡,一边拉着《二泉映月》,一边平静的随着二胡悲伤的音调陈述着,像唱歌。
“纠结要不要去杀人灭口?”高耳的右手抚在自己肚上打顺时圈,愁苦问。
一曲拉罢,戴明把二胡还给高耳,拉着张七二走了。临走时,戴明笑着问仍一脸愁苦的高耳:“高兄,我们两个现在回去,你不会担心我们把你家给偷了吧?”
高耳勉强去笑:“贡献点和铜钱都在我身上,我家里的物件,你们全拿走都不要紧。哈……哈……”
两人飞奔回高耳家中。
“七二,你用绿叶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秘籍收起来。”戴明指着自己床上的武功秘籍和张七二床上的兵家经典。喘着粗气说完,又快速往冰箱去走。
张七二疑惑的拿出那片认定身份和喷吐秘籍的绿叶,尝试运用NPC之力去书籍上,带着书籍往绿叶上飞。果然,书籍挨着绿叶的当下就不见了。
戴明见此,大叫:“七二,把NPC之力放在绿叶上,然后那些秘籍直接丢进去。这样更快!”说完这话,他已把冰箱里的吃食搬空了三分之一。
两分钟后。戴明坐在电脑前花了五分钟写了一封留给高耳的信:
【多年以前的曾经,我也深爱过一个女孩。但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天我看见你拉二胡痛哭的模样,我才忽然明白了——她爱的,或许并不是我英俊的面庞、幽默的性格、善良的心灵、强大的荷尔蒙,而是我爱她的一颗心。
但那颗爱她的心,其实归根结底,全在于她如何主观的去看。与客观的我其实全然没有一丝干系。
高兄,超脱你的“仁”吧,不要再去为离你而去的她伤悲。去走进“义”里,请为你两个朋友的不离而别奉上祝福~
你的朋友:戴明、张七二留。后会有期——“一个代表友谊的笑脸”;对了!欠你的一个贡献点和三枚铜钱我是一定会还的,大约在冬季。还有!冰箱里的食物我只借走了一半,你也折算成铜钱让我来还吧。】
两人沉默的走去路上——明天不用早起去用刀剑插粪,前路仿佛又变得扑朔迷离的美。
“不要问,我们去‘NPC之家’问问有没有适合我们NPC修士去领取的任务。”戴明拿着高耳“赠送”的地图,很快就来到位于城东的“NPC之家”——它处于一片长满荷花的池塘的中间——是一座名叫“NPC之家”的亭子。
只有一层,四面漏风——就是一个只占地四五个平方的普通木造亭子,中间有座方石桌,围着四个圆石凳;四根圆木亭柱连接处有长方木板,可以坐屁股。
亭子里此时正坐满了人、充满了喧嚣。有拉二胡的、吹唢呐的、下围棋的、下象棋的、打牌的、说书的——那说书人以金鸡独立之姿站在亭子屋瓦顶端。
戴明望其脸而惊讶,说书人竟是那女道士李可!
她居高临下,显然也早早见了戴明。
她看见那个昨日见过的男子仰头一直望自己。她把自己一直张开说书的嘴合闭,脸上的快乐作了平静——她此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如果缘分是一对男女在两天内不同的地方相遇,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愿去想那么多。她只愿去看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从亭子上跳在了戴明面前,张嘴问:“你不是挑粪去了么?”
戴明从未想过她会跳下来与自己说话,但这并不妨碍他望着她美丽的眼进行回话:“诶,挑了半天就失业了。”
似乎话题就快如此中断,戴明不愿舍美,张嘴问:“你怎么又来这里说书了?”
“觉得这里环境挺好,就来这里了。你呢?怎么失业的?”周围太喧嚣,问完此话后,她就把戴明拉去了亭子旁的木桥荷花边。
“啊,我师弟在挑粪路上被两个NPC打劫。作为修士,他自然会反抗,失手杀了其中一个NPC,所以他要去逃亡了。我作为他的师兄,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去逃亡,所以我就失业了。”戴明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李可的脸——美丽的,从来是那么吸引人眼,让人舍不得离开。
张七二从后面走来插嘴:“明哥,我不是失手,我是有意要杀他。”
李可转头望了张七二一眼,见是平生第一次见,便失了兴趣,再把美眼投在戴明平静的脸上:“那你们以后有何打算?是要逃往国外躲避华国NPC官府的通缉追捕,还是转业去做土匪强盗?”
戴明摆手笑语:“我们从来不去作打算的。路在前头,我们就走路。路在后面,那我们也去走路。”
李可忽然蹙起自己略浓的眉,美眼瞪圆了,语气也冷了:“自以为是的家伙。你这种不会为未来作准备的人,谁会愿意嫁给你!?”
说完,她已判了戴明死刑。朝天猛然娇喝一声,转头又是瞪了戴明一眼,飞空离走。
戴明怔怔的望着她消失不见的身影,只觉天旋地转——自己刚才错过了甚么?这么一个美丽女道士,竟曾经有那么短短几分钟把自己视作她未来的男人去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