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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虚假世界的路途很顺利。一清山之巅在下雨,大雨,狂风暴雨。
戴明大手一挥,让自己的狂叫声穿透狂风暴雨:“师兄们!我们下山去!”
下山路很崎岖,因为一清山之巅不是旅游景点??
一清山旅游管理处处长柳一在曾经的某一天对戴明说过这么一些话:
“咱们白云门就在山巅那大石的其中一点中,若有游者见石欣喜,要给石头分尸看其内里美景,咱白云门岂不是有覆灭之危?
“就是不见石欣喜要去分尸,见了我们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岂不是会被世俗力量找来要把咱们抓去研究?”
戴明当时点头认可,还对此回话:“是的,就是我们进出都会不方便,还总要偷偷摸摸,这不符合咱NPC修士正大光明的品格。”
大家都知道,虚假世界内随意动用NPC之力是和愚蠢有关的。这是常识:很容易会被“程序”监测到,然后被抓走投进轮回里再作NPC。这不是大家想要的结果。
所以大家在下山的泥泞小路中摔得滚来滚去,痛了全身上下,都没有谁去动用NPC之力让自己走得轻松些。
轻松,从来不是大家的追求。平静,大家已拥有够多。能偶尔在狂风暴雨的泥泞下山路摔倒去痛,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至少戴明这样想。
吴阳很愤怒。他的裤子被路旁的枝杈挂破了洞,洞在他菊花外半公分处紧贴着一条粉花花的裤衩。他左手捂住菊花,右手指着那株在坡上风雨里飘摇的枝杈大骂:“你这个大色鬼!想脱老子内裤?!见鬼去吧!”
骂着,他抬起脚就要上坡动手杀枝。
戴明伸手拦住他,满面温柔:“它可能无意的,你难道要对一个犯下无心过错的枝杈造杀孽吗?这致咱堂堂NPC修士于何地了?刚才那泥巴滑我脚底,让我去翻滚本要走的路,难道我也要去打那泥巴?”
在狂风暴雨中听了这么多话,吴阳脸上的愤怒消了些,换了些疑惑,抹着自己光头问:“你这样说确实也不错。但我有两点理由你也要知道。一、愤怒之心是我的NPC之力的源泉,不愤怒我修行不了。二、如果一辆车无心把我撞了,它要不要为此负责?”
戴明顿时哑口无言。
赵一迎着狂风暴雨走来,木然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望着吴阳的光头嘶哑张嘴:“吴师弟,你还记得前天来我家看的那部电影吗?”
钱二作为四人中的一员,这个时候他觉得应该去说话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小心的,轻柔的让自己坚硬的皮鞋鞋底和柔软的泥巴贴合走来,也迎着狂风暴雨望着吴阳的光头张嘴:
“那部电影名叫《空房间》。主角喜欢擅自去住外出离家的人的房子。有一天,他被车撞了。主角没有去打那辆车,而是去打了开那辆车的人。”
听到这里,戴明骂自己蠢,大笑接口:“挂破你裤子的枝杈没有思想啊!你这个大笨蛋!你对一块绊倒你的石头愤怒是愚蠢的!”
吴阳见三人都来劝慰自己放过那株枝杈,他脸上的愤怒变作了笑,转身继续下山。边下边张嘴:“我并不是被你们劝服了。我只是开心我原来如此智慧,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是如此智慧。”
戴明好奇吴阳为何如此说,脚下发力走去欲追问。却未想过脚下泥泞帮他滑倒,让他用屁股着地滑去追。在痛屁股的啊叫中,戴明仍不忘去问吴阳何故。
吴阳仰面而笑,边走边对狂风暴雨呐喊:“我说过了!我的NPC之力的源泉是愤怒,这是我对枝杈愤怒的原因之一!而且,对事物的拟人化,也是我修炼之心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个人风格,是不适合去分享的。你们不会理解!”
越滑越远的戴明悟了,撞在一块青石上痛苦而笑。
见此,赵一有些莫名的转头问钱二:“吴师弟以前也是这样显得有悟性的吗?”
钱二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枯枝撑地而行。此时闻言一怔,住脚想了想,望着远去的吴阳光头张嘴:“可能是他还年轻,成长的可能性还在的缘故?”
赵一不悦,伸手掐住钱二后颈,阴沉张嘴:“你的意思是我活的太久,已经失去了成长的可能性了?你活的比我不少几多,那是不是也失去了?”
钱二缩着脖子嘿嘿而笑:“咱都几多年没出来虚假世界了,现在出来了,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不管结果怎样,我们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不然戴明师弟咋不叫上桃花师妹、任愿虚师弟一起出来?”
赵一面上再复木然,点头:“因为他两离彻底疯成那许多师弟妹们一般无知无觉,只差一线。而我们两个老棺材,却始终差两线。不说了,走罢。”
众人下到山底已是夜。雨仍在下。风仍在啸。
戴明仍觉得这秋季淋雨受风寒在感觉上比较冷。赵一也这么觉得,所以他在下山的路上就掏出一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儿子把车开来。
那是一辆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黑的白色“老牌”越野车。
景区门口有一道铁门,挡住了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越野车就在铁门的另一头静静地望着四人不动。
铁门旁有一栋一层水泥小房子??戴明第一次随着师父柳一去白云门的时候,是黄寒梦师兄在那小房子里拦路。
现在是柳一。
他打开门,撑着油纸伞走出来,惊讶的望着四个徒儿浑身湿漉漉抱胸作冷。
“你们要去哪儿?”
戴明自然是要去惊讶的,笑着张嘴:“我们打算先去屋里取取暖。”
小房子里别有洞天??一台白色大屏电脑正在播放五个年轻、丰满的美女穿着三点一式扭屁股跳舞,没有别的了。若强行去说有,还有灰色的水泥地、四壁、天花板、躺在水泥地上的白色键盘和鼠标。
五个大男人挤在不足七平方的小房子里,聚精会神的低头欣赏坐在灰色水泥地上的白色电脑里的美女跳舞。
边看,吴阳边张嘴好奇问:“师父,你不是一清山旅游管理处的处长吗?怎么来守门了?”
柳一抹去嘴角的口水,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不如何饱满的右屁股,眼睛死死的盯住电脑屏幕,张嘴:“处长咋了?就不能到基层来视察一下工作?”
赵一艰难的从电脑屏幕中抽出眼睛,望向自己的右手,痛苦自语:“我的青春,难道也死了吗?为何我见了美女,一点生理反应都没有?”
钱二安慰他,摸着他消瘦的肩膀:“叫你平时少看点电影,少游点泳。你不知道电子产品看多了会有辐射吗?你不知道水里有很多微生物会侵蚀你的身体吗?”
赵一眼角抽搐,瞪着钱二说不出话。说不出话何如?他想了下,开门走进雨里,走去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黑的白车旁,敲了敲车门。
车里走出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高挑女人。从面容看大约活了二十多年。从面容看,是美女。从面容看,很像自己年轻时。
赵一木然的脸面扯出波澜,在雨中,在风中,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张嘴发出声音:“三儿?”
美女露出雪白的牙齿去笑,转身从车中撑出一把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黑的红伞,为爷爷挡雨。然后发出清甜、柔和、悦丽又带着距离的声音:
“爸爸生病了,他让我来接您。爷爷,您先上车吧,不要冷到,外面风大雨大。”
美女名赵三。赵二是她父亲。赵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或说,从来没有在记忆中见过自己的爷爷。
小时每次问父亲,父亲都说他在山上清修。
那时,赵三也不懂什么是清修。待大些后,对这位不知生死的爷爷也没了什么注意,就一直未问过、想过。
直到一小时零八分钟前,自己在家中待业写小说时,被父亲的一个电话再次勾起对这位爷爷的存在的模糊记忆。
电话中,赵三反复问父亲这位创立赵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哇嘻嘻”的爷爷怎么还活着的事情。父亲只虚弱的说把接爷爷回来再说。
碍于父亲病重,赵三不敢紧问。
路上,赵三想了一百个爷爷的面容??她手机里有一张父亲挂完电话发来的爷爷年轻时的照片??是那么普通、普通、普通。
虽然五官从单个来看,都和自己很像。但那五官的排列组合一点也没有自己的好看。从从小到大的镜中、他人的仰慕中,她深知自己是美女。
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眼前中年人就是自己的爷爷,还因为来时父亲用手机给她发了一段信息(父亲生病了,可能是让后妈所编辑):
三儿,你爷爷知道你的名字,他见到你就会认出你,会叫你的名字。还有,你爷爷的模样可能不会很老,因为他一直养生有术,可能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你不要认错了。
所以赵三知道自己没有接错。
待爷爷落座后排,赵三为其关门后去前排坐下时,她还是没有忍住人生中突然多出一个爷爷的怪异和好奇,盯着前面发出微弱灯光的小房子敞开的大门,张嘴:“爷爷,您为什么这二十多年都不回家?您一直待在这一清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