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政下达了封口令。
但清晨时分的族人何其之多,依旧有人将消息传了出来。
顿时在荣、宁二府掀起轩然大波。
舆论迅速发酵。
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大骂贾琏不懂尊卑,竟敢顶撞祖母和婶娘。另外一派人则认为,贾母和王夫人作为外姓女人,却在贾家祖宗祠堂逞凶。
贾琏的话虽有些刺耳,但绝对没错。
也就是欺负荣国公府男丁不继,这要是放到别的家族,这二人怕是早就被乱棍打死。
时间一晃过去三日。
一片争执声中,贾琏已收拾好行装。
几套换洗衣物,一箱书,自己的偷藏的私房钱以及王熙凤给予的赞助。
提起东西走向房门,贾琏忽然在门口止住脚步,回头一望。看着熟悉的卧房,再无半分眷恋。
虽然他看似失去了荣国公府这块牌子,可是却获得了自由。
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两个女人的排挤与怨气。
“二爷,要不再等等吧,等大老爷回来,咱们再走。”屋外,平儿糯糯说道。
“不必了。”贾琏一笑,转身看向俏丽的平儿,“这地方,咱们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让你也坐着八抬大轿,让她们求着抬你进来。”
“嗯。”平儿羞答答应下,两只大眼睛直放光。
二人关上房门,走出院落。
院落不远处,王熙凤牵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女童,站在一棵柳树下。
今日她没有穿红裙,而是穿了一件湖水绿的小袄。
看起来少上几分泼辣,多上几分妇人的温柔与贤淑,微风轻抚,少妇柳丝翻飞,愈发显得动人。
“爹爹。”
看见贾琏,贾巧立刻挣脱束缚,兴冲冲跑向贾琏。
贾琏蹲下身,一把抱起胖乎乎的女儿。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贾巧天真问道:“爹爹,你和平儿姐姐去哪儿?巧儿,也一起去。”
“爹爹去给你挣好吃的去了,你乖乖听话,我很快就回来。”轻刮贾巧的鼻子,贾琏柔声笑道。
“哦,那爹爹快些。”贾巧郑重点头。
贾琏跟着一笑,把贾巧递给身后的平儿,自己则是快步上前,来到王熙凤跟前。
看着一改往日泼辣的王熙凤,贾琏心绪稍好,笑道:“我不怪你,你的选择是对的,就现在来看,你带着巧儿,留在贾府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王熙凤没有接这话茬,只盯着丈夫双眼问。
“没什么为什么,只是不想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贾琏耸耸肩膀,一脸轻松道。
王熙凤闻言,没有再问,只说起自己的安排:“我在城东给你找你一处宅子,宅子不大,但也足够你生活。另外,银钱我不会一次给你太多,免得你一有钱,就去寻花问柳。”
“每月十五日,我会让平儿来支取你的例钱,每月十两。”
“贾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王熙凤也绝不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我就在贾府等着你,等你来接我。”
说到最后,王熙凤这个荣国公府的女强人,竟双眼泛红,睫毛被雾气沾湿。
“我知道。”
贾琏郑重一点头,伸出双手勾住王熙凤的腰肢。
抱着那令男人疯狂的腰肢,贾琏明显感觉到,佳人身躯一僵,许久,才变得柔软。
大男人般把王熙凤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贾琏霸气说道:“到时候,我也给你争个诰命夫人回来,让你回王家时,你们王家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的,把你迎进去。”
如果是此前贾琏说这话,王熙凤只会不屑一顾。
但现在不知怎地,她心中竟隐隐有几分期盼。
暖阳刺破云层,从穹顶上坠落,落在柳树下相拥的夫妻二人身上。王熙凤看着贾琏一身白衣,五官柔和,一时看得有些恍惚。
“行了,快走吧,咱们夫妻可还得陪你那姑母演戏呢。”拍拍失神的王熙凤,贾琏笑着说道。
王熙凤这才想起,为了获得姑母信任,她还得对丈夫横眉冷对才行。
于是她一把推开贾琏,冷冷嗔道:“你这邪货篓子,吃罪了姑母和老祖宗,以后在外边给我规矩些,要是再敢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老娘决不轻饶你。”
这疯女人,搁这公报私仇呢。
揉了揉胸口,贾琏毫不示弱道:“你这恶女人,你们王家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东西。我倒要看看,离了我,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
说罢,面容一寒,转身离开。
平儿把巧儿姐递还,冲王熙凤一点头,快步追逐贾琏的步伐。
“哼,好你个贾琏,我看刚才不像是演戏,倒像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撇撇嘴,王熙凤回忆贾琏此前话语,忍不住咬牙道。
紧接着,她身上气势一变,再度变成那个叱咤风云的“凤辣子”。
...
几乎没有任何阻拦,贾琏拉着平儿一道,一同走出荣国公府的大门。一路上,除却王熙凤在院落前相送外,再无一人来送。
远远的,只见众人对准二人落寞的背影窃窃私语。
对此,贾琏倒也见怪不怪。
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得罪了老祖宗,谁和自己友善,那就是和老祖宗作对。
这罪过,谁人承担得起?
迈出荣国公府的门槛,平儿回头一望,贾琏笑了笑,勾回平儿的小脑袋:“以后,我修一座比这还大的府邸,到时也让你当个奶奶。”
“嗯,平儿相信二爷。”平儿浅浅一笑,点头回答。
门口,几名看守的护卫一脸不屑。
还修一座这样的府邸,你二人还是先想着吃饱饭再说吧。
贾琏瞧出几人不屑的目光,哂然一笑,拉着平儿走下府前的台阶。
走上长街,贾琏瞧见在二人的左手侧,停放着一辆马车,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躺在马车前的挡板上。
头发花白,面如刀削。
“怎么是焦大来送咱?”平儿眉头一蹙,不满的嘟囔道。
整个宁、荣二府谁不知道,焦大为人浪荡,仗着当年救过老太爷,整日醉酒骂人。
对此,宁国公府上下,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
偏偏,还拿人家没啥办法。
正想着,贾琏已拉着她走上前。
“贾琏见过焦大叔。”
被这一喊,焦大浑浊的双眼泛起一层亮光:“行了,上来吧,咱和你一样都是受人欺负。这府太大,里边龌龊事不少,你离了这府,说不得还是好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