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禁城往南折,出门是一条宽大的街巷。
六部衙门、各处的值房,皆位于此,因为每日来往的都是达官贵族,故此街又名“富贵街”。
因为位置险要,出入者非富即贵。
此地两边的布满各种销金场所。
一掷千金的青楼,遍布天下菜系的酒肆,走鸡斗狗,无所不有。
每到晚间时分,整条长街亮起灯火。
那时灯火摇红,烟雾缭绕,青楼酒家,争勇当先,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日刚过酉时,富贵街已升起了灯火。
位于富贵金街中的熏风阁内,贾琏和一名魁梧中年,对立而走。只见那中年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刚毅,身躯挺拔如山。
坐在那里,便犹如铜浇铁铸的铜人一般。
正是锦衣军,北镇抚司千户,朱七。
“早知道朱大哥您爱吃猪头肉,这熏风阁的猪头肉可是一绝,还请朱大哥好生品尝。”笑着指了指桌上菜肴,贾琏一脸真诚道。
朱七点头一笑,顺着贾琏目光看去。
只见那猪头肉薄如蝉翼,白里透红,一看就极有食欲。
吞咽口唾沫,朱七拿起筷子,小心拈了一块猪头肉,送到嘴中细细咀嚼。
“嗯,不错,这猪头肉肥而不腻,还透着一股药香味,果真是极品。”感觉到味蕾绽放,朱七心下欢喜,忍不住出声赞叹道。
“呵呵,朱大哥若是喜欢,临走的时候,再带上些就是。”贾琏一笑,提议道。
朱七挥挥手,示意贾琏先谈正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朱七自然也知晓,贾琏平白邀着自己出来,自然不是专程是为品尝这猪头肉。
对面,见朱七如此爽快,贾琏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今儿个小弟来,是想问问,锦衣军中一个百户,需要多少钱打点。”
“怎么,老弟你还想进我锦衣军?”朱七一笑,反问。
“不是我,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哦,是谁?”
“锦衣军总旗,多隆。”
“多隆?”
朱七低声喃喃,迅速在脑海中搜寻起此人信息。
这人,他还真有些印象,此人三年前就是总旗,结果不会来事儿,到现在也没轮到他晋升。
没成想,前些日子被周培公调走,还意外搭上了贾琏。
这家伙本就是一步之遥,自己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得了好处。
正是一举两得。
“呵呵,不瞒老弟你说,如今上面查得正紧,我虽是千户,可上边还有镇抚,还有指挥。上下打点,可得花费不少银钱。”不过,他并没有蠢到大包大揽,而是一个劲和贾琏叫苦。
若是普通人,还真可能被朱七唬住。
他去请朱七之前,早打听过价钱,一个百户至多不过五百两银子。
索性,贾琏不和朱七扯野棉花,直接一步到位:“自然不能叫朱大哥白忙活,小的出五百两银子,用作打点,还请朱大哥多多费心。”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五张银牌,从桌上,推到朱七眼前。
朱七也是人精,听贾琏说出这个数字,自然明白,他已经明白具体价格。
锦衣军中,一个百户差不多是三百到五百两,五百两,说明他想一步到位。
别人爽快,那自己也不能拖泥带水,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弟你放心,这事儿哥哥明儿,不...今儿个回去,就让人操办。”
“呵呵,那就多谢七哥抬举了。”贾琏一笑。
朱七大笑着连挥手。
二人推杯换盏,直到灯火散尽,才各自离开。
...
此后一连五日,贾琏如往常一般,一边打熬身体,一边刻苦研读,等候乡试到来。
至于周培公告知的,蒙古人蠢蠢欲动,即将入侵大宁北地的消息,倒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像是虚晃一枪。
这日刚过辰时末,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贾琏小院的宁静。贾琏等人听到动静,匆匆放下手中动作,奔向门口查看。
但见多隆,喜气洋洋,满脸感激站在门外。
“多大哥,你这是有喜事啊。”贾琏看着他身上的百户官衣,立刻明白过来。
多隆一抱拳,身躯一弯,对准贾琏重重一拜:“咱是个粗人,别的也不多说,兄弟你够情义,以后兄弟你说啥,哥哥陪你干就是。”
今儿个一早,他如往常一样去衙门当值。
一进门,就被千户朱七叫了去。
在朱七的值房内站定。
朱七笑着把自己升任的百户消息,告知了自己。
多隆当时大喜若狂,但很快又觉得不对,因为这升职也来得太巧合和轻松了些。
朱七眉目一舒,笑骂道:“说你蠢,你他娘的那真有几分机灵劲。
那是你的贵人,贾家原来的贾二爷,在后边使了大气力,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挪窝。”
多隆闻言,震惊到久久不能平复。
从的视角看来,上次贾琏说要与自己结交,更多只是客套话。没成想,他竟当了真,还背着自己,掏大价钱为自己买官儿。
这会儿上门,多隆对贾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面对多隆的道谢,贾琏一脸云淡风轻,只笑着摆手道:“嗨,不过是些许碎银,比起多大哥升任百户,日后前程似锦,根本不值一提。”
多隆已是感激涕零,嚷嚷着要与贾琏大醉一场。
“此事等我今秋考试得中,一同再与多大哥庆贺。现在你升官在即,还是快去与同僚欢聚一番,省得别人说你端着架子。”
贾琏微笑着摆手,提醒道。
“行,那贤弟你好生温书,哥哥就不来打搅你了。”多隆被贾琏这一提点,如梦方醒。
说罢,重重一拜,转身离开。
贾琏目送多隆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撤回目光。
倏地,贾琏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寒意。
回首看去,焦大和林嫂早已离开,唯独剩下平儿一脸幽怨的瞪着自己,仿佛在质问——这就是说的大事儿吗?
“行了,反正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疼什么?”贾琏快步上前,踱步到平儿身旁,一把将平儿揽入怀中,“再说了,对你二爷什么时候不舍得花钱了?”
平儿嘟着小嘴儿没有说话。
贾琏笑了笑,继续哄骗道:“乖,再去和二奶奶要五百两银子,就说科举在即,咱要请师父,现在咱家米缸都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