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焦躁的夏风,掠过卷宗,发出细微声响。
拥挤的考场内,众学子面红耳赤,全神贯注,笔毫在纸上急速游走着。
头一科,考的主要是平日的累积,因此对大部分饱读的学子来说,勉强都能答出。
一口气写完五道题。
贾琏目光往下扫视,双眸立时一凝。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这正是他最喜欢,并且时常以此为做人准则的一句话。
深吸口气,贾琏神采飞扬的坐直身子,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提笔一蹴而就。
“夫君子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要在乎慎独。独者,人所不睹之地,心智所藏之微。君子慎独,非特避人耳目,亦所以养其德性,守其真心也。”
“昔圣贤曾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人之处世,往往于众目睽睽之下,言行举止,皆能检点,唯恐有失。然独处之时,邪念易起,若不能慎之,则德性日亏,真心渐失。故君子必慎其独,使心念纯一,无有偏倚。”
“夫慎独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必积久而成。君子当于日常之中,时时自省,处处留心。
心有所动,必审其是非;念有所动,必察其善恶。苟有不善之念,必速去之,勿使潜滋暗长。如此则心清常明,行无过差矣。”
“夫君子慎重,不特为己,亦所以化人。人皆见君子之行表端正,然不知其慎独之功...”
“故日:‘君子慎独,修身之要也。人能慎独,则德性日新,真心不昧。上可以治国平天下,下可以齐家立身。’”
这篇文章,贾琏曾在周文渊所给书中瞧见过,所以一口气写完,毫无停顿。
活动活动手腕,贾琏放下笔毫,轻轻吹了吹纸上墨迹。
望着上边洋洋洒洒,大开大合的答卷,就连贾琏都被那其中的道理所震撼。
他也暗暗发誓,要将“慎独”二字,贯穿一生。
到这里,第一科的答卷,便算完成大半。
略作休整,贾琏一鼓作气,拿起笔毫,激扬文字。
一片紧张气氛中,第一科考试落下帷幕。
第二科是公文书写,如诰、表、诏等等,模仿皇帝和官家的口吻,发号施令。
进士大部分都要做官,其中优秀者更是要成为皇帝的秘书。
为皇帝草拟诏书那是家常便饭。
对这些诏书,贾琏早对文体背得滚瓜烂熟。
“朕惟治世之隆,必有忠心之臣;国家之兴,全赖俊杰之助。今有卿王忠,才兼文武,德备仁勇。自入仕途以来,忠心事主,勤勉不堪,屡立奇功。朕甚嘉之,特颁此诰,以表彰其功,以励天下。”
“...“
笔走龙蛇般的书写着,贾琏耳根泛红,双眸满是激动颜色。
另外一边。
文华殿的大殿内,二十余人各自分两班站立,其中左边之人一身儒雅,穿红带紫。
右边之人,个个蟒袍玉带,浑身充斥着华贵之气。
其中,贾赦、贾政,贾珍,周培公等一众勋贵大员皆在其列。
此刻所有人的一脸凝重,目光直视大殿正中的龙椅。
龙椅之上,端坐着一名二十出头,身穿明黄龙袍的青年。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脑后的发丝用金冠高高束起。
一对锐利的眸子只一扫,便吓得殿阶下的众人忙低下脑袋。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永熙帝!
三日前,大同巡抚李浮传来奏报,说是蒙古人在大同烧杀抢掠。城中守军畏惧不前,导致蒙古鞑子愈发张狂,似有进犯神京之意。
刚刚二十出头的永熙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如此屈辱,怎能吞下?
他当即招来四王八公,并一众朝中重臣,商议如何反制蒙古军。
结果众人商讨了半天,竟也只商讨出一个,坚壁清野,坚守待援的结果出来
“砰”的一拍龙椅,永熙帝豁然站起,阴沉着脸骂道:“自太祖定鼎天下,才多少年呐,竟又被蒙古人打了回来。四王八公,你们看看自己,哪个祖上不是战功赫赫?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现在连枪刀枪都拿不起来了!”
“成日里走鸡斗狗,贪于享乐,这儿烂一点,那儿烂一点,你们要是全烂了!大宁朝就全完了!”
说到激动处,永熙帝发出一阵剧烈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
“陛下!”
众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作搀扶状。
“滚开!”
永熙帝喝开旁边的想要搀扶的戴权,擦了擦嘴角,继续骂道:“你们给朕记住了,你们的富贵都是朝廷给的,若是朝廷败了,你们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朕劝你们,收拾起小心思,拿出几分老祖宗的气魄。”
四王八公被骂得面红耳赤。
永熙皇帝转过脑袋,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大学士,唉声道:“你们也未必比他们好上多少,朕不骂你们,你们自己下去好生想想,这些年为朝廷,为这天下做了些什么。”
“最迟半月,若是还拿不出章程,别怪朕不讲情面!都下去吧,培公你和朕来。”
“是。”
众人如释重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培公,转身走出大殿。
四王八公和众大学士一走出,永熙帝换了副面容,温声细语的看向周培公询问:“培公,你和朕说实话,前线边军的战力,真如那李浮所说,如此不堪吗?”
周培公闻言,嘴唇翕动。
“说实话。”刚想张口,永熙帝脸色微凛,再度出声警告。
“蒙古人长于骑射,北地平原居多,我大宁军士野战的确不如。”周培公心念转动,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和永熙帝说出问题。
“哼,仅仅是野战不如吗?我看,是连胆魄都不如了吧。”永熙帝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为何蒙古人每每作战,悍不畏死,我大宁军士,保家卫国反倒畏缩不前?”
周培公没有答话。
永康帝继续道:“根儿就出在这些不思进取的勋贵身上。四王八公,当初何等威名,南征北战,辅佐太祖定鼎天下,现如今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说到这里,永熙帝顿了顿,看向周培公目光殷切道:“培公,朕打算为京营改制,重新编练新军,由你这个兵部侍郎来统帅,你觉得如何?”
周培公心下吃惊,触电般抬起脑袋,看向永康帝。
要知道,以往这京营就是勋贵们的自留地。
四王八公里边,不知多少勋贵子弟,在其中担任要职,这一改制,不是把他们的饭碗全砸了吗?
“你怕了?”永熙帝面带不悦,冷声问。
“为陛下效命,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培公整衣肃容,郑重一拜。
“哈哈哈...好,那就等此次乡试过后,新军改编之事,也该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