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军北镇抚司。
多隆穿戴齐整,端坐值房,一脸春风得意。
不得不说,这一身百户官袍套在身上,再加上多隆本就冷峻,更是为他平添几分别样气质。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当了百户,那才叫是个官。
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属下送进来的茶水,小呷一口。
多隆满脸享受,掸了掸官服上的尘土,照例翻阅今日一天的公务。
“多...多爷,多大爷。”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呼喊,多隆抬眼往外查看,就见一老一少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多隆一看,正是贾琏的仆人焦大和兴儿。
他看着这二人模样,心下疑惑,连忙把满头大汗的二人引了进来。“焦大,兴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急成这模样。”
抓起桌上茶水,咕嘟咕嘟灌下,焦大才气喘吁吁道:“二爷,二爷叫官差抓走了。”
“对,二爷叫我们来找你,让你去寻周大人。”兴儿吞咽口唾沫,跟着艰难的说道。
多隆听了,心下咯噔一声,忙详细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人一句接着一句,详细把官差破门,抓捕贾琏的过程通通说了出来。
“科举舞弊?”
多隆瞬间脚掌一寒,忍不住打了个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二人。
“哼,什么舞弊,咱家二爷的才学那是实打实的。”焦大一瞪眼,咬牙切齿道,“肯定是有宵小眼红二爷,这才搞出这等丑事来,想拉二爷下水。”
多隆并没有接这话茬。
似这等雷霆手段,一看就是皇帝那边下的命令。
不管是真是假,为今之计,得赶快去和周培公取得联系,可是...可是他正在前线督战,神龙见首不见尾呐。
但贾琏对自己有拔擢之恩,如今他落难,就是有天大困难,他也得管上一管:“这样,你和我的几个兄弟,拿着我的腰牌,前去蓟州找周侍郎。我想办法,先见一见二爷,问清楚其中事情。”
“好。”焦大郑重一点头,从焦大手中夺过腰牌,转身离开。
多隆也一刻不敢耽搁,掏出抽屉中的银钱,直奔贾琏的关押之地。
...
昏暗低沉,只有略微烛火跳动发出光芒。
幽暗的监牢内,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
没有一丝微风,血液的腥膻,恶臭的粪便,老鼠尸体腐败过后的奇异味道,相互交织。
充斥着整座幽闭的监牢。
监牢最里一角,贾琏身穿白色囚服,手戴脚铐、手铐,倚靠墙壁坐在满是稻草的草席上。
墙壁上方,只有一个几寸见方的栅栏,透着些许空气和光线。
前几日他还是风光无限的举子,今日就成了阶下囚,这等落差着实有些巨大。
起初贾琏还心存侥幸,认为几日就能出去,可经过这几日的沉思,他才发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昨日,多隆已来见过自己。
从他那里得知,除了他之外,礼部主事王鹤和他老爹均被扣押问责。
再联系到自己被定了个“科考舞弊”,贾琏很快就联想到,二人之间极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按照道理来说,他若是被照顾的文章,那应当到不了这么靠前。
如今却取了十九名,说明这是自己的真才实学。
再者说,那科举考试都是糊名,由各科房师进行阅卷。真要作弊,光买通一个房师可不够,怎么也得将房师和主考通通买通吧。
可偏偏皇帝不怎么认为,自以为找到证据,就把一众人当成了典型。
“这老子,帮忙的时候帮不上,帮倒忙的时候倒上一个顶俩。明明自己能凭实力取胜,非得去做那些无用功。”
想起贾赦的动作,贾琏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这般困局,贾琏只能等。
等周培公回来,也只有他有能力,把自己从这监牢中捞出去。
贾琏监牢外的长廊传来脚步声,贾琏立刻挺直了身子,只见多隆提溜着食盒,在两个狱卒的注视下,缓步朝自己走来。
“别太久,否则我们也难做。”一名狱卒一脸为难道。
“明白。”多隆点头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拍到两名狱卒手中。二人得了银两,态度缓和不少,一转身,快步消失在贾琏视线。
“多大哥。”贾琏低声喊道。
多隆一颔首,一屁股坐在监牢前,熟练的打开食盒,一一把菜肴递了进去。
“兄弟,你的事情,怕是难了。”一开口,多隆的声音便充斥着低迷。
贾琏一愣,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看着贾琏的双眼,多隆颇为无奈道:“我听在刑部当差的兄弟说,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不管你如何辩解,都难逃科举舞弊之责。”
“轻则杖八十,革去功名,发配边疆,永不叙用。重则斩首...”
好狠!
贾琏心下发慌,后颈上的白毛,“嗖”一下耸立起来。
不管是上面的那种结果,都不是他所能接受,一旦被扣上“科举舞弊”的帽子,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周侍郎那边可曾有消息?”贾琏一脸期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多隆。
多隆一脸沉重,摇头道:“前线战事吃紧,周侍郎奉皇命到前线督军,焦大去寻,至今也没个消息传来。”
“而且,此案上边崔得紧,人证和物证齐全,无须拷打你,也能结案。”
接连的挫折使得贾琏脸色阴沉,心口一阵阵发晕。他明白,这背后多半是王夫人那恶女人在捣鬼,可他现在偏没办法辩驳。
自家父亲贿赂考官,而自己还是既得利益者。
无论他说什么,皇帝和那些官员都不肯信。
“兄弟,这事儿哥哥无能,帮不了你了。”多隆看着脸色阴沉的贾琏,一脸自责。
贾琏强挤出笑容,摆手说道:“多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此事直通天庭,你肯帮我奔走,我已是万分感谢。”
闻言,多隆心下愧疚稍减,但依旧愁苦着那一张刮刀脸。“兄弟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和我说,我能办的,一定都给你办妥了。”
贾琏低头沉吟片刻,抬头说道:“那好多大哥,你去找我那婆姨,拿着银两,去找戴权。请他帮忙拖延些时日,以便周侍郎归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