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秋来光阴荏苒,转瞬就至年末。
此时距离乡试结束已过去两月,随着贾琏屁股上的伤痊愈,乡试闹剧便彻底落下帷幕。
这期间,王夫人虽折损了周瑞,可她到底理亏,唯恐贾琏挖出别的脏事。
故装聋作哑,权当没周瑞这个人。
因为年关将近,会试还有些时候,贾琏也难得落了清闲。
这日刚过辰时中,北京城的天空飘起细腻的雪花,凌冽的北方刮个不停。不一会儿,贾琏的庭院中就已一片银装素裹,晶莹剔透。
屋内,铜盆炭火烧得正旺。
贾琏抱着贾巧,宠溺的用大手去捏她水灵灵的小脸。
一侧的王熙凤端坐方桌,上边整齐摆着一摞账本,漆黑的算盘被她打的噼啪作响。
到了年关,各处铺子账务需要核算,再加明年军粮之事。
王熙凤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休息会儿吧,把军粮先核算好就是,剩下的交由平儿去办吧。”瞧着王熙凤认真又疲倦的模样,正在逗弄贾巧的贾琏一脸心疼,关心道。
闻声,王熙凤停止拨动算盘的小手,抬起螓首望向贾琏和贾巧。“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少拿话来气我,这样我比什么都高兴。”
她对平儿是既信赖又忌惮。
自己未生下儿子,一旦平儿成为贾琏侍妾,再生下儿子,那自个儿找谁哭去?
所以,她现在对平儿防备得紧。
若不是真有急事,轻易不让平儿去办这些要紧事。
贾琏听出她话中的酸味,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夺过账簿一目十行的扫视:“军粮筹措三千五百石,每石五钱银子,大车五十辆,小车三十,脚夫一百...,总计花费伍仟贰佰伍拾叁两七钱。”
看完军粮的部分后,贾琏长吁口气,笑着看向王熙凤说。
“五千石军粮,现在已完成大半,明年开春再筹措剩下的,完全来的及。”
王熙凤一撇嘴,没好气的瞪了眼丈夫:“明年又有明年的事儿,你得科举,家里那么多生意,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得我来操心。”
“说了让你分给平儿去做。”
“我放心不下。”
“那活该你受累,你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贾琏随口一说。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连忙一脸歉意的看向王熙凤。
但见她粉面气乌,一对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幽怨。
贾琏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如果王熙凤强硬,他比王熙凤还强硬,偏偏王熙凤摸准了他的脉门,这会儿这样楚楚可怜看来,瞬时让贾琏心软。
重重长叹一声,贾琏使出杀手锏说:“你忘了大夫怎么和你说的了?你再不好生休息,到时落了个血崩之症,不光怀不上儿子,连你小命都保不住。”
一听这话,王熙凤吓得小脸一白。
母以子贵,若是生不下儿子,她的地位岌岌可危。一旦叫平儿那个小浪蹄子,诞下子嗣,那自己这个主母怕是都得靠边站。
王熙凤想着,柳叶眉蹙成一团。
贾琏见她这模样,心下更为心疼。
原来《红楼》中的王熙凤怀上过好几次,可就是因为太看重权势,导致接连小产,亏空了气血。
最后得了个“血崩之症”。
荣国公府败落后,王熙凤被贾琏休妻以及“血崩之症”,打击得香消玉殒。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还正常。
“好好休息吧。”温柔的揉了揉王熙凤的螓首,贾琏出声打破僵局,“年关将至,周侍郎和恩师那边,你差人送上份礼物去,不管轻重,总归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王熙凤从愁绪中抽身,没好气瞪了眼丈夫:“这还用你说,十日前,我就亲自去周侍郎和顾侍郎府上,替你送上了两份礼物。”
“啊,你怎么不叫上我。”贾琏有些吃惊。
“你不是伤没好利索么?”
“那你送了什么?”
这二人都是清正廉洁之士,万一王熙凤送了些财货过去,说不得还适得其反。
王熙凤看出丈夫担心,吟吟一笑,才得意道:“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早打听过,顾侍郎乃是河南人,就送了他一些家乡的年货。至于周侍郎,他最喜吃鱼,我特意命人从金陵城,购来上好鱼货。”
“那多大哥那边呢?”贾琏暗暗点头,又问。
“他还能有什么,给他封了个大红包呗。”王熙凤噗呲一笑,“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名,有人喜欢吃食,有人喜欢女人。只要他还是是人,我就能把咱这礼给送出去。”
贾琏听了,心下大感欣慰。
迎来送往,待人接物,王熙凤不愧是其中顶尖好手。
自打她来了过后,整个小院被治理得井井有条,花园苗圃都变得比之前茂盛。
贾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爹爹,我饿了。”夫妻二人正闲聊着,一直没开口的贾巧,忽然急匆匆跑上前来。
二人对视一笑,一同偏头看向胖嘟嘟的贾巧,贾琏伸出右手抱住贾巧,左手挽住王熙凤的丰腰:“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等吃完了,叫你娘给你生个小弟弟。”
“好!”贾巧奶声奶气的答应。
王熙凤羞红面颊,朝贾琏啐了一口,嘟哝道:“你和她说这些干嘛,小心她出去和人乱说。”
“怕什么,她又不懂。”
贾琏哈哈大笑,携儿带女,走出卧房。
这时,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层四散而下,放眼望去入目均是白茫茫一片。
院中的几株冬梅,傲然而立。
幽幽的馨香,混在着王熙凤身上的香味,盈满庭院。
重重一吸,贾琏只觉浑身舒畅。
“走,巧儿,爹爹带去吃好吃的。”贾琏抖了抖贾巧的身躯,笑嘻嘻往前走。
贾巧一脸雀跃,挥舞着小粉拳,在贾琏怀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熙凤则是收敛泼辣,五官柔和,脸上始终挂着淡笑。
孩童圆润可爱,少妇美艳倾城,男人和煦阳光。
阵阵笑声,从三人之间传递出来。
这一看,一家三口倒不像什么勋贵之家。
倒就像寻常百姓的小夫妻一般。
和煦的天光下,三人踩着雪地前行的身影,被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