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京暖意流畅,柳青菜黄,一片祥和之景。
但塞北的边塞却依旧寒风如刀,天寒地冻,料峭的寒风虽被辽阔的燕山山脉抵挡,但只一丝透入的冷风,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蓟州镇地处边塞,自然也是这般景象。
当年太祖定鼎天下之时,蒙古余孽时常侵犯大宁边境。故设立了数个边镇,这蓟州便是当初的其中一个。
经过数百年的加固,修缮,休养生息。
蓟州镇城说是一座军镇,可其中居住者却是身份各异。
其中有军户的家属、有走南闯北的大明商户,甚至就连蒙古籍商户都能一见。
繁华的商业,自是也让蓟州镇城看起来和更像一座内陆城池。
这日刚过卯时,春日清晨还透着阵阵寒气,城门刚一打开,一匹快马疾驰而入。
嘶吼的声音很快传遍整座镇城:“敌袭,敌袭,蒙古鞑子寇边了,蒙古鞑子寇边了!!”
顿时,整座城都沸腾起来。
作为蓟州的督师,王子腾第一时间穿戴好衣物,召集麾下部众到官厅议事。
只见王子腾一身铁甲,虎虎生风的站在首位,众将环绕在他两边,正中是一张摆放着舆图的大长方桌,
手指着舆图,王子腾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解释道:“根据前线传来战报,此番蒙古大军共分两路,一路自西由汉儿庄入寇,直插遵化。另外一路,自喜风口小道入关。”
“将军,此事太怪了。”一名副将皱眉疑问道。
其余众将跟着点头。
蒙古人往日入寇,都是选在六月初,那时他们的战马已肥,也是战力最彪悍之时。
似这般尚未入夏就来掠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子腾自然也知晓其中疑点,但前线的烽火狼烟,绝非有假。
除非,那守将不想活了。
“敌要战,我便战就是。”摇头甩出心中顾虑,王子腾看着众将,信誓旦旦道,“去岁他们秋日来时,我军尚且让鞑子狼狈而逃,今年春日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说着,他迅速做起了部署。
“王总兵,遵化乃蓟州镇城西部之屏障,不容有失,还请你带一万精卒,轻装简行奔赴遵化。”
“末将遵命。”
“赵参将你带五千人,守蓟州镇城东边瓮城。”
“李参将,你带四千人守蓟州镇城西。”
“韩游击,你领麾下骑卒出城查探鞑子踪迹。记住若是接敌,不可恋战。”
...
王子腾一一说着,凡是被叫到名字的将领均是双手抱拳,声音洪亮的应下军令。
最后,王子腾双手重重拍桌,按着桌子扫视众将:“诸位,春日时蒙古鞑子战马疲弱,此次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还望诸君共勉。”
“必效死命。”众将面容一肃,齐声回答。
“都下去各司其职吧。”
王子腾军令一下,官厅内的众将脚步匆匆,面容各异的离开官厅。
霎时间,官厅内只剩下王子腾一人。
他走到舆图旁边,仔细端详着蒙古鞑子行军路线。遵化、喜风口分别位于蓟州镇城东西两边,看着是对蓟州镇城形成合围之势。
可蓟州镇城又高又硬,野战大宁军士是不如骑卒,但攻城战,骑卒可就逊色许多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成真想靠着骑卒,攻破蓟州镇城?”王子腾心中忽然蹦出一个怪诞念头,跟着一摇头,自嘲笑道,“我真是疯了,竟然敢这样想。”
闭上双眼,整个人倚靠在长椅上,捏了捏发酸的鼻翼。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妹妹的来信。
信中言辞刻毒,甚至不惜以兄妹之情相逼,让他在贾琏和她之间选择一个。
若是此前无权无势的贾琏,王子腾自是毫不犹豫。
可现在,贾琏不光才学超凡,背后还站着周培公和皇帝。
这时再让他去选,他还真难下决断。
连绵的战事,北地苦寒,再加上自家妹妹的来信,一桩桩一件件交织在一起,只搅得王子腾一个脑袋两个大。
重重深吸口气,王子腾双手覆额,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忽然瞧见跟前站着一个人影,忙睁开眼睛一看,正是家中老仆王忠。
“你有什么事?”王子腾问。
王忠恭敬说道:“老爷,外边要打仗了,凤小姐的运粮队还在路上,要不先让他们折返回去,等蒙古鞑子退去后,再把军粮运送进来。”
“他们人到哪儿了?”
“离李家堡五十里。”
“那也不远了。”王子腾低喃一声,又道,“这样你抓紧派人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进驻李家堡,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离开堡垒。”
“是。”
...
翌日午间时分,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在广袤的土地上行驶着。
一时烟尘滚滚,黄沙漫漫,寒风一吹,烟尘如墨滴入水一般,迅速在蔚蓝的天光下晕染开来。
车队正中的马车内,王熙凤闭目养神,一脸沉稳。
小巧的丰儿则是歪斜着脑袋,搭在窗台,饶有兴致的欣赏起外边景致。稚嫩白皙的小脸蛋满是好奇,恨不得要把眼珠子都瞪到景色中去。
“行了,消停会儿吧。”王熙凤忽然睁开双眸,没好气瞪向丰儿。
被王熙凤这一喝,丰儿立时犹如老鼠见猫,毕恭毕敬的缩到脑袋,跪坐在王熙凤跟前。
“咱们到哪儿了?”王熙凤打着哈欠问。
“回二奶奶话,咱们现在快到李家堡了,从李家堡到蓟州镇,还有四天路程。”平儿略微思索,恭敬的回答道。
闻言,王熙凤掀开车帘,往外一瞥。
但见外边天光明媚,白云悠悠,四周苍翠群山连绵起伏,不免心下欢喜。
她一挥手,随行的兴儿和焦大立刻上前。
焦大穿着贾琏送的盔甲,骑着战马,虽花白着胡子,但看起来极为威风。
兴儿也有样学样,找贾琏求了一身甲胄,套在身上。
“二奶奶。”二人一见到王熙凤,立即翻身下马,恭敬喊道。
“你们催一催,今儿个天黑之前,务必进李家堡休整。我可不想再再这外边过夜了。”王熙凤丹凤眼一横,说道。
“是。”二人打马而走,催促的声音急速在旷野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