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轰鸣,数千匹战马自远处呼啸而来,在二龙沟西侧五里地的土丘上轰的停下。
从这里望去,二龙沟内军帐林立,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仿佛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旌旗猎猎作响的声响。
天空中又拉扯起丝丝冷雨,落在一众剽悍的鞑子身上,淋得他们发丝上泛起珍珠般色泽。
四周更是白茫茫一片,安静又寂寥,只能听见马喷鼻和人呼气的声响。
上千匹战马一同喷吐鼻息,使得本就一片白雾笼罩的山坡,变得更加的绚白。
鞑子统帅巴图鲁勒住跨下战马缰绳,手搭凉棚的眺望白雾中的军帐,随即朝身后一招手,一名棉甲染血的骑卒立刻上前。
恭敬禀报道:“将军,都打探清楚了。一共两座营盘,前方大营是京军驻守,后方大营是另外一支咱们之前从未见过的军队。”
“就是他们杀的哈鲁顿,还打残了咱们的派去兄弟?”巴图鲁回过头,朝那人询问。
“是的。”骑士点了点头,颇有些忌惮的提醒道,“根据昨夜回来的兄弟汇报,前方至少有六七千的大宁军队。”
“六七千算什么,咱们这儿可有一千五百多的勇士。”巴图鲁依旧满是不屑。
他一千人就敢追着大宁军一万人打,区区这点人手,他又岂会畏惧?再说,这伙大宁军杀了自己派在此地驻守的心腹,这简直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斥候口中得知,周培公已率军至通州,准备围歼己方一部。
这正中巴图鲁的下怀,只要他打垮了这伙守军,周培公必首尾难以兼顾。
到那时,他和图们大汗一外一内,通州城唾手可得!
所以无论出于哪一层考虑,都必须迅速击垮正面敌军。
“将军,这伙大宁军邪门得很,打仗不怕死,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有一名骑卒上前,目光焦灼的看向巴图鲁。
“是啊,得想过办法,把他们诱骗出来才好打。”有人的嘀咕道。
“哼,我看是你们被大宁的女人,吸干了精气!”巴图鲁狠狠瞪了眼部下,扬鞭指着营内轻蔑喝道,“大宁军早烂到根,或许以多欺少打顺风仗还行,一旦战事不顺,甚至还不如两脚羊。就这样的军队,你们也害怕吗?”
“哼哼,这伙蠢蛋把大宁的京营军摆前头,只要咱们打垮了京营军,京营军一溃,后边的那支军队士气必受影响。”
到那时,就是铁打的队伍,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想到这里,巴图鲁在马背上挺直虎躯,喝道:“传我将领,大军休整一日,明日由本将亲自带队,打垮前边的敌人,前去与其余兄弟汇合,围歼周培公的大军!”
“是!”众骑卒一同大声答道。
...
鞑子在进入二龙沟外时,贾琏便和麾下部众得知了鞑子掠阵的消息。他当下十分关心,立刻领着部下来山坡一侧探阵。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雾气又大,可贾琏还是依稀窥见,那白雾中杀气凛然。
凛冽的杀气,隔着老远,都让贾琏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得杀多少百姓,才能有这样的杀气哇。
“狗日的鞑子,人数还不少勒,看起来至少千把人往上呐,而且不少人都着了甲胄。”贾琏背后的疯驴子刀疤一抖,脸色凝重的惊叹道。
“看来,这应该就是鞑子主力无疑了。贾兄弟,看来咱们得打一场硬仗了。”多隆跟着一点头,顺便把目光落到凝视前方的贾琏身上。
贾琏听到多隆和自己说话,转头看向他,一脸唏嘘道:“是啊,这一仗不光要打,还得打胜。胜了,你我兄前程似锦,以后的风景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败了...”
“怎么可能会败,咱们新军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还有驴子哥哥这等猛将,来多少鞑子,咱们杀他多少鞑子就是。”眼中透着杀意和战意的赵城当即反驳道。
昨夜晚上,他杀了两个鞑子,按功劳可以官升一级,还能得一百两银子赏钱。
如今铠甲染血的他,眼中丝毫不见胆怯,反而是翻滚的杀意。
众人均是一愣,贾琏更是笑呵呵的盯着他:“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杀几个鞑子。别到时候,见了鞑子冲锋,你给我缩到队列后边去。”
“将军瞧好就是,等这次回神京城去,小的一定给那便宜婆娘买一栋大宅子。”赵城说着,两眼泛起对未来的憧憬。
见有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原本紧张的心绪瞬间消散。
贾琏朝同样放松下来的疯驴子、多隆投去目光,二人也看了过来,三人均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山坡上看着,直到鞑子远去,才从山坡上退下。
回到营寨,贾琏立刻在营寨前加固绊马索,各种奇形怪状的尖石,也摆到了鞑子骑兵可能冲锋的道路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贾琏背后出汗,才喘息着坐到铺着软缎的床榻上。
兴儿见了,急忙奉上一壶茶水,贾琏接过大口咕咚灌下,觉得喉咙管还一阵发干,于是又接连咕咚着灌了好几杯。
“呼...”
重重喘出一口畅快气息,贾琏偏头看向同样一身棉甲的兴儿:“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你怕不怕?”
“二爷不怕,兴儿也不怕。”兴儿立刻回答道。
贾琏有心逗他,于是一拍大腿,赞许一笑:“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大战前,你就不用在我身边待着了,到前边去顶鞑子去。”
“啊?”兴儿那一张小脸立刻变成了苦瓜脸。
贾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心中的那一丝郁气和恐惧,消散大半。兴儿后知后觉,才知贾琏是和他玩笑,于是心下长吁口气。
贾琏是这支大军的统帅,身边亲兵众多,再加贾琏本身身子骨和身手就不错。
所以,跟在贾琏身边,绝对是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
“行了,你也别摆出这副劫后余生的面孔。”贾琏又继续道,“一旦战斗打响,你就不光是我的小厮,更是一个兵!”
“你胆敢怯战,别说旁人饶你不得,就是我也饶不的你。”
“小...小的明白。”兴儿鼓起勇气,勉强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