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和煜王面对面坐在经室中。
“人是我杀的。”
林窈骇然心惊:“王爷为何要杀他们?”
“我不知道。”
林窈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杀了人,为何会不知道?
“我的枪刺在他们的胸口。”煜王道。
他神色淡淡,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一片血红,胸口闷闷的,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林窈心念一动:“王爷可是暂时失去神智,待清醒时,只看到枪在他们胸口?”
煜王点了点头。
林窈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有可能是他被下了药或者中了蛊,失去了神智,杀了自己人。
也可能是自己被蒙蔽了五感,那些人根本不是他杀死的!
但是,有什么药或者蛊能做到呢?
以林窈目前的见识,她想不出来。
“王爷入佛门是因为愧疚?”林窈继续问道。
煜王不说话,神色冷淡,眸光却暗潮涌动。
是?
“若是证明那些人并非王爷所杀,王爷便不必愧疚,是不是可以不修佛了?”林窈道,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条路虽然很难,但是总比没有路强。
煜王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破戒。”
林窈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煜王修佛,不仅仅是因为愧疚?
到底还有什么?
他抿着唇,无论林窈问什么,他都不再言语。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林窈只得悻悻离去。
……
纵然煜王说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破戒。
林窈还是想弄清当年云瑶山一战的真相。
林窈觉得其中必有端王的手笔。
若,煜王真是无辜的。
他为何要承受许涣等人的怨恨?
这不是遂了端王的愿吗?
亲随反目成仇,仇者快!
但是,调查这件事从哪里下手,林窈一时没有头绪……
几日后,林窈突然收到一封书信。
许涣居然主动约见她。
林窈乔装了一番,和许涣约在了一间僻静的茶楼。
“许千户,莫不是经过数日反省,觉得对我态度恶劣,想要亲自道歉?”林窈道。
许涣冷着一张脸,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方才开口。
“有那个人的线索了。”
林窈震惊了。
那位神出鬼没的,锦衣卫短短几日就有他的消息,果然消息灵通!
“他在何处?”林窈问道。
许涣道:“京城,栖云山一带,有樵夫看到他。但是栖云山很大,我叫人搜山一日一夜,都未曾寻到人。”
林窈瞬间明白了许涣的意图。
“你想请我帮忙?”
许涣点头。
林窈道:“许千户,若是这次我帮你寻见他,日后我若有需要,你得帮我一件事。”
狡兔三窟,林窈两辈子养成的习惯,就是给自己留后路。
绝不能脸皮薄,要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许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森冷。
林窈:“如果许千户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林窈两辈子养成的,还有另一习惯,就是识时务。
许涣开口:“好。”
林窈默默地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若是你寻不见他……”许涣默默地拔绣春刀。
林窈:“……”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和许涣谈条件,真是与虎谋皮!
……
栖云山。
林窈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大山。
许涣则看着林窈,这山如此大,她如何寻呢?
林窈往山上爬,幸好她穿得男装,爬山很方便。
只是,太久没练身手了,爬了一段,便觉得气喘吁吁。
她嫩白的脸在阳光下晒得通红,渗出晶莹的汗水。
许涣则面无表情,走得十分轻松。
大约爬了半个时辰,林窈才停下来。
她站在一颗大石头上,这里正对风口,视野开阔。
“许千户,能不能麻烦您抓一只野鸡来?”林窈道。
野鸡?
许涣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给跟着的心腹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
许涣带着两个锦衣卫,这两个都是他绝对信任的人。
那两个锦衣卫觉得莫名。
他们搜山都搜不出的人,这女人能找到?
抓野鸡?不会是在寻他们开心吧?
不过大人下令,他们也只能照做。
两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只野鸡,递给林窈。
“这位大人,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杀一下?”
那锦衣卫表情僵了一下,不由得看向许涣。
许涣点头,那锦衣卫转身朝着溪流走去。
杀人的绣春刀,成了杀鸡的刀。
不一会儿,一只山鸡杀得干干净净,递到了林窈的面前。
林窈借用许涣的绣春刀,已经削好一根木棍,木棍尖尖,穿进了野鸡肉中。
“许千户,麻烦帮我生个火。”林窈道。
许涣冷眼看她。
“那……你帮我拿着,我自己生。”林窈弱弱道。
林窈将干木柴堆在一起,用火舌子点了火,火烧了起来,炙烤着上面拔了毛的山鸡。
林窈来栖云山的路上,中途下车进了一家店,买了不少调料。
这时候,便将调料拿出来,时不时刷上调料。
野鸡散发出鸡肉的香味。
许涣和两个锦衣卫却越来越不耐烦。
这女子不会真的在逗他们吧?
这哪里是来寻人?这是来野炊的吧?
许涣默默地擦着自己的绣春刀,最近杀的人少了,刀都不够亮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窈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林窈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凉。
她摸了摸脖子,继续认真地烤着野鸡。
说起来,她这烤野鸡的技能,还是上辈子学来的。
她和辜郁澜被山贼打劫,逃跑后流落山间足足一个月,便是靠着野果和野鸡充饥。
只是,野果是她摘的,野鸡是她抓的,也是她烤的。
辜郁澜就负责吃。
此时想想,自己上辈子就跟魔怔一般,居然一直被辜郁澜蒙在鼓里,给他当牛做马!
越来越香。
擦刀的许涣动作顿住,不由得看向那色泽金黄的烤鸡。
而另外两个锦衣卫,已经开始吞口水了。
突然,许涣的身体躬起,像警惕的野兽,不由得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不知何时,竟站着一道人影。
一身白色衣裙,白发束着,那张脸透着雌雄莫辨的美,犹如散落林间的仙子,美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