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 事外

如果说赵高跟胡亥早就有这样的野心……

李斯看了一眼嬴慎，难怪嬴慎之前听到自己要将调查对付他的事交给赵高，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了。

李斯不觉得，嬴慎会一点都不在意泄露自己行踪的人。

现在想来，嬴慎恐怕很早之前，就看穿了赵高跟胡亥野心。

也清楚自己把事情交给赵高，是查不出什么的，最多出来一两个替死鬼。

可李斯不相信嬴慎真的没办法对付赵高！

但赢慎过去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这就值得玩味了。

哪怕嬴慎没有证据，只要嬴慎跟嬴政说出自己的考虑，以始皇帝陛下的性格，不可能会不调查。

可嬴慎却没有这样做。

是想借赵高他们的手，做些什么嘛？

“公子为何不将此事告知陛下。”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李斯也不介意探知一下嬴慎的真实想法。

“慎也只是猜测罢了。”

就算有证据，嬴慎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去对付赵高他们，因为……

“况且，十八弟暂且不说，赵大人可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挡在十八弟面前的到底是谁。”

嬴慎相信李斯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而挡在胡亥面前的人，自然也是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之前自己之所以能成功威胁到赵高，达成共识。

可不是赵高怕了自己。

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都很清楚，彼此现在对上只会便宜扶苏。

嬴政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扶苏。

不然，蒙恬跟蒙毅一军一政，辅佐的人，早就该换一个了。

所以，即使嬴慎很想坐上那个位置。

但从未表露出要对付扶苏的心思，反而一直在帮助扶苏。

而如果先让赵高胡亥他们出局，嬴慎就得自己面对扶苏带来的压力了。

秦时的扶苏跟历史上的可不同，至少嬴慎暂时没有听过，扶苏有跟嬴政说，要重启分封之事。

想用此事拉扶苏下马，是不太可能的。

而血赵高他们布局。

真以为在春祭上动手脚的事，是谁都能办到的？

还不如让一切按照原本的发展进行。

至少，自己不用亲自对付扶苏，而赵高他们那时候，也进入了嬴政的视线，想要对付他们，也会容易些。

李斯自然清楚赢慎所说，挡在胡亥面前的人是谁。

而且李斯也猜测到，赢慎跟赵高私下未必没有接触过，不然如今两人不会如此井水不犯河水。

但李斯还是提醒道：

“公子确定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如果黑龙卷轴丢失的事，其中有赵高的手笔。

那就说明，赵高他们已经安排好一切，准备出手了。

不管嬴慎之前跟赵高他们达成怎样的共识。

李斯不觉得赵高他们，会放任嬴慎这样的威胁在外。

“慎自有打算。”

准备对付徐福的事，嬴慎暂时不准备告诉李斯。

等一切尘埃落定，李斯自然就清楚，自己要如何置身事外了。

而且有了今天这番谈话，嬴慎也不怕自己入局之时，李斯会转投赵高他们。

毕竟，自己的办法，对自己狠了一点。

在这个世界，只有够狠，才能真正立足。

多说无益，嬴慎向李斯请教了几个问题，就此告辞。

……

李斯在赢慎走后，将屋内收拾了一下。

坐在空旷无人的房内默默思考起来。

陛下的儿子们都大了。

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这并不是坏事。

如今，嬴政对天下的掌控虽然还在，可他毕竟开始老了。

虽然因为阴阳家徐福的各种丹药，嬴政看上去依旧年轻。

但从嬴政为了长生不老，而耗费巨资帮助阴阳家修建蜃楼开始。

李斯就清楚，这位一统天下，平定四海，建立起疆域如此庞大的帝国的始皇帝陛下。

也未必不知帝国未来会面临着什么。

如果嬴政能一直镇压着，帝国自然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可嬴政是人，不是神，他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而那时。

大秦境内积压的一切问题，都会爆发出来。

至于说，指望阴阳家找到长生不老药，帮助陛下解决这一切问题？

李斯对此嗤之以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徐福真的在海外找到长生不老药，但山高皇帝远。

以阴阳家对秦国的忠诚而言，徐福是否愿意将长生不老药带回，交给嬴政都是未知数，何况徐福也未必能找到。

但就算知道建造蜃楼寻找长生不老药只是空费钱财，李斯也没想过阻止。

嬴政的意志，没有人能够反抗。

而且不让嬴政去尝试，让他彻底死心，始皇帝陛下是不会真正考虑帝国继承人的问题的。

最多，也只是做了一手准备罢了。

不然，以扶苏之前的声势，帝国早就该确定下来继承人了。

对于自己出身的儒家，李斯虽然觉得他们大部分的教条都十分迂腐。

但有一点，李斯还是很支持的。

那就是尽早定下帝国继承人。

而嬴政现在将一切都寄托在徐福找到长生不老药，由自己统治帝国万万年的美梦上。

李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阴阳家找不到长生不老药令嬴政失去信任，再对付他们。

更何况，嬴政虽然将希望寄托在长生不老药身上，却也从未放下过对帝国的掌控。

这对李斯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只要嬴政还在，自己的权势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

但赵高胡亥的突然出现在夺嫡的争斗之内，还是让李斯感到心惊。

他们隐藏地太深了，深到始皇帝陛下都未必察觉到。

若不是嬴慎提点，李斯甚至都未曾将之前的事串联起来。

但令李斯更意外的，是嬴慎。

嬴慎恐怕早就清楚一切了。

但赢慎从未表现出来。

而且，赢慎放任赵高他们是为了什么，李斯通过今夜的交流，也已经清楚了。

如果嬴慎没有出现，那么李斯或许会考虑跟赵高胡亥他们联手。

因为他们隐藏地够深，而且赵高的手段，李斯并非一无所知，对于扶苏能否抗住赵高他们的暗手，李斯并不看好。

但现在，李斯有了更好的选择。

胡亥有赵高，扶苏有蒙恬。

自己靠向胡亥，扶苏任何一个人，都越不过这两人。

而嬴慎，什么都没有。

但正因为嬴慎背后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对于他来说，才显得重要。

当然，李斯不会现在就考靠过去。

李斯在等，等赢慎从三方争斗中跳出来，坐等其他两位先斗起来。

而李斯相信，赢慎不会让自己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