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会,小宴会厅。
这里依然沉湎在一片花天酒地之中,这样的聚会,向来都是孕育一夜情的温床。
可高田知里却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卫道士,没有与任何一个女人交谈,只紧盯着大门口。
别看他表面一副无欲无求的镇定模样,其实他心里头早已是惊涛骇浪,异常的焦虑,右眼皮跳了一整晚,喉结上下而动,不停地在下意识咽口水。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担惊受怕,因为萧云已经离开有半个小时了,可他派出去的5名顶级忍者却一点信息都没有传回来。难道是行动败露,萧云望风而逃了?不可能,即便这样,5名忍者也会及时给自己反馈信号的。难道是全军覆没了?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八品高手,大日本帝国最出色的杀手,五人强强联手,足以与一名九品强者持平周旋,更何况萧云还被下了药,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根本不可能同时诛杀五名顶级忍者,再加上这次不是致命的伏击,只要让萧云缺胳膊少腿,他们就可以撤退,应该很从容才是,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杳无音讯呢?
高田知里想得有点心烦气躁,端起杯子想喝一口酒,却发现早就空了,气得他又骂了句八嘎。
朱王道跟一班男女玩了十几盘大话骰,输多赢少,喝得满口酒气,走过来问:“知里,人呢?”
“什么人?”高田知里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公子哥,妈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醉生梦死。
“你的那5个手下啊。”朱王道头脑还是很清晰的,他喝酒绝对是海量,就没见过他醉过。
“还没有消息回来。”高田知里冷声道,藏在裤袋里的右手死死拽着拳头,他真的很担心。
“好像萧云也没见回来,会不会行动失败了?”朱王道四处望了望,随口道。
“八嘎!”高田知里厉声道,怒视着朱王道,双眼红得像是烧旺的火炉,能把朱王道熔化掉。
“开玩笑的,酒后失言,酒后失言,知里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朱王道赶紧陪笑脸道。
“你还是陪野狐和龙生他们去摇骰子喝酒吧,我在这里等消息就行。”高田知里冷静下来。
“那你先等着哈,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朱王道不敢在这个火药桶旁边再呆下去,遁走。
高田知里看着他逃窜的狼狈样,叹了口气,与这种人共事,成不了大气候。
忽然,他手机响了,一看号码,高田知里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驯服,就像一头规矩的小马驹。
高田知里疾步走到较为安静的角落,深呼吸了一口,才按下接听键:“哈伊,大老板。”
“高田君,听说你今晚在北京闹了不少动静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纯正的东京口音平静道,他就是日本最大的地下社团三合会的会长,人称“丧虎”的近卫川芎,在日本可以说是只手遮天的风云人物。据说被他咬上的人,命运不是悲惨,而是非常悲惨,除非你有先知的本领,在他找到你之前就自杀了,不然他一定会有办法把你找出来,然后把你的一只手和一条腿砍掉,趁着血腥味十足,把你扔进他在东京郊区的一个啸虎山庄里,他在那里饲养了八头猛虎,他会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站在虎山上,亲眼看着你被那八头猛虎撕碎吞食。
“请求处分,大老板。”高田知里立即低头道,他的日语发音听起来很舒服,但语气很痛苦。,
“处分?我为什么要处分你?你把华国公子党的大公子弄伤了,是好事。”近卫川芎轻笑道。
“大老板,你怎么知道的?”高田知里一惊,这事怎么一下子传到了东京,而自己一无所知?
“你那5个好手下在打伤萧云后,已经安然撤退,先主动跟总部汇报了。”近卫川芎淡淡道。
高田知里心里充满寒意,这次是他擅自行动,并没有向总部请示,他猜不准大老板的态度。
“高田君,这次你干得很漂亮,把萧云打伤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去跟北_京同袍会的马王爷谈判合作的事情了,最近马王爷可是被那个姓萧的搞得浑身不舒坦,我想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心花怒放的。不过,高田君,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你是我的左臂右膀,但你要搞清楚一点,你的脑袋是长在你的肩膀上,但却在我的手里提着,你懂吗?”近卫川芎不怒不喜道。
“哈伊!”高田知里重重点头,大气都不敢喘,等那边挂了电话之后,他忍不住振臂一挥。
成了!
自己那5个手下真的把萧云给打伤了,虽然他们背地里给了自己一枪,但心情却无比舒畅!
华国有首歌怎么唱来着,记得以前朱王道他们老爱哼:解f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老百姓
一个日本人哼着这首革命歌曲,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却无碍他的好心情,向朱王道走过去。
这群少爷千金围坐在一张长桌旁,不亦乐乎地玩着大话骰,旁边的地上丢满了空的啤酒罐。
“知里,看你喜上眉梢的样,是不是有好消息了?”朱王道正摇着骰盅,看见高田知里问道。
“哈哈,王道,你真是料事如神啊。”高田知里一屁股坐到了一个女人旁边,惹起一片嗔叫。
“真成了?”田野狐在一边,喝得也差不多了,满脸通红,今晚第一次见高田知里这样大笑。
“真成了。”高田知里坚定点头,这个消息由大老板传给他,别有一种滋味,更加有成就感。
“太好了,来,哥们,喝酒,这杯必须干啊,我要见底的!”郑龙生兴奋道,赶紧催人喝酒。
其他那些公子大少千金小姐不明白这四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高兴,莫名其妙地干了杯酒。
“来来来,继续玩继续玩,我先来,十八个四,到你,美人!”朱王道嚷嚷,继续玩大话骰。
高田知里并没有加入战团,只倚着沙发,端起一杯酒,静静看向不远处的沐小青,猖狂一笑。
一片纸醉金迷。
当繁华落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30了。
朱王道与高田知里分别搀扶着已经喝高了的田野狐和郑龙生从名流会出来,冷风夹着春雨,飕飕的,可那俩二货醉了还不安分,还在高声嚷嚷着要继续劈酒,不醉不休,得亏朱王道还带了几个小喽罗,众人手脚并用,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这俩祖宗给弄上车,嘱咐他们的司机把他俩先送回去。
“知里,联系上你那5个手下了吗?”朱王道觉着双手快要冻上了,赶紧带上了皮手套。
“没有,电话还是处在关机状态。“高田知里轻声道,心里总觉着七上八下,特别地不安稳。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大老板都说了,这事肯定是真的,来,别拉着脸。”朱王道嬉笑道。,
“我知道啦。”高田知里握着拳头捶了捶胸口,这是男人间表达心照不宣的一种最普遍形式。
“走,咱吃宵夜去吧。”朱王道拍拍他肩膀,躲进了后面小跟班撑起的一把伞下。
“好,你不说,我还不觉着饿,你一说,我这肚子就开始打鼓了。”高田知里拍着肚子笑道。
“那赶紧的吧,我三叔跟表哥都在那边等着了。”朱王道催促高田知里上车。
“哦?他们在哪?”高田知里钻进了朱王道的宝马车后座,拍着身上沾的雨丝。
“鼓楼东大街95号,靠近南锣鼓巷北口,鸿记潮汕砂锅粥。”朱王道也艰难钻进了后座。
“潮汕砂锅粥?这个还真没吃过。”高田知里咽了咽口水,殚精竭虑了一晚上,他确实饿了。
“今晚就让你尝尝,我经常跟我三叔还有表哥在那家店宵夜,真特别好吃。”朱王道推荐道。
“那还等什么呀?赶紧的呀!”高田知里来了个标准的北_京卷舌。
“胖子,听见没?赶紧的呀!老子快饿死了,限你20分钟内到,不然拍砖。”朱王道命令道。
“老大,你放心吧,12点之前,保证让你出现在鸿记。”负责开车的胖子一踩油门,上路了。
春雨还在煞煞的下着。
鸿记潮汕砂锅粥却还是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胖子找了一圈没找着停车位,只好停到了店子对面的一条街。下车后,胖子与另外一名跟班赶紧撑开伞,走到后座,各自接了朱王道与高田知里,缓缓向鸿记砂锅粥走过去。朱八方和朱六道正在店子外的一张桌子坐着,一把很大的太阳伞遮挡了阴沉沉的春雨,他们已经远远看到了朱王道他们,笑着挥了挥手,朱王道他们也看见了,同样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老板,可以上菜了。”朱六道站起身,向店里吼了一声。
有个女服务员听见了,赶紧应了他,然后一溜小跑回去厨房,安排上菜。
此时,大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偶尔走过几个撑着雨伞,行色匆匆的路人。
可就在朱王道和高田知里要准备过马路的时候,这条街上却突然从前后两个方向的一些小巷子里陆陆续续撑着伞走出来几十个人,穿梭在朱王道他们之间,而朱王道与高田知里只是本能地惊了一下,并没有迅速逃离。因为突然出现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人,有抱着孩子的女人,有牵着小狗的老人,有提着灯笼的小孩,也有捧着玫瑰的情侣,他们太正常了,以至于朱王道与高田知里即便是觉得奇怪也没有多大的戒备之心,只是停了下来,稍微警惕地看着这些匆匆路过的身影。
可就在此时,走在中间的一些路人在走在外面那些老人、女人、小孩和情侣的掩护下,动了。
雨伞一翻,便从伞柄中抽出了染成黑色的尖锐铁器,异常冷静地刺入了朱王道与高田知里的身体里,那些尖刺无比尖锐,就像是刺豆腐一样,直奔着要害而去,朱王道与高田知里连反应都还没有,就倒在了血泊中,再无声息。那两个撑伞的小跟班也难逃厄运,被一刀抹喉!那些动手的路人们抽出尖刺,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打着雨伞,走入了大街旁的小巷之中,直接消失在了雨天里。
随后,那些老人、女人、小孩和情侣也都纷纷消失,整条街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迅速寂静下来。,
坐在砂锅粥店里的朱八方与朱六道原本也是对这些突然出现的路人很怀疑,但是看到那些普普通通的老人、女人、小孩和情侣之后,戒心也放了下来,只是站起来紧盯着着朱王道与高田知里,只是人多了之后,视线就被雨伞遮挡了,等他们四处张望找寻朱王道与高田知里时,那些路人甲乙丙丁却如潮水般退却,而他们也真正傻眼了,骤然变色。
也不知是砂锅粥店里谁突然喊了一句“死人了”,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马路中间,躺着四条不能再动唤的尸体,春雨飘落,混杂着鲜血流了满地。
触目惊心。
朱八方与朱六道发了疯一样冲过去,眼神呆滞,颓然跪在了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前一秒还远远笑着打招呼,下一秒就阴阳相隔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这场杀局的设计太完美了,看上去是那样的自然、简单、平淡,就像去菜市场买菜煮饭一样,没有任何的惊心动魄,九曲回肠。能够如此干净利落地在砂锅粥店这么多食客眼皮底下杀死四个人,而且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对方得准备多长时间,埋藏了多少钉子,才能将下手的时间地点,拿捏地这样妙到毫巅啊?再看朱王道他们身上那些伤口痕迹,无一不显示出下手的人专业与稳定,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刺,就彻底无救了,对方得多么强大啊。
这一夜,缠绵不休的春雨虽然洗刷净了地面上的鲜血,却冲不淡弥漫在帝都上空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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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