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傻牛领着赵阿南上黄金海岸闹事?怎么可能?”李宇剑一脸愕然地望着光头权。
傻牛可是薛顶的门徒,如果真的是光头权说的那样,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得不慎重。
“我看得一清二楚,傻牛当时就躲在赵阿南身后,戴着一顶鸭舌帽。”光头权捂着流血额头。
“草他妈的,14k白养了这么一头傻b牛!就算我跟老八有矛盾,也是自己家屋檐下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手了?看来香港这个地方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难怪会被那位太子爷这么轻而易举地搞风搞雨!”李宇剑满脸怒容,狠狠地捶了一下车门,顿时凹下去一大块,但一想到自己的那个把柄被太子爷抓在手上,那股气一下子泄了个七八成。
“贱哥,怕是八爷知道了那件事吧?”光头权低声道,贱哥和郭璇去澳门厮混,是他安排的。
李宇剑一怔,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不会是太子爷使的离间计吧?!
“贱哥,八爷破坏了江湖规矩,引狼入室,咱要是不还击的话,会大乱啊。”光头权提醒道。
“当然要还击,而且要把水搅浑喽,这一次,老子跟他要新账老账一起算!”李宇剑阴冷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光头权跃跃欲试道,扔掉纸巾转身就走。
“等等!”李宇剑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已经一只脚跨进车里的光头权,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光头权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又下了车。
“我先去见一个人。”李宇剑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匆匆钻进自己的座驾,就遁烟远去了。
只剩下光头权呆呆愣在那里,满脸鲜血泛着红光,狰狞得像寺庙山门左右两边的守护神。
香港观塘区,位于九龙半岛的东面,北望狮子山,南临鲤鱼门,东连飞鹅山,西接浅海岸。
因为观塘区是14k四大金刚之一李雨岑岑二爷的地盘,所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区内有一条久负盛名的购物街道,裕民坊,从上世纪50年代末及60年代初发展至今。
德国思想家本泽明提出,人群是流动帷幕,街道是风景也是房间。在裕民坊这个弹丸之地,正是如此,斑驳落漆的马路栏杆,闪闪烁烁的霓虹招牌,来往穿梭的双层巴士,售卖马经报纸的书报亭,挂着大电视荧幕的影音店,还有熙熙攘攘的路人、小贩、店主,远远观瞧,并不比客厅里的一幅油画逊色,冷色调,却偏偏热闹,有活力。
在裕民坊靠东的尽头,一个斜坡上,有几家酒吧,往常是夜幕降临后,周围最喧闹的地方。
由于这几家酒吧都是岑二爷底下一个最得意的门徒五步蛇开的,各路牛鬼蛇神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即便是警察巡逻也会刻意绕开这里,因此,年青人在这里能够玩得放心尽兴,各种新型毒品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从夜幕降临到清晨渐亮,这里始终人满为患,成为岑二爷金库里一棵生机勃勃的摇钱树。
五步蛇,这只是一个江湖绰号,原名叫袁世纪,1968年出生,来自大埔,打拳出身,为人高调,行事凶悍,心狠手辣,人送外号“五步蛇”,常将一句“永不妥协”挂在嘴边,曾多次被警方拘捕。最夸张的一次是在2006年,他率众在尖沙咀一酒吧内,与“和胜和”发生血战,“和胜和”一成员被割喉重伤,他被警方带回协助调查后,竟通知底下的200喽罗围攻尖沙咀警署,场面宏大,轰动全港。,
可今晚,这几家很旺的酒吧都门可罗雀,连鬼影都没见多几只,路过的人都是见了阎王殿一样,低着头神色慌张地快步离开。而在其中一家最大的摇滚酒吧“feel”里头,往日震破耳膜的音乐没了影踪,寂静无声,平时那些趾高气扬、连睡觉落枕了都恨不得抬头望天的14k打手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呻吟着,不是这个手断了,就是那个腿折了,桌椅凌乱不堪,酒瓶碎片遍地开花。
还好,永不妥协的五步蛇没穿没烂站在那里,不过脸色苍白得跟医院的床单一样,全无血色。
躺在地上那些哭爹喊娘的全是他的手下,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莫能助,连大气都没敢喘。
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有着一张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看来很斯文,也很和气。
如果你观察能力很强的话,你会很侥幸地发现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小细节,这个人无论是在站立还是在走路的时候,始终微微踮着脚尖,整个人就像一张拉开过半的弓,随时都可以迸发出骇人的能量来。不认得他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就是和胜和教父鲁若愚鲁白头门下第一号最可怕的人物,黑白两道全都闻名丧胆的小妖。
他没有真实姓名,从他记事那日起,他的名字就叫小妖。
九十年代初,有人出五百万买鲁若愚的两只手,可鲁若愚是和胜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身边随时都有高手在保护,江湖上没人敢接标,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仅接下了标,还大张旗鼓指名道姓地写信告诉鲁若愚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对他进行设伏,鲁若愚看了信之后,拍案大笑,竟然真的带着手底下的十三太保,在信上写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按时赴约,结果,小妖浴血奋战,打伤了十三太保中的十二个人,最后还是鲁若愚拿枪偷袭了他,才制服,后来他被鲁若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就拜在了鲁门下,成为鲁若愚背后的那道影子。
五步蛇在小妖面前,已然蜕化成了一条无毒的草花青,咽咽口水道:“小爷,你出个价吧。”
“是不是什么价钱你都出得起?”小妖淡淡道,没有笑容,没有怒意,反正就是像一池死水。
“是!”五步蛇咬牙道,他没想到和胜和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挑刺,不得不暂时低头。
“六斤。”小妖回头喊了一声。
“在。”一个身子板弱不禁风的小孩走了过来,看年纪,顶多不过十六岁。
“害怕吗?”小妖这时候才终于有了一点感情,刚过三十岁的他,保养得还是很年轻。
“不怕。”六斤坚定地摇了摇头。
“过去出价钱吧。”小妖指了指强作镇定的五步蛇。
六斤点点头,走到五步蛇面前,绽放出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牙齿洁白,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柄冰冷的薄刀,反手一刀,眉头都不皱一下,咔!竟在腿股间削下了一片血淋淋的肉,拿在手里,血还不停的从指尖滴落,他将这块肉在五步蛇眼前展示了一下,慢慢放在桌上,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竟似完全不觉得痛苦。
太血腥了!
全场的人都震惊了。
“这个价钱,你能出得起吗?”小妖平静道。
五步蛇的脸色更加煞白了,眼角在不停的跳,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价钱我也出得起。”,
五步蛇从腰后慢慢地抽出柄短刀,也在自己股间割下了一片肉。他割得很慢,很仔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向很仔细,肉割下虽然很痛苦,但他知道,这个变态的九品高手的命令若无法完成,就一定会更痛苦。这一次他的判断和选择也同样正确,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两片血淋淋的肉放在桌上,很多14k的喽罗已经软了下去,有几个人甚至干干作呕了。
六斤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了五步蛇一眼,笑了笑,突然挥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五步蛇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已经僵硬,他割过别人的耳朵,当时只觉得有一种残酷的快意。
但割自己的耳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八品高手,一手刀法独步天下,他知道他只要一挥刀,就可以把眼前这个小孩杀死。
值得搏吗?
“五步蛇,你的刀肯定比六斤快,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小妖似乎看穿他心思。
五步蛇全身痉挛般颤抖着。
谨慎的人,大多数都珍惜自己的性命。
五步蛇是个谨慎的人,很久,他终于慢慢抬起头,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割得更慢,更仔细。
六斤的肩上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里,竟忽然露出种残酷快意的表情。
五步蛇的这只耳朵,就好像是他割下来的一样。
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桌上,那几个刚才在干呕的人已经吐出来了。
六斤望望五步蛇耳畔流下的鲜血,舔了舔舌头,笑着道:“这个价钱你还出得起吗?”
说完,他突然挥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了下去。
五步蛇的心也已随他这一刀沉下,两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了下去。
小妖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只看了五步蛇一眼,凝视着漆黑的室外,淡淡道:“一个不留。”
身后一群如狼四顾的黑影闻声而动。
夜色如水,淡若如诗。
在香港九龙半岛西面的一个小港湾,海风轻拂,停泊的大多数是捕捞渔船。
李宇剑的座驾停在岸边,他人已经带着几个小弟上了一艘小艇,正向外海开去。
在离岸边大约两海里的地方,一艘简陋的虾艇渔船正在海浪里摇曳着,一盏孤灯亮起。
李宇剑让小艇开到离渔船一米的地方停下,然后恭敬地向里面问道:“金先生,我来了。”
“进来吧。”金出师的声音在船里响起。
李宇剑让小弟们在小艇等候,他一个跳跃,上了虾艇渔船,弯身进了船舱。
金出师正坐在一张矮桌旁,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艇仔粥,看到李宇剑,热情道:“贱哥,坐这。”
“谢谢。”李宇剑谨慎地坐在了金出师对面,对于这个行事诡异的中年人,他既害怕又敬畏。
“你那么山长水远来找我,先喝碗粥,这鱼可是今天下午才捞上来的,新鲜。”金出师笑道。
“好。”李宇剑强颜欢笑道,抢过金出师手里的勺子,自己装了半碗,喝了一口就放在面前。
“不合你口味?”正喝得大开大合的金出师见李宇剑有点意兴阑珊,就停下来问道。
“不是不是。”李宇剑赶紧摆手,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挺起胸膛的好汉,在这,却很拘谨。
“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说。”金出师又继续低头喝粥,这份稳坐钓鱼台的风范有几分萧云影子。,
李宇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把其他千头万绪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喝起粥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闷头喝粥,没十分钟,一锅艇仔粥就见了底。
“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是不是薛顶有动作了?”金出师微笑着问道。
“是啊!金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李宇剑拼命点头道,心里庆幸投奔了这个中年人。
“他这个人呐,有狼子野心,很早就开始想独大了。”金出师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
“今晚,老八的一个手下傻牛领着和胜和的赵阿南到我地盘闹事了。”李宇剑赶紧汇报道。
“哼,未出山门,就想当方丈了,以为攀上黑龙团就能抱起块金砖,笑话。”金出师冷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宇剑问道,他原来是坚决不二的挺黎派,只是这个中年人出现后,以往他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个中年人的掌控之下,那感觉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媳妇,什么都被看光了。小笼子关不住大鸟,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就投奔了金出师的怀抱,就连他勾搭上郭璇,都是奉这个中年人的指令行事。
“贱哥,我听说你底下的兵号称14k最能打的,是这样吗?”金出师笑着问道。
“当然!”李宇剑终于能挺起胸膛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香港繁荣安定得太久了,是时候乱一下了。”金出师沉吟道。
“好!”李宇剑心领神会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句话,然后没多废话,起身便走。
金出师也出了船舱,望着逐渐远去的小艇,眼睛微眯,黑暗中的那抹笑容云波诡谲,像恶魔。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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