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可敦脸色发黑,发青。
如果算命先生现在来看阿可敦的面相,一定会说一句你印堂发黑,不日必有血光之灾。
当然了,假如真有这样一个算命先生,那有血光之灾的必然会是他自己。
阿可敦本来就长得不英俊,眼下就看是一副凶相逼露,欲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本来荣光焕发的李大锤决定把姿态放得低一点,免得刺激这个家伙来找自己的麻烦。
虽然可能性并不大,可阿可敦这种人,有时候还真不能用理性来考量他。
不像铁勒,你只要没当场弄死他,转头如果有绝大的利益,他肯定又会诚心实意地与你交易,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
铁勒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
而阿可敦是一个伪装的政治家。
至于哲别,在李大锤看来,是一个很有激情的家伙,当不了枭雄,但颇有英雄的潜质。
“殿下,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李大锤叉手齐眉,行了一礼。
“李宝医师,屋里说话!”阿可敦还是给予了李大锤很高的礼遇,站在大厅门前迎客,于他的身份而言,这可是极少见得了。
随着阿可敦踏入屋内,房门立时便在李大锤的身后被紧紧地关上,李大锤顿时收住脚步,回头望去。
阿可敦这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堪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准备来一个关门打狗?
不过看看前面这个家伙,又立时否决了这个想法。
阿可敦身份尊贵,咋也不会以身犯险,在这个距离之上,自己收拾他简直不要太容易。
看来是有什么很私密的事情要与自己说,所以即便在自己家,也要关门闭户。
“殿下!”脸上带着些惶恐的神色,李大锤看起来有些惶惶不安。
“李宝医师,不必害怕!”阿可敦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和善一些:“可是傅老神仙的徒孙,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啊!”
李大锤呵呵地笑笑。
心道那可不见得。
“不知殿下要李宝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只要李宝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娓,上一次殿下赏的药材,便是师祖也赞不绝口,竖大拇指说殿下比陛下还要大气呢!”不要钱的马屁,李大锤随口便奉上。
“不过些许药材而已,算不得什么!”阿可敦走到前方的大桌前,挥手揭去蒙在桌上的一块布,屋里立时便亮了起来,珠光宝气晃花了李宝的眼睛。
桌上数个大托盘中,堆满了珠宝,每样东西一看就不是大路货,更有一些,只怕是你有钱在外头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殿下,这,这是干啥?”李大锤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手伸出去似乎想要摸上一摸,却又马上缩了回来。
阿可敦很满意对方现在的反应。
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可以被收买的人。
“我听阿提拉馆长说,李宝医师在毒这一道之上,造诣颇深,在长春谷中,仅次于傅谷主?”阿可敦笑问道。
“二师叔过誉了,过誉了!”李大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双手却连连摆着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师祖常常斥责我,要是把研究毒药的心思用一半在医道之上,我就不是现在这副三脚猫的模样。”
“毒是好东西,可以害人,但也可以救人!”阿可敦笑道:“我可是听阿提拉馆长说过,毒用好了,那可是利大于弊的!”
“殿下说得是!”李大锤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世人却不太容易接收这个观点!”
贪婪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珠宝,李大锤低声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呢?”
“想找你弄点这方面的东西,如果能让我满意,那么桌上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阿可敦的手轻轻地抚过那些珠光宝气。
李大锤咽了一口唾沫,眼光不离那些珠宝,声音有些发涩发紧:“不知殿下想要什么样的?”
阿可敦慢慢地踱到了李大锤的跟前,逼视着对方。
李大锤倒退几步,卟嗵一声坐在了椅子上,两手抓着椅背,一副紧张的模样,不过眼光却还时不时地斜着去看桌上的珠宝。
那贪婪的模样,差点把阿可敦给逗笑了。
“毒药,无色无味,把人毒死了,却看不出任何的症状,只当是正常死亡的那种最好的毒药!”阿可敦一字一顿地道。
李大锤干咳两声道:“殿下这要求可太高了。”
只是太高了,并不是办不到。
阿可敦看着李大锤的眼光不时扫过桌上的珠宝,心道狗东西,当真想要狮子大开口啊!
“除了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李大锤又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报出几样药材的名字。
“还得加上这些!”
阿可敦冷笑:“那我怎么知道你的东西真是这样的呢?”
“可以试,可以试的!”李大锤连声道。
“可以试?”阿可敦眯起了眼睛。
李大锤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打开玉瓶,内里装有三枚淡黄色的药丸。
“殿下,你见过中风的人吗?”李大锤小声道。
“当然见过!”阿可敦道。
“吃下这里头的一枚,一个时辰之后发作,眼歪嘴斜,典型的中风症状,便是我家师祖来看,也是如此!”李大锤道:“殿下可知所谓的中风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又不是医师,说,卖什么关子?”阿可敦怒道。
“我们长春谷把中风死了的人的脑袋劈开过!”李大锤道。
“劈开干什么?”阿可敦奇怪地问道。
“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中风啊!”李大锤理所当然地道:“研究了好几年,劈开了这样的脑袋几十个,终于搞明白了中风,原来是脑子里出血。”
阿可敦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的这枚毒药,能够让一个健康的人脑子里出血,却让人误以为是中风的缘故?”
李大锤点头称是。
阿可敦的手伸向玉瓶。
李大锤却是将玉瓶紧紧地攥在手里。
“我要试药!”阿可敦道。
李大锤楞神了片刻,才道:“真试?”
“我是个开玩笑的人吗?想要桌上这此东西,自然得让我看到货真价实的东西!”阿可敦道。
“那几样药材呢?”
“我府里便有!”阿可敦道。
李大锤咬牙切齿地磨蹭了半晌,似乎脑子里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好一会儿,终于拔开塞子,往阿可敦的手心里倒了一枚淡黄色的药丸。
“来人!”阿可敦喊道。
房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阿可敦将这枚淡黄色的药丸交给了他,俯耳低语了几句,那人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李宝医师,既然要一个时辰,那我们不妨把酒言欢,好好地喝上几杯!”阿可敦笑道:“这段时间,你与同伴们在外奔波忙碌,替我大元子民义诊,我也得好好地谢谢你!”
“好好,喝酒,喝酒!”李大锤将还剩两枚药丸的玉瓶塞进怀里,点头道。
片刻之间,美味珍肴立时流水价地便送了上来,两人分了宾主坐下,阿可敦殷勤劝酒,李宝来者不拒。
阿可敦妙语连珠,李大锤屈意奉承,
倒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只不过喝酒时,阿可敦的眼光不时瞄向大厅之外,而李大锤的眼神儿嘛,老是在那堆珠宝之上溜来溜去。
而且喝酒的间隙之间,李大锤另外要的那几样珍贵药材也都摆到了桌子上。
一个时辰,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
当李大锤略有熏意的时候,早先拿着药了去的人,终于再次踏进了厅内,径直走到了阿可敦面前,俯耳低语了几句。
阿可敦脸上露出了笑意,站了起来。
李大锤也笑咪咪地站了起来。
那人声音虽然很小,但李大锤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宝医师,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阿可敦指着桌上的珠定和药材。
李大锤从怀里掏了那只玉瓶,递给了阿可敦。
“慎用,慎用!”他连声道。
阿可敦哈哈大笑,却不答理他。
李大锤则是径直走到了桌前,将桌上的药材,珠宝往包袱皮里一塞,胡乱裹了起来,往肩上一扛,直接道:“殿下,那我就告辞了,明天,我还要赶去与同伴们会合,继续游历大元,为百姓们诊病呢!”
阿可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大锤立即转身,有些慌忙地快步离去。
阿可敦目送着李大锤离去的背影。
“殿下,要不要……”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低声问道。
阿可敦摇摇头:“这个人诡异得很,你莫忘了建昌,到现在怎么死的,我们都搞不清楚。”
阿可敦嘴里的那个建昌,便是背着大棒子准备去暗算一下李大锤的然后嫁祸给哲别,却不想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也正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阿可敦才想到找李大锤要一种杀人于无形无迹的毒药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至于李大锤是死是活,阿里敦并不在意。
杀他,并无把握,一旦因此而惹恼了这家伙背后的傅青主,未免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