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锤与吴德两人坐在剑门关沙盘模型前。
单看剑门地势,对于进攻者可以说是相当绝望的。
大剑山和小剑山左右相对,形成了东隘和西隘两条通道,西陵的大剑溪长约百余丈,宽不过三五丈而已,金牛道便是通过这里直抵成都。
而剑门关,便也修建在西隘之中,牢牢地堵住了这一交通要道。
两边的崇山峻岭以及高达四十度的陡坡,足以让任何进攻者望而生畏。
取之不尽的石头是守关的最好武器,实在不行,还可以在上游筑坝蓄水,水淹下方的进攻者。
而东隘,道路更加险峻难行,不适宜大部队通行,蜀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些敌台和哨岗以作警讯。
想要绕过剑门关,也不是没有道路可走,往西去数十里,便是小剑门,这里地形几乎是复刻了大剑山那边,蜀军将大剑山的防守体系直接搬到了这里,只不过规模较小而已。
在大剑门和小剑门之间,蜀军构筑了朱家寨、梁家寨、雷霆寨以及鸡心寨,形成了一个长达几十里的防御体系。
驻扎在这里的蜀军多达二万余人。
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吴德所率入蜀大军号称五万人,实则真正的精锐不过就是数千稽查大队官兵,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凑数的驻守长安外围的部队以及张松林这些年来攒来下的将作大营等匠师,摇旗呐喊凑人数还成,让他们去攻打如此险峻的剑门关,根本就是做梦。
所以李大锤的手,指在了另一个地点之上。
“我率三千精锐士卒突袭阴平,然后沿着阴平小道长趋直入,经涪城、绵竹,然后直奔成都!”
吴德大军明火执仗,声势浩荡地直冲剑门关,而蜀中军队亦是积极应战,除开剑门关本来就有的二万余守军之外,纪王李慎以及蜀中唐氏更是打着保境卫蜀的旗号,大举募军开往剑门关。
“蜀中情报显示,李慎第一批募军便达三万,如果全都开到剑门关来,那剑门守军便多达五万,那还能算是守军吗?”吴德笑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
“那自然是要击败了你之后,再顺势杀向长安。”李大锤道:“纪王在蜀中窝了几十年,李氏他这一辈儿的,似乎就只剩了他一个,当然有资格去长安问个一二三了!”
一边的方小猫听到这里,不由放下了手中正在打磨的刀,抬头看着吴德道:“既然如此,只怕我们走后,你还得小心为上,剑门守军军力如此充沛,肯定不会死守,是会主动出击的,到时候你顶得住吗?”
“这里地势如此险峻,可不单单是对他们有利,我要是想要固守一处地方,同样也方便得很!”吴德道:“到这里,安营扎寨,吸引对方注意力的同时,安心等待都护你们传来好消息便了。等你们破了涪城、绵竹,我倒想看看,剑门关的守军是回师去堵你们呢,还是继续跟我在这里纠缠!”
“洪占和益明老道两人到了吗?”李大锤问道。
“卫相说了,在我们抵达剑门关的时候,这两位前辈肯定会到!”吴德道:“蜀中那边可是有唐寅和了然两位先天高手,我们自然也要相当,不然岂不是去找死!”
“蜀中还有先天高手吗?”方小猫问道。
“方将军,你当先天高手这么容易得吗?”吴德摇头道:“关外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周老城主,也就这两年才多出来令狐野与常建,蜀中据我们多方探查得到的情报,也就是唐寅与了然两人。而且据说唐寅因为年纪太大又无法突破,已经进入了衰弱期,有人甚至认为九品巅峰的武道好手与其便可一战。”
“这两个人被吸引到了剑门关,另一边可就空虚了,有公子带队,哈哈,必然势如破竹!”方小猫心满意足地重新去擦他的刀。
“在江油关那边有我们一支队伍藏在凤翅山,有我们黑冰台培育多年的一支队伍,精锐有五百余人,但全体动员时,大约可以聚集起约两千人左右。抵达成都之后,另一支我们的队伍被蜀军称为眉山盗,这是我们黑冰台的主力,两千余众,会在您逼近成都府时,从另一个方向上迫近成都府,以为奥援。”吴德道。
“张松林在蜀中的运作也颇有成效,到时候蜀军主力都被吸引到了剑门附近,内部空虚,只要我们能拿下成都府,抓住了纪王以及唐氏主要嫡系,再由张松林等人出面来聚集人心,想来战事很快就会有结果!”李大锤满意地道:“这一次,我们是斩首作战,要做的是便是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迅速而彻底地拿下蜀中,不仅仅是能够控制这个天府之中的问题,还要以蜀中为根基,让卫氏更有底气在长安与令狐野等人鏖战,在这个过程中,卫氏会被持续削弱,而李大锤吴德等人员就可以一步一步地侵吞蚕食对方的势力,等到卫氏最后彻底支持不住,不得不退往蜀中的时候,就是全面吞掉对手的时候。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李大锤在关中才有了与诸雄较量的本钱,即便关外到时候因为有其它因素的牵制而不能全力以赴,其在关内的实力,仍然可以与其它势力相抗衡,至不济也可以维持一个平衡的局面,以待关外雄兵入关。
唐啸风站在剑门关城头之上,身边一张大椅之上,坐着着唐家的老祖宗,先天高手唐寅。
作为唐氏下一代的骨干力量,唐啸风九品巅峰的武道修为已经足以傲视蜀中。
唐氏近百年来,实力突飞猛进。在蜀中原本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家族,在唐寅横空出世之后,在一场场的斗争之中被打垮,被吞并,最终在蜀中形成了唐氏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势力再大,也就在蜀中,一旦唐家想要走出蜀中,立即便会遭到外部强大势力的殂击,一次次的攻败垂成。
直到纪王入蜀,双方一拍即合。
那时候长安事变,太子一系败亡,皇帝病重,为了稳定朝纲,朝廷便将纪王等一干亲王尽数遣往外地坐镇,长安就只留下了李安民。
蜀地虽富,但在长安诸人的眼中,仍然是偏僻之地,不值一提,除了能给中央贡献一些财富之外,其余的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所以辈分最高的纪王便被丢到了蜀中,这也是怕皇帝一旦驾崩,纪王会生事,李安民压不住他。
而这一次刺激,却让本来没啥野心的纪王勃然大怒,既然你这样对我,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纪王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唐氏想要走出蜀中,成为像长安卫家、彭城寇家、弘农杨家那样的顶尖家族,而不是局限在蜀中区区一地。
只不过接下来皇帝驾崩,李安民上位,卫政道与寇仲手段高明,短短时间内便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这让纪王与唐氏不得不再次蛰伏,以待时机。
从历史上来看,即便是天下大乱,蜀中也没有成过事,更别说天下基本平稳,那就更没戏了。
唯有积聚实力,静待时机。
这一等,便是近三十年。
天下终于大乱了。
机会来了。
至于历来蜀中没有成过事这一事实,在纪王和唐氏这些人看来,完全不足为凭。他们都是极度自信的一些家伙,相信纪录是拿来打破的,历史是由人来创造的,别人不行,不见得自己就不行。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唐寅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群山,“今年我已经八十了,我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极限的迫近,身体的衰败无法遏制,能在大限到来之前,带着唐门跨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于愿足矣!”
“父亲,您不是说过,晋级是机缘,或者什么时候,您就能一步跨过天堑,从而海阔天空呢?”唐啸风道。
唐寅微笑摇头:“有希望总是好的,但是别把他当回事。要不然,失望这种情绪会吞噬,让你走得更快。这一仗,你有把握吗?”
唐啸风冷笑:“洪占、益明这两个先天高手被父亲和了然道长牵制住,剩下来的便是大家兵对兵,将对将。吴德一个专门听墙角,挖人隐私的家伙,搞搞歪门邪道或者是把好手,两军对垒,明刀明枪,儿子可不将他放在眼中!”
“这人手段是有的!”唐寅道:“黑冰台出身,也不见得就不会打仗,张全义就很厉害嘛!”
“父亲尽管放心!”唐啸风不屑一顾:“两万余人,便想来攻打剑门关,当真是异想天开,除了黑冰台这些狂人,谁敢这么自信?先让他打一打,等到消磨了他们的锐气之后,再一举将他们歼灭。接下来便是蜀军出击了,自剑门关出击,出金牛道,拿下汉中,直迫长安。到时候与令狐野来争一争,看谁能先拿下长安,我们有纪王这张牌,他可没有。”
唐寅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莽莽群山,突然站了起来:“老朋友来了,我去看看。”
唐啸风微怔,唐寅已是飘然而起,白须白发飘飘,宛如神仙一般,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