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士元看向贺一鸣,贺一鸣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他。
刚刚屋子里还热闹,
一瞬间之后,便沉寂了下来,
冷得就像屋子外头的天气。
“贺帮主,这些年来,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姜士元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地道:“不知今日是何意要留难老朽呢?我船上的那些东西,你也看上了?不至于吧?”
贺一鸣叹口气:“知道姜老哥你后台硬,可是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你那些东西,我是真不在意的。”
姜士元脸色微变:“你想干什么?”
“有人要我杀一个人!”贺一鸣道:“这个人姓韩!”
姜士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这姓韩的是谁?”
“当然知道,汝阴郡韩锬韩郡守的嫡子嘛!”贺一鸣道:“你船上还有一个女子,姓江是不是?”
姜士元霍然站了起来:“贺一鸣,你要伤了这个女子一根寒毛,我保管你全家很快就会死绝!”
贺一鸣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也立起身来,看着姜士元道:“没办法,我不做这件事情,我全家马上就会死绝!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们楚国怎么报复我那是下一步的事情,我总是还有时间来安排安排的。”
“张全义?”
“大秦虽然现在没落了,内乱纷纷,但也不是你们楚国这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贺一鸣冷哼道:“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贺一鸣,你这是在蓄意挑起两国战争!”姜士元怒道:“战事一起,生灵荼炭,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现在大秦已经生灵荼炭了!”贺一鸣呵呵一笑:“上一次襄城一战,不是你们楚国有多厉害,而是我们自己输给了自己,这一回你们要再来的话,情况可就不同了!你们不见得就能赢呢!难不成你们太后还会再来一次亲征?”
“这就是说,没得商量的余地了?”
“本来就没有!”贺一鸣道:“姜老哥,动手吧,你要是能在今日逃出生天,那是你的本事。不过呢,就算你从我这里逃出去,也救不得船上的人了,动手的除了我漕帮精锐,还有淮安杨立新的部众,玄元七八品的一堆人,你船上除了你,也就只剩下人魏东来勉强还能算高手,其它人,只能等着挨宰!”
姜士元不再多话,飞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几案,大案带着风声呼啸着直扑贺一鸣,而他本人则借着这一踢之力,直接后退,掠向了大门房向,面对着前面方数名冲上来的汉子,袍袖一拂,微风飒然之间,几个龙精虎猛的汉子已是惨叫着倒下去,捂脸大叫,鲜血自指缝之间涔涔流出。
牛毛般的细针插在了这些人的脸上。
片刻之间,渗出来的鲜血,竟然变成了碧绿之色。
姜士元委实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是一个生死之局。
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出手之时,自然也就狠辣无情。
一出手,便直接是致人于死地。
便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姜士元其实也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关键是对方动手的地方。
杨全义如果单纯地只是想杀韩钲或者江萍,那在洛阳,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这个目标。
可他偏偏在远离了洛阳控制区域,进入到了何足道的地盘之后,才做这件事。
张全义想要破坏何足道与楚国之间的联系。
所以他胁迫贺子鸣动手,然后栽赃嫁祸给何足道。
杨立新手下的那帮人,都是一群无法无天混黑道的,很容易就会被勾引出来,所谓财帛动人心,能打动这批人的,无外乎就是财富了。
那么只要自己能逃出去,杨全义想要栽赃嫁祸的计谋便可以说是破产了。
达到不祸水东引的目的,再杀人那就毫无意义了,甚至可以直接引起楚国以及何足道对他的仇视。
所以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不是赶回去救人,而是谋求脱身。
相信漕帮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迅速通知到动手的人。
姜士元只能赌这一把。
大门近在咫尺。
一步踏过了门槛,只要出了这道门,逃脱的希望就大增。
可就在这一霎那,眼前出现了硕大的一朵红樱花,朵朵绽放的红花之间,一抹寒影隐藏其间,杀机重重。
至少玄元八品。
姜士元扬手,当的一声,铁护臂砸开了长枪,但向前冲的速度却也被拦了下来。
定睛看向门外,持枪连连倒退的汉子,正是一路引自己前来的漕帮帮众刘闯。
身后传来了兵器的破空之声,那是贺一鸣杀过来了。
姜士元长叹一声,
漕帮这样的大帮派,好手太多,自己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如果单单是自己死了那也无所谓,
可想想船上的韩锬和江萍,特别是江萍,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自己死了,只怕也难以平复太后心中的怒火吧。
在南楚的家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一次劫难之中幸存下来。
看着贺一鸣,刘闯缓缓逼近,姜士元心中怒火万丈。
便是死,也要多拖几个垫背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枫林渡只是一个小渡口,像李大锤乘坐的这样的大型货船,是无法靠拢的,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枯水季节。
只不过渡口这里可以替货船补给各类生活用品,岸上甚至还有一些各种各样不可名状的生意来满足船上那些龙精虎猛的水手们的需要,所以这个渡口还是相当热闹的。
大船刚刚抛下铁锚,便有几艘小鱼划子快速地划了过来,浆片飞舞,竟然如同竞速一般,小小的船儿被被大力划动,尖尖的船头竟然翘了起来,看得船上的一干人等眉飞色舞,大声叫好。
片刻之后,一艘小船脱终颖而出。
其它小船倒也光棍,一见不敌,便都停了下来。
船上的看客们纷纷鼓起掌来。
水手们大都来往为这条河流,这样的场景大概也是见怪不怪了,无外乎便是岸上的生意人,要来拉拢生意罢了。
不管是补充米面油菜疏或者是上岸耍子,都是不笔很不错的生意。
只看那小小的船头还站着一个衣着暴露身材傲娇的女子,便知道这是些什么名堂了。
李大锤啧啧称奇,穿这么少,也不怕冷!
这些人肯定不是危险的源头,李大锤扫眼之间,便发现船头那女子真正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划船的两个汉子,勉强武道入门而已,讲的就是一个皮糙肉厚,力大好使。
耳边传来丝竹之声,李大锤回头,便看见从拐弯处,一红一青两条画舫缓缓驶来,船头之上,有锦衣公子拥女而坐,有江湖豪汉依舷豪饮,弹唱班子则坐在甲板边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最妙的居然是在船甲板正中间,还有身材妖娆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刚刚停下来的那几条小划子,立时又桨片飞舞,冲向了画舫。
一般来说,画舫是不会照顾他们生意的,但这寒冬腊月的,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万一撞了大运呢!
看着两条画舫一左一右,缓缓驶来,恰好将两条货船围在中间的时候,李大锤吐出一口气,终于是来了。
既然招数已出,反而就不用怕了。
怕就怕不知道对方的路子,未知的,总是让人恐惧的。
看到韩钲也兴致勃勃地站在一边观看,李大锤伸手一扯他的袖子,低声道:“穿甲没有?”
韩钲愕然:“什么?”
“画舫之上有刺客,只怕人数还不少,我问你穿甲没有?”李大锤问道。
韩钲抬头,看向一侧的画舫,再看看李大锤,再看看江萍。
江萍本也在船舷边上看热闹,这个时候正站在李大锤身边,却是一脸的兴奋:“有刺客吗?厉害不厉害?我是御气六品,身上还穿着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李宝,我可以帮你!”
李大锤呵呵一笑:“韩钲,你呆会儿一定要紧跟着我,这一次,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谁想刺杀我们?这里是何足道的地盘了,淮安与我们汝阴之间有来往的。对了,这里驻扎的是杨立新,他手下可有大批混黑道的人物,他们看中了我们船上的财货?”
“现在不管对方是属于哪里的,我们得先活下来。”李大锤低声道。
话音刚落,本来速度带挺慢的画舫突然加速,正兴高彩烈去迎客想要拉点生意的几个小划子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巨大的画舫直接撞翻,落水的汉子拼命划水远离大船,只可怜船头的那个女子,却是直接被大船给吸到了船底,基本上是死定了。
船上的水手们倒也是训练有素,一看这状况,立时便知道情况不妙,这些人平时都身着软甲,身上也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以备不时之需,看到不对,立时便后退,其中为首的居然还招呼着韩钲他们几个到舱里躲一躲。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首先遭遇的,便是铺天盖雨的一轮弩箭。
当听到弩箭那特有的发射之声时,便是李大锤也变了颜色。
这他么不是抢劫,这是军队准备攻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