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站在门槛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仍在酣然大睡的士兵。
本来应当是一群正在巡逻的士卒,此刻却是齐唰唰地倒在地上。
如果是死了,严肃倒觉得更容易一些。
这种不伤人,只让人睡的手段,可就更神秘莫测了。
一名侍卫小跑着过来,低声道:“将军,普通士卒们都没事,只是睡着了,但是军官和那些武道高手们,都死了!贺家的人一个没剩,全都跑了,现在整个宅子里倒是干净得很。”
严肃点点头,迈步走了宅子。
厢房里的通铺之上,士兵们一排排得睡得极是香甜,严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却突然觉得有些昏眩,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却让严肃极其惊讶。
这是毒。
再走到一间耳房之中,那里坐着一个武道高手。
今天应当是他值班,所以在耳房里。
面前摆着酒菜,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正搭在酒壶的把上,
不过这个动作,也成为了他最后的定格。
就在这一霎那,袭击突然而至,而且在瞬间便取了他的性命,他甚至都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便死了。
死得太快,身体还仍然保持着最后的动作。
几乎所有的武道高手,都是被人在无声无息地取了性命。
严肃细细地看着这名高手,好半晌,他伸出手去,从死人的耳后,慢慢地拔出一物。
那是一根松针。
柔软的松针,却轻轻松松地取去了一玄元高手的性命。
“松针?”跟在严肃身后的人,都是傻了眼。
严肃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想起了自己的细作描述的贺一鸣在深山之中的遭遇。
也是两枚松针,当着玄元九品巅高手的面,杀了两条狗。
一模一样的手段。
先天高手。
而且还是南楚那边过来的先天高手。
严肃转身就走。
“将军,将军!”侍卫们跟在身后,有些莫名其妙。
“所有中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玄元级别以上高手,立即到王府集结。”翻身上马,严肃大声道:“你立即去左军,告诉黄华,整军准备进城!”
“没有王府军令,黄将军只怕不肯!”侍卫道。
“告诉他,做好出兵准备,我去王府禀告王爷,调兵令马上就会到。”严肃打马飞奔,一边跑一边道:“快去快去!”
看着严肃一脸惊慌地消失在自己眼前,侍卫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上马冲向了城外。
城头之上响起了警钟之声,不长的时间里,一队队的士兵从营房里走了出来,开始在街道之上巡逻。
“先天高手?”张全义皱起了眉头。“先天高手为什么要给贺一鸣出头?贺一鸣纵然没有杀韩钲和江萍,但却杀了姜士元,姜士元在南楚,可也不是普通人。”
“谁知道原因呢?”严肃道:“不过先天高手这种人,只怕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怀疑贺一鸣当时虽然逃出了深山,后头肯定还是被这个先天高手找到了,也许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王爷,贺一鸣毕竟是漕帮帮主,又是九品巅的高手,要是他肯投降南楚,做南楚的内应,那他的价值,可远远超过了姜士元,更何况姜士元已经死了,死了的姜士元一文不值!”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张全义点头道:“所以说,这个先天高手进城来,救走了贺一鸣的家人?”
“救人倒也无所谓!”严肃道:“我怕他趁机来图谋王爷您。贺一鸣现在肯定把所有的错都往您的身上推啊,这个先天高手指不定便会来寻您的诲气,咱们这时候,除了军队,可没有在武道修为上能与先天抗衡的人。”
看着王府外戒备森严的军士,听着城内不断响起的喇叭和锣声,张全义嘿嘿一笑:“当年我听寇大尹说过,一个普通一些的先天高手,三千训练有素的军士便足以将其困死。修为高深一些的先天高手,五千人足矣!先天高手还是人,不是神仙,要是他们真可以为所欲为而没有顾忌的话,那这天下,还会有王道礼法吗?”
走出大堂,看着大殿之顶,屋脊之上一队队手指劲弩的士卒,看着旁边偏房之中隐藏着的一台台强弩,张全义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期待之色。
要是这个所谓的先天高手当真找上门来,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伸量伸量。
“城内大搜,逼一逼,看能不能将这个人逼出来!”张全义笑道。“既然左军已经进城了,倒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你也可以顺手把各地的探子都洗一批!特别是令狐野和南楚那边的,就不用留了。”
“一起扫了!”张全义嘿嘿笑道:“岂能厚此薄彼!接下来我要率军出击,将洛阳城内打扫得干净一些,免得他们生事。”
“明白了,不过王爷,这几天府内一定要好生戒备!”严肃道:“毕竟是先天高手,半点也疏忽不得。”
“你放心吧,这个先天高手只要没有痴呆,就不会到王府来生事,倒是你在外头奔走,小心他拿你出气!”
严肃哈哈一笑:“严肃无名小卒,先天高手这样云端里的人物,大概率是瞧不见我的。”
大军整整一万人,分成两路进城,浩浩荡荡,立刻便将城内的人给惊住了。
洛阳人可是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兵乱。
军乱比匪乱更可怕。
李大锤此刻却是在城外,身边站着肖乐和贺一鸣。
“难怪曹慧强烈建议公子你一定要展现出先天高手的厉害,而且还要模仿一下深山里的那个神秘人,论到心机之深沉,我不如曹慧远矣!”肖乐连连摇头:“这一下子张全义必然要把所有高手都搞到自己身边,连军队都调进城了。毕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此一来,贺一鸣,你家人的逃亡之路可就顺风顺水了,等到张全义回过神来的时候,的家人早就远离了他的控制区域了。”
贺一鸣冲着肖乐拱拱手:“只是却让肖掌柜经营了十几年的据点毁于一旦,真正是可惜了的,如此大恩大德,贺某必然会牢记于心,将来必有回报!”
肖乐哈哈一笑:“这你就不必感谢了,这店子反正也是保不了多长时间了,这家店只差在门楣之上明晃晃地写上北庭都护府驻洛阳办事处了,哈哈哈!现在早走早了。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腻了,接下来干点别的。贺兄,我去宁县帮你管后勤吧,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你漕帮的帐目,只怕是乌七八糟,以前我们管不着,但以后可就不成了。北庭都护府对于清廉一事,还是看得极重的。”
“求之不得,既然要走大事,自然便要有做大事的样子和规矩。”贺一鸣道:“都护,接下来我便是投靠何足道吗?”
“不是何足道,是何足道麾下一股势力,你将与他们结盟,宁县就是以后你们的根据地。”李大锤笑道:“张全义估计也没心思再来对付你了,说不定还会派人到宁县来送还你的家产呢。你的家人到了蜀郡之后,会被安置得很好的,虽然暂时不能露面,但绝对会过得很舒坦,等到要可以公开露面了,你家里那些有才华的人,亦会得到很好的安排!”
“多谢都护!”
“行了,接下来你们去宁县吧!”李大锤笑着挥挥手道:“这段时间,好好地筹划一下接下来的发展大计,然后便是一步一步地来实现他。”
“都护不和我们一起去宁县吗?”
“不,我在长安还呆几天!”李大锤道:“一但他们松懈了,我便去给他们念念紧锢咒,让他们的神经再绷紧一些,也给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公子还是要小心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被军队给围了!”
“你觉得你家公子我有这么傻吗?”李大锤大笑着跨出一步,方向却是长安城。
上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却已经是踪迹渺渺了。
贺一鸣有些艳羡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前方,侧头对肖乐道:“肖兄,我们去宁县吧,兄弟虽然在那里盘踞了不少时日,可说来惭愧,还是乱七八糟的!”
“不要紧,我已经让曹慧回长安了,张丙那里有不少从关外来的人才,正准备安排陆续去蜀郡,咱们半路截胡,弄几个过来帮忙。就算不能公开露面,让他们隐身幕后,做做计划方案也是好的。经过北庭都护府培养的官员,对于制作计划方案那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是吗?”
“当然!等他们来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是一年计划,什么是三年发展,什么是五年大计!”肖乐大笑。
深山之中,树枝和枯草搭成的一个小窝棚里,韩钲伸了一个懒腰,爬起身来,取过旁边的一根树叉,撑在腋下,慢慢地走了出来。
对面的小窝棚门打开着,但里头却看不到江萍的身影。
“姜姜!姜姜!”韩钲大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