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道与他的父亲何其苦有很大的不同。
何其苦只是粗通文墨,但在武道修炼和军事谋略之上,却有极大的成就。
算是艺由天授,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类人。
何足道继承了其父亲的天赋,不过因为其父亲的改变,所以他的处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变。
他是大秦历史上少有的文武都能大成的人物。
文,他考中了进士,相对于大秦每三年开考取一次,而每一次只取三百人出头的样子,你就可以知道想要考中进士的难度了。
何足道进入考场的时候,何家还没有真正发迹呢!
而修练武道,他的进境比他的父亲还要更快。
何足道也一直自诩为儒将。
当他脱下盔甲,换上儒服,从内到外,透露出来的都是浓浓的儒雅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文质彬彬。
但当他提起巨剑,跨上战马,走向战场的时候,却活脱脱的变成一个地狱杀神了。
他在两者之间转换如意,即便是他的手下,也没有觉得有一点点违和的地方,似乎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韩钲没什么大事!”一身青衣棉袍,长发只是用一根青巾在头上随意地挽扎了一下的何足道,就如同收馆里的教书先生一般,替对面的柯无忌将杯子里的酒倒满。“医师已经看了,将养个几个月,就能完好如初。倒是看不出,那江萍居然会这些玩意儿,手法娴熟,接骨敷药包扎样样精通。”
“江萍的身份可比韩钲更为尊贵。”柯无忌有些担心:“现在江萍下落不明?”
“无妨!”何足道笑道:“对于我们来说,韩钲要更尊贵一些。江萍区区一个郡主,不过是仗着南楚太后对她的宠爱罢了。而江芊可是一个很纯粹的政治动物,不会因为江萍就来找我们的麻烦的。”
“如此说来,我就放心了!”柯无忌点道:“那我先敬大将军一杯,下江南半年有余,如今江南八镇基本稳定,基业初成,以大将军纵横捭阖的谋略,接下来自然便能大展鸿图了。”
何足道哈哈一笑,举杯与柯无忌一碰到:“柯老,饮水思源,不管我将来的成就有多大,我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助我下江南,我早就被那些人活生生地困死在北地了。”
柯无忌笑了笑,把酒饮尽,却不作声。
“我知道你对我这段时间的作为很是不满。”何足道再次起身,给柯无忌将酒满上。“今天我专门请你喝这顿洒,也是想调解一下你与杜、黄这几家的矛盾。”
柯无忌叹道:“大将军,当初我们在北地说好的,重下江南,要做的可是均贫富、等贵贱啊!杜家、黄家这些人,是真心要归附于大将军吗?他们是迫不得已,您不但接纳了他们,而且还委以重任,这会让兄弟们寒心的。”
何足道抿了一口酒,道:“我何足道本身便是寒素出身,自小便受够了豪门大户的轻蔑和白眼,想来柯老也听过我年少时候的故事吧!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等贵贱。”
“既如此,何不做起来?光是想,永远也达不到目标!”柯无忌不满地道。
“柯老,这些年来,我悟出得最大的道理,就是欲速则不达。均贫富,等贵贱,这可是当年李济民、何清秋他们便提了来的口号,连他们都没有做成,我们如果敢这样直通通地去做,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何大将军,你在河东,在洛阳,都已经这么干了!”柯无忌提醒道:“你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手上染了这些豪门贵胄的血,无论如何洗唰,如何向他们表达好意,他们都不会原谅你的,跟你秋后算帐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我当然知道!”何足道大笑起来:“所以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是现在我想要成功,也就必须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啊。不管他们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暂时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
“大将军,你在河东河西那种敢为天下先,那种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气概呢?”柯无忌很是不满。
“不瞒柯老说,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而我也认为自己必然是死定了的一个结局,寇仲卫政道他们给我弄的是一个死结,根本就打不开。既然没活路,那自然就要来一个渔死网破。”何足道冷笑道:“所以那个时候杀是一个选择。可是后来,寇仲居然死了,而且你们也来找我了,这就是在绝境之中给了我一条活路,而且这条路现在已经走活了,我自然要想着把这条路越走越宽,越走越平坦才好。”
“所以,您开始接纳过去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了!”柯无忌道。
“想要成大事,兼收并蓄是必然之事!”何足道看着对面,语气坚定:“而且均贫富,等贵贱也不是一定非要把这些人杀光,把他们的土地钱财都分光才能达到的,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这个道理吧!”柯无忌道:“前些日子,我碰到过一个人,跟他讲起经济之道,他也是笑我太过于狭隘,我说天下财富之数一定,不将这些人宰掉,怎么能让更多人拥有财富呢?他却说天下财富并不是一定的,而是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把财富这个饼越做越大,让能够参与分饼的人越来越多才是正理。我们两人还争论了一番。”
“这个人很有见地啊,柯老能不能替我引见一番?”何足道两眼发亮:“现在我们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万万不可遗珠于野啊!”
“一面之缘,话不投机,我要揍他,他便跑了!”柯无忌道。
何足道大笑:“柯老还是真性情。”
柯无忌哼了一声道:“既然大将军今天亲自摆酒为那些人说和,我也不能不卖大将军的面子,但今日我也有一事要求大将军。”
“你我之间,何谈一个求字?”何足道笑道。
柯无忌心中冷笑,是啊,不用谈一个求字,可你也没有答应啊,还是要先听听我说得什么事,才会衡量能不能答应吧?
“我想求大将军放过贺一鸣这个人!”柯无忌道。
何足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个人倒也有眼色,居然找上了柯老?他心存不良,异图嫁祸于我,而且这个人还得罪了韩锬,恶了南楚太后,你确定要为他求情?”
“大将军,如今我也想要做大做强了!”柯无忌道:“杜家、黄家这些人可都势利得很,我要是不做大做强,以后只怕站的位置离大将军要越来越远了。而且大将军,也不容讳言,我的出身也是让大将军有些忌讳的,如今我也不想再躲躲藏藏了,我就是要站在明面上来,大将军能不能光明正大地接纳我们?”
“有何不敢?”何足道一仰脖子将酒喝尽:“不就是魔教吗?天下容不得的人和事,我何足道偏要来容一容。不就是一个贺一鸣吗?他既然投了你,那也便是我的部下了,韩锬那里,我来说!他儿子不是没死吗?”
“多谢大将军!”柯无忌拱手道:“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大将军治下八镇,我教弟子必然会奉大将军为尊,替大将军谋事出力,赴汤蹈火,死不旋锺。”
“柯老言重了!”何足道大笑:“来,喝酒,喝酒!”
“还有一事我想问问大将军,令狐知书是不是就藏在您的府中?”柯无忌笑问道。
“柯老耳目如此灵敏的吗?”何足道脸有讶色:“我还道这件事很隐秘呢?”
“他来的时候,我们有人见过他,我正在找他呢,但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这个本事藏下他而不让我们找到的,也就只有大将军了!”柯无忌:“与令狐一族有什么好说的,他来了,杜家黄家这些人,只怕立马就找到了主子,要去抱大腿了。”
“他来找我,却是为了另一件事!”何足道摇头道。
“不知我能否与闻?”
“他认为,李大锤拿下了蜀郡,接下来必然会来江南搞事!”何足道:“此人在关外,在蜀郡,连二接三败于李大锤手下,心有不愤,所以来江南,想与我联手,殂击李大锤。”
柯无忌心中一惊,令狐知书这个搅屎棍当真是阴魂不散,不过这家伙能力也的确不差,此人专门来坏公子的事,倒也不能不防。
“大将军何等人也,还需要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相帮,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总是一番好心!”何足道大笑:“再说了,他颇得令狐野信任,与他相交一番也无不可,将来这天下,说不得我迟早是要与令狐野碰上一碰的,提前多深入了解一下也是好的,此人送上门来,我岂能拒之门外?”
“大将军可不要被他蒙敝了!”
“这你大可放心!”
“大将军,接下来我就要去宁县了,贺一鸣既然要归降我们,那宁县自然便要好好整顿一番,那里与张全义的地盘相邻,却也是我们扩张的前沿。”
“看来柯老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一块自己的地盘了。”
“只是想在将来,大将军升帐的时候,我在大将军的帐下仍然如现在一般,左首第一张椅子仍然归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