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与李大锤以前相处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
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夏至,对李大锤照顾得无微不至,梳头穿衣洗脸做饭,啥都能干,有她在李大锤身边的时候,李大锤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而且李大锤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是有了脾气,也不会在李大锤面前发,而是会躲起来偷偷哭。有时候会揍方小猫出气,当然,有时候也会被谷小满揍。
而萧长车呢,自己什么都会,一点儿也不需要李大锤帮着她做什么,她也不会帮着李大锤做什么,更不会在李大锤面前撒娇卖萌,更多的时候是想提枪把李大锤扎个眼眼,当然,后来两个人好了不好扎眼眼,但想要揍李大锤的心思一直是有的,至于揍没揍,怎么揍的,那就不好为外人道了。
前两年遇上了张轻云,大家闺秀型,待人接物,永远彬彬有礼,说话做事,一直轻言细语,极有主见但却又善于听取人意见,让任何人都挑不到半点刺儿。
现在身边狗皮膏药似的江萍呢,就太有性格了。
会发怒,郡主的脾气时不时就会发作,
会撒娇,当发现发怒对于李大锤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立即就会转换手段,撒娇卖萌装可怜。
会呕气,有时候被李大锤可气着了,真可以一天不吃饭,哪怕李大锤以各种美食引诱,也绝不为之所动,肚子咕咕响得老远都能听到还能硬挺,直到李大锤认错。
但她也很努力,设陷阱下套子装笼子之类的捕猎手段,一学就会,即便是李大锤的厨艺,现在也偷师一二,至少与李大锤一起走了十来天之后,弄的饭菜,已经可以下咽了。
用李大锤的话来说,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着。
这是一很有趣的小姑娘。
“李宝,你的老婆有我漂亮吗?”两人并辔而行,十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信任度倒是飞速上升,已经可以互相问一些比较私密一些的问题了。
“嗯,比你要漂亮!”李大锤点头,这是实话实说,江萍长得其实很不错,不过也要看跟谁比。
把她跟萧长车放到一起,那确实差了一筹。
“哪里比我漂亮了?”江萍气得小脸泛红,揪着嘴巴不满地问道:“我怀疑你眼瞎!”
“哪里都比你漂亮。比你高!比你白!”李大锤瞅着江萍道,其实他心里也一直很奇怪,萧长车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什么皮肤还一直那么白?而跟她一起的那些人,却都是黑里泛红。
这或者就是老天爷的赏赐,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且还给我生了儿子!”李大锤没等江萍反驳,又接了一句。
虽然孩子还被萧长车揣在肚子里,但肯定是个小子。
对于现在的李大锤和萧长车而言,嫡长子是个小子还是很重要的。
“她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吗?”看着李大锤仰着头一脸幸福的模样,江萍就气不打一出来,“这世间,就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的,如果你说她没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在撒谎!”
“自然是有的!”李大锤认真地道:“脾气大得很,经常对我拳打脚踢!”
江萍有些意外地瞅着李大锤,半晌才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大锤,想说些什么,却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竟是说不出来。
“李宝,哈哈,想不到,你居然怕老婆!”
“这不是怕,这是爱,懂不懂?”李大锤不以为然地道,“真要打架,她打得赢我?只不过能被她揍,我觉得挺开心,挺快活呢!”
江萍的笑声戛然而止,瞅着李大锤,眼神有些诲涩难明,半晌才点点头:“或者,是吧?”
“怎么啦,听见我好,不开心啦?”李大锤取笑道。
“不是,就是想起来以前跟我说的,找伴侣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你跟你妻子,算是那一种呢?”
“我和她是天作之和,互相喜欢,互相爱慕,一拍即合!”李大锤洋洋得意。
本来准备迎接牙尖嘴利的江萍嘲笑的李大锤,却愕然发现江萍居然没有出声反驳,反而点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该是这样吧!你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还真不是!”李大锤道:“咱们关外,没有这么多少讲究,我跟她相互看对眼了,先成就了好事,家中长辈还能说啥?”
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答案,江萍顿时便羞红了脸:“这也是能随便说的?你知不知羞?”
“这有什么羞的,我婆娘不但长得好看,还彪悍得很,手底下杀过不少元人呢!”李大锤认真地道。
“你可真是一个幸运儿!”江萍幽幽地道:“我姐姐常跟我说,她这辈子,功名财富权势什么都不缺了,但唯独缺一样东西!”
“是什么?”
“爱!”江萍叹道:“她也就跟我说说而已。”
“你姐姐要是知道你告诉了我,会不会杀我灭口?”
“那可真说不准,这或者就是她最大的秘密和遗憾吧!”江萍道。“两三岁的时候,我姐姐就被送出去拜师学艺了,这一去,便是十余年,回来的时候,连爹娘都没什么映象了。在家里没住几天啊,便被选进了东宫,跟一群同样漂亮的女人在宫里生活,后来就成了太子妃。可是太子身体又不好,一直都是那样半死不活的。再后来又当了皇后,我那位皇帝姐夫啊,不知道有多勤政,又把自己活生生的累死了,于是我姐姐就又成了太后,你说她这辈子,是不是很可怜?”
李大锤想了想,“也许,她更喜欢这样的日子呢!姜姜,权势名位是一剂毒药,它是能让人上瘾的,我猜你姐姐跟你说这话的时候,该当是很久以前吧?”
“不是,就是我这一次离开丹阳的时候,她跟我说的!”江萍道:“她说她这一辈子,心中的遗憾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弥补,所以,只能用权势来麻醉自己,用一统天下这个伟大的目标来激励自己。”
“是吗?可是这两个东西,并不是互补的,也不是有了这个就不需要那个的。”李大锤道。
“可不是吗?”江萍点点头:“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像是没有什么办法!”李大锤道:“在她这个位置上,似乎只能取一样。如果她不当这个太后了,那选择就太多了,对不对?”
“上去容易下来难呢!很多时候,是根本就下不难吧,除非你想粉身碎骨!”江萍道。“所以我看姐姐她也就是念叼念叼,她大概是会把自己的余生嫁给楚国吧!
”
“你姐姐以后会当皇帝吗?”李大锤问道。
“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江萍瞪大了眼睛,“大楚有皇帝,哪有女子当皇帝的道理?”
“女子为什么不能当皇帝?”李大锤不以为然:“在我们关外,女子上阵作战,下田种地,开门作买卖,我进关的时候,听说他们正在准备实验着让女子也考试作官呢!”
“秦国关外那个北庭都护府真在搞这些吗?公开让女子当官?”
“在我们关外,人力紧张得很。那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李大锤肯定地道,“等我回到关外的时候,说不准这件事,早就已经大规模铺开了呢!你们楚国也有商船去关外那边嘛,你也可以去看看!”
“我肯定是去不了!”江萍摇头道,看着李大锤,接着道:“这一次出来后,只怕一回去就会被看得紧紧的,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关外,太远了!”
“那就太可惜了!”李大锤笑道。“不过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写信,让你们的商人给你带回来。”
“那敢情好!”
不知为什么,江萍今天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平日里总是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的她,今天特别的沉默,两个缓缓策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