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兄,什么情况?”苏启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李大锤。
李大锤摆摆手,低声道:“苏兄,里头说!”
两人进了帐蓬,李大锤这才道:“苏兄,幸亏没有动手,你可知道,这永兴城中现在有多少兵力吗?”
“我们查得很清楚啊,只有五百甲兵,然后剩下的都是那些豪族的私兵,这些人本事是有的,但真要拼起命来并不顶事。”苏启道:“以前我们跟他们当过面,好打得很!”
“关键不在他们!”李大锤摇摇头:“苏兄你知道天罗内卫吗?”
苏启顿时变了颜色:“永兴城怎么会有天罗内卫?”
“原因很简单,因为天罗内卫也在调查林氏一族!”李大锤苦笑着道:“我恰恰认识这一次他们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稍一打听,才知道城内居然有一百内卫骑士!”
作为魔教中高层之一,对于天罗内卫那是半点也不陌生的,经常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恐怖。
只不过天罗内卫甚少出现在楚国都城丹阳之外,是以苏启作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碰上他们。
“本来内卫是来查林氏的,结果你们一来,人家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朝廷一脉,所以已经合流,原本是准备在今天向你们发起进攻的!”李大锤指了指外头,道:“一百内卫骑士突袭,五百铁甲甲士跟进,最后是那些豪族私兵扫荡!苏兄,你说你们有没有半点胜算!”
“现在呢?”苏启语气有些苦涩:“鲁兄说服他们不打我们了?”
李大锤点点头:“林氏这一次肯定是出了大问题,所以我找上他们一说,领头的那个内卫头领居然就同意了,而且还说,只要外头的百姓肯散去,他们还愿意给每个人补充一分钱粮。”
“还有这样的事情?”
“反正这些钱粮是林氏那些豪族的,又不要他们出一文钱!”李大锤道:“这个内卫首领不欲多生事。只想拿住林氏的把柄然后回去交差,平叛这种事情,他并不热衷!”
苏启拱手道:“多谢鲁兄从中斡旋,真有天罗内卫在此的话,我们这些人只怕就是白白送死了,我倒也不怕死,只是如果牺牲了这许多人,仍然救不出展旗主,那就是典型地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可是鲁旗主,如此一来,展旗主怎么办呢?”
“如果林氏真的出了大问题,林烘还能坐得住永安郡守的位子?”李大锤笑道:“到时候再见机行事,看能不能把展旗主救出来。”
“也是,林烘若倒了,永安郡必然大乱,我们可以试一试去劫狱!”苏启自言自语地道。
李大锤顿时便一脑门儿的汗,这位黑大哥不是厚土旗的吗?怎么想的主意都这么暴力呢?
一郡城的大狱是那么好劫的吗?
“苏兄不急,我这不是在城内帮着那些人找林氏的麻烦吗?等我与那个内卫首领再勾通勾通,说不定就能把展兄弟捞出来。”
“这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李大锤笑着指了指远处,那里一口大锅里,米粒在开水里翻腾着,阵阵香气随风飘散。
“这个时候,我觉得你应当派人去维持一下秩序了,不要抢,人人都有!”李大锤道。
城内的办事效率极高。
这也是因为林荣被天罗拿下,而在天罗的手里,林荣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撑过去,竹筒倒豆子,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抖擞了个一干二净。
很多连天罗都不掌握的情报,也被他说了出来。
于是林家在城里的那幢占了大半天街的庄园,立即就被抄了。
当所有人看到连林家的老爷子都被如狼似虎的内卫带走之后,大家便都明白,林家这颗大树,肯定是要倒了。
而这个时候,抱紧天罗的大腿,天罗要干什么就就干什么,绝不敢有二话,以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被林家牵扯到。
即便是有些牵扯不清,但看在今日的情份之上,说不准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当天罗要给外头的暴民们发粮发钱的时候,所有人立即响应,出钱,出粮,出力。
城头之上,江萍静静地看着城外那些排着队领粮食的百姓。
而在昨天,他们还在磨刀霍霍准备攻进城去打砸抢呢!
这一路上,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沿途的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大户,或者那些以为凭着高墙深垒可以抵抗流民的大宅门,全都成为了他们前进路上的牺牲品。
“看看!”江萍指着下面的那些百姓,再指指更远处,那些领到粮食和银两的百姓,正扛着东西远离县城,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应当是踏上归途了。“贺涵,所谓牧民,也并不难是不是,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不过十余斤粮食,一贯钱,他们就愿意回家去了。”
“百姓向来都不贪,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其实小姐,不到万不得已,普通老百姓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呢?”站在江萍身边,一个瘦高的头发花白的老者道。
“这么说来,我们大楚这些年来暴动此起彼伏,实际上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了?”江萍反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以前怎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呢?”
“您关注的向来是高屋建瓴的大事,大方向,大战略,属下认为,这些事情,应当是宰辅之事,办不好,便是宰辅的责任。”贺涵微笑着道:“您应当去追究宰辅的问题,而宰辅当然就应当再去追究下面那些郡守,县令等等的职责。”
“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话呢?”
“小姐,属下是内卫统领!这些不在属下的职权范围之内!”贺涵摇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何况,属下的身份需要更加的忌讳这一点。我可不想外朝的那些人在攻击您的时候,又多了一份罪行。”
江萍大笑起来:“我可不在乎他们。话说回来,这样的人,这样的才能,却不得不做一个内官,当真是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而且很单纯,很简单。”贺涵笑着举起了手里的一叠卷宗:“小姐,事在林烘与项大将军暗通款曲之事,可谓是罪证确凿,您准备怎么办?”
江萍沉默了一会儿道:“林烘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可是太贪了,不仅是在钱财上贪,在名利上贪,还左右逢源,试图在两边摇摆,小姐,这样的人,你还准备使用他吗?”贺涵脸现厌恶之色:“林烘除了办事能力强,效率高之外,剩下的,便都是缺点了!”
“就是这一点,便让我有些舍不得啊!”江萍微笑道:“所以,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应对得当的话,贺涵,我有时候看人和你看人不太一样的。你更注重忠诚,这是你所处的位置决定的,而我,更看重是他能来能完成我交给他的事务。”
“您在这里等着他?”
“昨天夜里,有人找了张原!”江萍看了一眼城门楼子那边正在安排事务的那个校尉军官,“应当是林烘的人,那个人在问了张原一些事情之后,便离去了。”
贺涵恍然大悟:“您在等着林烘做出一个决定。”
“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选对了,那么就让他回丹阳去当户部侍郎,林家所有的罪过,便由林荣来承担,与林烘没有半点儿关系!”江萍淡淡地道:“如果他选错了,那么,林家就没有了!”
“小姐,永安郡有驻军二万,周边县治,还可以召集数千驻军!”贺涵有些担心。
江萍笑了笑,却没有做声。
贺涵也没有再接着问。
两人一起注视着远处正在忙碌的李大锤。
“事后,还真放了展昭啊?那家伙一直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好不容易逮住了他,这一放,可是纵虎归山。”
“杀了厚土旗的旗主,烈火旗就与他们当真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了!”江萍道:“这几年,我们杀了太多的神教子弟,巨木旗高层对我们已经很不满了,我们不能把他们往外推,便是洪水旗旗主上次也在暗示我对教中弟子不要太狠了!”
“路线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贺涵不满地道:“岂能心慈手软!”
“那是对锐金旗,厚土、巨木还是不同的!”江萍道。“现在锐金旗也变了许多,也晓得要跟势力合作了,他们选得还是很不错的,何足道还真与他们是天作之合!”
“真让他们得了势,以后我们要北伐之时,他们就是第一道拦路虎!”
“无所谓,拦路虎也罢,混江龙也好,挡在我们路上的人,迟早都会被我们碾成齑粉!”
“包括那一位?”贺涵笑指着远处的那个人影。
“我希望他是最后一个!”江萍格格地笑了起来:“但也许,他是第一个!”
贺涵挑了挑眉,没有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