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唇枪舌剑

“真漂亮啊！”江芊站在远远探入江面之的巨大的礁石之上，看着山巅之上正在渐渐隐去的红日，大声赞道：“李宝，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还真没有看到过今日这样的景色。”

李大锤大笑：“美景时时有，只不过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罢了，不用心去寻找，美景即便近在眼前，你也会视而不见的。”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并肩立于巨礁之上，看着眼前的景色。

金黄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将浩浩荡荡一路东去的大江也染成了一片金色，而在靠近他们的这一片江面之上，一艘小小的渔船浮于江面之上，在船尾，用力划船的却是一个妇人，而在船头，一个壮硕的汉子稳稳站着，手臂用力一甩，鱼网散开，带着无数的阳光没入水中。片刻之后，汉子躬身弯腰，两臂交替，将那大网一点一点地拉出水面，即便是礁石之上的两人，也注视着这个渔夫是不是会有所收获。

随着大网全部露出水面，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网内空空如也。

船上那渔夫却并不气馁，将网整理好了，然后迎着最后的夕阳，再一次将渔风抛向了空中。

而在大江的另一边，一艘大船正逆流而上，也不知船上装的是什么，吃水极深，而在岸上，数十赤身裸体的纤夫，套着纤绳，整个人以几乎匍匐在地的姿式，一步一个脚印，拉着大船缓缓前行。纤夫的号子，即便隔着大江，也清晰地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天都要黑了，还在辛苦讨生活啊！”李大锤叹了一口气：“在我们眼中，这是风景，但在他们那里，恐怕就只有艰辛吧！”

江芊看着李大锤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宝，想不到你还如此的悲天悯人啊！这个世道便是这样，有能力的便能得到更多，没有能力的，便只能努力求生活了。”

“姜姜，你不觉得，有能力的人，便该为那些努力求生存的人创造更好的条件吗？让他们在付出同等辛苦的情况之下，能够获得更多的收入？”李大锤道：“我觉得，这才是有能力的人活着的意义。”

江芊点点头：“是啊，我堂姐他们现在不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吗？只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一切的，在我看来，只有努力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更多！”

“他们不努力吗？”李大锤指了指大江上的那些人：“可他们能得到多少呢？”

江芊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道：“这是那些地方官们该管的事情！”

李大锤一笑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可怎么管那些地方官，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事情了，还记得永兴的事情吗？”

“林家在永安郡已经倒台了！”

“那是因为有你的介入！”李大锤淡淡地道：“大楚有多少人永兴？你能一个一个的去管吗？所以重要的是制度，而不是青天大老爷！”

江芊有些不开心，“李宝，你们关外，在这个方面，就比我们这里做得更好吗？”

李大锤摇摇头：“倒也没有比你们做得更好，关外，弱肉强食比你们这里更严重，只不过现在我看到了希望，北庭都护府正在努力地改变着这一切！”

“所以你一定要回去？”

“是的！”

江芊再一次沉默下来，“咱们丹阳与关外也不是没有交流渠道，下一次我打那朱赤好好地问一问，我倒想看一看你所说的北庭都护府到底是怎么努力的？我不信会比我们大楚做得更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机会，你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只怕短时间内，我还真没有机会去关外呢？”

“就像你这一次偷偷溜去洛阳一样，爬上那朱家的船，不就可以去了吗？”

江芊翻了一个白眼：“堂姐可以容我去洛阳瞅瞅，我真要往关外那万里之遥的地方跑，只怕还没有出门，就被逮起来了！”

李大锤哈哈大笑：“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帮你啊！”说着话，李大锤的手在脸上一抹，已是换了一张面孔，再一抹，又换了一张面孔，“看见没有，骗你堂姐我觉得还是没有问题的。”

“咱们还是先去云雾山吧！”江芊道：“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有些怕呢！”

“怕被我卖了？放心，我是好人！”

“哼，你在丹阳是好人，去了关外可不见得！”江芊冷哼道。“你这个人啊，连一张脸都千变万化的，说不准你那心眼儿也是七窍玲珑，谁知道你真正在想什么？”

李大锤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胡说八道，我让你留下来当郡马，你不也是不肯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宝，你伤我心了！”

两人唇枪舌剑，斗嘴一番却又是相视一笑。

“你堂姐又派人来找你了？”李大锤转头看见满头白发的贺涵正急匆匆地走来，道：“说起来，你堂姐还真紧张你，贺涵不像大内总管，倒像是你的私人管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江芊道：“我堂姐还不是真怕我跟着你跑了，所以让贺涵盯紧了我，免得我被你骗了！”

“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行了姜姜，那个贺涵看起来有些着急，你跟他先回去见你堂姐吧，我还想在这里，看看江景呢！”

“行吧，估计我今天肯定又不能出宫了，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啊！”

“什么时候去云雾山呢？”

“最多十天，如何？”

“那就这样说定！”

江芊转身迎向贺涵，低声问道：“有什么事情非得到这个时候来寻我，他都起疑心了！”

“小姐，蜀郡水师发动了突袭，巴东、秭归一天之内，尽数失陷！”贺涵低声道。

江芊一下子站定了脚步，回头看着礁石之上的李大锤。

李大锤正扯开嗓子在唱曲。

穿恶浪哦，踏险滩呐，

船工一身都是胆罗。

闯漩涡哟，迎激流嗬，

水飞千里船似箭罗。

乘风破浪嘛奔大海呀嘛，

齐心协力把船扳哪。

哟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涛声不断歌不断，

回声荡漾白云间罗。

高峡风光看不尽哪，

轻舟飞过万重山哟。

似乎察觉到了江芊正在看他，李大锤回过头来，冲着江芊用力挥了挥手。他的嗓子不怎么样，但这曲子却是唱得苍凉有力，极富感染力。

江芊转过头来，道：“召王朴、林云起、周正以及兵部诸人入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