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瑶的丧事未过,叶家又迎来了喜事。
准确来说,这件大喜事只在叶家为数不多的几位高层口里传播,外人是难以知晓的。
叶家太子爷叶千山即将大婚,女方是叶家老太爷亲自挑选的京都罗家小姐罗昕。
罗家不在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之列,甚至连中等家族都算不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一位不起眼的少女,愣是被叶罡挑选成了孙媳妇。
按叶罡的意思,这桩并未经过叶千山同意的婚事越快完成越好。
不曾想叶欣瑶的突然离世打破了他的安排,豪门大户,再不避讳丧事白事,也总得顾忌一下旁人口舌。
所以叶千山的婚事被延后,拖到明年年初。
人生大事,叶振心自然通知过对他心怀怨恨的儿子。
但也仅仅是通知,一句你爷爷的意思彻底打发了陷入暴怒中的叶千山。
他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抽着烟,大口大口的,烟雾腾腾。
父子相望,叶振心面不改色。
早就坚定了自身立场,即便他心中对儿子有着残留的愧疚。但这份愧疚在叶家基业面前荡然无存,不能存在,也不可以存在。
叶千山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咧嘴笑了笑。
父子俩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双腿残疾的男子自言自语道:“这姓罗的丫头该不会是鼎炉体质吧?”
叶振心脚步一顿,面色如火,勃然大怒。
叶千山笑眯眯道:“挺好,玩弄了自己的儿媳妇,现在连孙媳妇也不放过。啧啧,真是刺激死了,想想就觉得激动。”
“孽障。”叶振兴举手而挥。
叶千山抬手相迎,笑意更盛道:“我妈给我托梦了,说你没资格打我。”
叶振心凌厉如刀的双眸猛地黯淡,愤然转身。
叶千山嚷嚷道:“告诉老狐狸,要我娶罗家丫头可以,我妈的尸骨得从叶家迁移出去。”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了你,死不瞑目,呆在叶家不得安宁。”
“你要是还记得我妈的好,记得曾经的夫妻情谊,就不该让她在叶家继续受辱。”
“每天面对老畜生假仁假义的赔罪,一天三炷香,呵,你不觉得可笑?”
叶千山嗤之以鼻,笑的凄凉而悲哀道:“溪溪不屑姓叶,连喊我一声哥哥都不愿意,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叶振心面部扭曲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若你不是我儿子,不是叶家骨血,就凭你心中那把杀人刀,你绝对活不到现在。”
叶千山冷静道:“你此刻照样可以动手,我何曾拦过你半分?”
“你不要逼我。”叶振心呼吸气促,胸膛起伏道:“你爷爷给了你机会,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珍惜?”
“叶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同样是你的。”
“我说了,姝梦的死是意外,意外你懂吗?”
叶千山突然泪流满面,嘶声吼道:“我不懂。”
“叶振兴,我求你告诉我,叶家基业有这么重要吗?”
“没了叶家,没了这些所谓的金钱,我们一家四口一样可以活的很好,过的很安稳。”
“溪溪不会六亲不认的脱离叶家,我妈不会死,我们会很幸福。”
“钱乃身外之物,慢慢的赚,努力的赚,总不会饿死街头。”
“但现在,我妈死了,你空有再多的钱能让她复活吗?”
“你不能。”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似发疯般尖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倔强的抬头,不愿让眼泪落下。
叶振兴露出淡淡嘲讽道:“妇人之仁,难怪你爷爷说你是河沟里的泥鳅,声势响亮,却永远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叶千山神色戚然道:“给个痛快,到底能不能将我妈的尸骨迁出叶家。”
叶振兴冷笑道:“白日做梦。”
叶千山醒了把鼻涕,邋遢的用袖子擦拭道:“叶家祠堂内的三十六盏气运灯与老狐狸融为一体,表面上叶家兴衰全靠他一人撑着。但我机缘巧合下查到点东西,有没有兴趣听我聊聊?”
不待叶振心回话,叶千山推动轮椅靠近道:“老狐狸没有命格支撑,以秘术强占气运,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气运在二十盏。”
“你同样没有命格支撑,你承担了十盏。”
“而我,我双腿被打断的那一天昏迷不醒,你以为老狐狸让人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我就毫无察觉吗?”
“是,当年幼小的我确实不明白你们的所作所为。”
“可惜我长大了,变聪明了,早在五年前就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叶千山扯开上衣,露出胸口六枚黄豆大小的结疤阴森道:“叶家最后六盏气运灯内的气运在我身上,这也是老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忍让的具体原因。”
“我不能死,我一死,叶家的气运将随之流逝。”
“六盏不多,但足以将叶家拉下京都十大富豪家族。”
“正如你所言,败了,再想爬上去就难了。”
叶千山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条河沟的里臭泥鳅让你惊讶了?这浪花大不大?又能不能熄灭叶家这团火?”
面对猖狂得意中的叶千山,叶振心整张脸变得铁青,阴晴不定,气息冰冷。
他负于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住,咯咯作响。
叶千山的底牌他委实没有想到,但不得不承认,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打的他措手不及。
“我可以和你爷爷商量一下,不过你也别想以此威胁我们。”
很久,叶振心薄凉开口,依旧盛气凌人。
叶千山惬意的点了根烟,吐着烟圈挑衅道:“威胁了又怎样,你能不照做吗?”
“这里没有外人,别在我面前高高在上,我不吃你这套。”
“对了,告诉老狐狸不用害怕,我暂时不想死,所以不会波及叶家气运。”
“他借婚事逼我从叶家慢慢退出,给我找了个不能借势的小家族,以免我釜底抽薪威胁叶家利益。想的是两全其美,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哟。”
叶千山熄灭烟头,屈指轻弹道:“婚事我应下了,我妈的尸骨必须从叶家迁出。”
“这不是商量,是要求。”
“起码气运还在我身上,在你们没想到办法转移之前,我说了算。”
说罢,叶千山推动轮椅离开。
留下原地站立的叶振心表情难测,视线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