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田向往的说:“奶糖是什么滋味呀,真相尝一尝呢。”
二哥培军说:“奶糖的滋味就是糖味还有奶味。”
小霞问:“二哥怎么知道呀?”
培军说:“我们回来之前吃过呀,唉,都好多年了,我现在也想再尝一尝奶糖的滋味呢。”
大哥培华说:“好了,都别在这想好吃的了,快要吃饭了,去看看奶奶跟娘做什么好吃的。”
几个小的欢呼一声就往外面跑,培军拉了趔趄了一下的小河,说:“慢点跑,要是跌个狗啃屎不得哭鼻子呀。”
小河回了一句“我才不哭鼻子呢,我现在是男子汉!”
听的躺在炕上的培茵有些无语,才三岁多的孩子呀。
培茵的午饭还是一碗小米汤,娘一直没有奶水,索性就用小米汤喂孩子,培茵吃的还是白白胖胖的,其实培茵心里还是觉得喝小米汤也算是一件好事,自己心理年龄很大了呀,再去吃奶水也是一个很大的心理挑战呢。
饭后几个孩子去村里找孩子玩,娘几个在东厢房的炕上说话。
璇姑姑说:“二婶家两个姐姐都没有回来,我看二婶二叔脸上也不是很好看。”
奶奶说:“你二婶就这俩闺女,一直当心尖子,也不知道过年咋样。”
沈母说:“省琼跟省珏都是好的,家里日子一定过得很好。”
奶奶说:“省琼婆家成分不好,家里孩子又多,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的,过了年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看你二婶是牵挂几个孩子没东西吃。”
璇姑姑说:“琼姐那块听说一直是学大寨的典型,按理说收成应该是很好吧。”
培茵啧了啧嘴巴,既然是典型,那就是注重面子工程了,具体日子过成什么样只有自家知道呀。
奶奶说:“谁知道呀,璇啊,你跟铁柱可得好好的过日子,多干活,多挣钱挣粮食比什么都来的实惠。”
璇姑姑说:“娘啊,我知道,有个我那样的婆婆我再不好好张罗自己的日子,我们娘们儿可就没活头了。”
奶奶说:“那是你婆婆,你得多多的担待包容。”
璇姑姑说:“我担待我包容,你看她有点好东西偷偷摸摸的往大孙子怀里塞,一个院子里住着,我们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奶奶说:“唉,你婆婆看着是个明白人呀。”
璇姑姑说:“娘啊,我婆婆自从参加了工宣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看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整天又唱又跳的,村里人明着不说谁不暗地里指指点点的啊。”
奶奶说:“璇,这事我得跟你说一声,不管人家怎么说你婆婆,那都是你婆婆,你们关起门来怎么着都行,但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你婆婆,你要记住‘夫妻不和邻也欺’,到了对外的时候一定要站在你婆婆的后面,你们是一家人。”
璇姑姑点点头,说:“娘,我记住了,你放心,事情的轻重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送走了璇姑姑,奶奶跟沈母在西厢房说话。
奶奶说:“你这个妹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你得多多的担待着呀。”
沈母点了点头,说:“娘,不用您说,我都知道,我跟培华爹都回来这好几年了,家里人什么脾性我也都知道了,咱们是一家人,不管是开着门还是关起门来咱们都不能说两家话。”
正说着话,培田跟培芝跑了进来。
培田说:“娘娘娘,你快看,这就是奶糖呀。”
沈母看去,在培田手里放着一块带着包装纸的奶糖。
沈母说:“哎哟,还真是奶糖呢,培田,哪里来的呀?”
培芝说:“娘,看我也有,是锦华姐姐给的,我大哥二哥都有呢。”
沈母说:“你们怎么又要锦华姐姐的东西呀?锦华姐姐给你们你省全大娘知道吗?”
培田说:“知道啊,省全大娘说给培茵妹妹做了个肚兜,晚会就给拿过呢。”
奶奶说:“你省全大娘家就锦华一个孩子,以后你们要多帮着你锦华姐姐干活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沈母说:“去外面玩吧。”
看着俩孩子出了屋门,奶奶叹口气说:“你省全嫂子是个利索的,就是没孩子,拾了锦华当眼珠子,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沈母说:“省全嫂子针线活真是好啊,我看咱们村是找不出这样的了。”
奶奶说:“你省全嫂子是她娘家爹娘当大家闺秀养大的,解放前他们家在京城有买卖,公私合营的时候买卖交了公,家里的地也都分给了村里没地的,得亏他们家有个会看事的人啊。”
沈母说:“娘,省全嫂子娘家谁会看事啊?”
奶奶说:“你省全嫂子的大哥。他们张家可是远近有名的大户,一直就是修桥铺路,饥荒年景还接济乡邻。张家大哥跟培华爹一样在京城念的书,后来就接手了他们家京城的买卖,一解放就把买卖交给了公家,也嘱咐张家老爹把家里的地都分了,你看现在他们家什么成分?后来就算是有人想去张家造反,他们村的人就先拦住了,人啊,总是记恩情的多呀。”
沈母点了点头,说:“还真是这样呀,我说省全嫂子看着那么气派呢。娘,你说省全大哥看着挺庄户的,怎么就找了这么好多一个老婆呢?”
奶奶说:“这事啊我跟你爹最清楚了。当年张家老爹去省城,半道上被打了一枪,是你省全大哥的爹给背回来的,没敢声张,喊着你爹一起去找的大夫,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来,张家老爹是个知恩图报的,看你省全大哥是个踏实人,就把自己闺女嫁了过来。”
沈母说:“张家老爹是个会看人的,我看省全大哥对省全嫂子可是知冷知热百依百顺的,要我说咱们村就再找不出这么一个疼老婆的了。”
这时候培芝又跑了进来,朝着奶奶高兴的说:“奶奶,奶奶,你快看,大娘又给我一块奶糖,我有两块了呢。”
奶奶站起身来,到屋门口接着刚进院门的省全家的,说:“他嫂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怎么又给孩子一块啊?”
一个爽朗的女声笑着说:“婶子啊,不就是块糖啊,您可别再念叨了,我都被两个小家伙谢了半天了,谢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奶说:“快进屋暖和暖和。”
省全媳妇把头上的叠成三角形的四方围巾摘下来,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笑着说:“我先看看咱家的小妮儿。”
说着话,一个面容清丽脑后挽着一个小攥的四十来岁的女子弯腰看着躺在炕上的培茵。
培茵看去,清丽的面容带着岁月的痕迹,笑眯眯的眼睛周围有了一些细细的皱纹,因为室外寒冷,进了屋里脸上带着一丝红晕。
省全媳妇笑着说:“哎哟,这小家伙还知道看人了呀。”
奶奶笑着说:“她知道什么呀,整天咕噜着眼睛也不知道看什么,自己瞎乐呵。”
培茵心里委屈的不行,奶奶哎,我才不是瞎乐呵呢。
省全媳妇笑着逗逗培茵,坐在炕沿上说:“前些日子她姥爷身体不是很好,我一直在娘家呢,过年前两天才回来也没来得及过来看看,大娘不要见怪啊。”
奶奶说:“哪里呀,锦华姥爷没事了吧?”
省全媳妇说:“没事,就是我二哥在省城弄了那档子事把老爷子急的,这会我二哥一家子回来他心里踏实了病就好了。”
奶奶说:“你二哥也回来了?”
省全媳妇说:“回来了,哪里也不如家里好,我爹托人想办法才把我二哥一大家子弄回来呢,婶子啊,我看省思大兄弟前些年那些苦没白吃,这会在家多安全啊,我二哥说很多人已经家破人亡了。”
屋里气氛有些沉重,省全媳妇说:“我二嫂是省立中学的老师,多温柔的人啊,年前被学生剃了阴阳头,要不是我二哥拦着劝着,险些没上了吊,回来我爹说别嫌家里下地苦,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奶奶说:“你爹是个明白人啊,你二哥能回来就好,在家里啊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省全媳妇说:“看我,净说些让人难受的话,我今天来呀是给我们培茵送东西的,自己的针线,别嫌不好。”
奶奶说:“你的针线再嫌不好那眼睛不得长到头顶上啊,哎哟哟,看看这些花绣的,跟真的一样呢。”
培茵看过去,一身夹棉的衣服,一身单衣服,还有一件红色缎面的肚兜,这会奶奶正拿着那件肚兜,一只用黄丝线绣的小鸭子活灵活现的,沈母说:“大嫂子这针线活可没得比呢。”
省全媳妇笑着说:“你们呀也别抬举我了,以后再有这种缝缝补补的营生就吱一声,我别的活可不行呢。”
送走了省全媳妇,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沈父脸色有些难看的进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