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茵的宿舍在二楼,走廊的一头,朝阳的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靠墙放着四张架子床,中间放着四张课桌,课桌的下面有八个凳子,门口的两边各有四个衣橱,条件很简陋。
宿舍已经有两张下铺的床收拾好了,不过没有人,沈父把行李放在宿舍的地上,问培茵:“培茵啊,你想要哪个位置?”
培茵说:“靠窗户的上铺,那个地方安静,还能晒太阳。”
培田说:“哪个位置都好,我们学校的住宿条件还算稍微好些呢,有些学校一个宿舍住着十个人,冬天还好,夏天热死了,等过些日子咱把房子买好了就赶紧收拾收拾搬出去。”
沈母叹了口气,说:“培田啊,你说你们俩都还是学生,学业都这么重,搬出去谁给你们做饭?谁来照顾你们?娘就是回去了心里也不安生啊。”
培田说:“娘,要不你跟爹带着爷爷奶奶们都来吧,我现在的钱能买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咱们住着很宽敞的。”
沈父说:“我跟你娘来做什么,我们还得回去上班呢,好了,咱们先把床铺收拾收拾,还要去大姐家里呢。”
大姑家据说离的这里不是很远,这次沈父沈母来了也是要去大姐家里看看的,大姑大姑父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回家看看,听说培茵要来上学了,再三的叮嘱沈父沈母来送孩子上学,姐弟好好的聚一聚。
培茵从行李中找出自己带过来的抹布,从塑料网兜里拿出脸盆,去洗漱间打了水,先用抹布把床板擦了一遍,铺上凉席,再铺上垫子,褥子,床单,挂上蚊帐,放好被子,沈父沈母已经把别的行李分别放到橱子里,书桌上或者是桌膛里,牙缸牙刷肥皂放在脸盆里,放在床底下,没一会功夫就都收拾好了。
培茵刚收拾完,又有一个小姑娘背着行李满头大汗的进来,沈母看了,赶紧帮着把背在身后的行李拿下来,小姑娘红着脸道谢,沈母说:“哎哟,这行李可真沉呀,你就一个人来的啊?”
小姑娘红着脸说:“嗯,俺自己来的,谢谢您。”
培茵看自己的舍友,蓝色咔叽布的裤子,自己做的黑色的偏口布鞋,上身是一件崭新的白底蓝花的衬衣领长袖褂子,没有收腰身,上下一样的粗,两条黑亮的麻花辫搭在肩上,圆脸,圆眼,两个脸蛋红红的,看到培茵一家四口都在打量自己,耳朵后边都红了。
培茵说:“你好,我是你的舍友,中文系的沈培茵,我是D省来的。”
小姑娘有些局促的说:“你好,我是中文系的马晓蔚,我也是D省来的。”
沈母说:“哎呀,是老乡啊,培茵,以后跟这个姐姐要好好相处,这么远来这里上学,还能住在一个宿舍里,可不是一般的缘分呢。”
培茵说:“嗯,我知道了娘。马晓蔚,这是我的抹布,你先用来擦擦床板然后把床铺好吧。”
马晓蔚赶紧道谢,沈父沈母又跟马晓蔚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培茵培田往大姑家里走了。
大姑家住在一个大院里,门口有武警站岗,培田经常过来这边,登了记之后带着父母妹妹熟门熟路的就在院子里走,培茵看到这个大院里既有两层楼的筒子楼,也有一排一排的平房,平房前面都有小院子,转过这些后面就是一座一座错落分布的二层小楼,小楼的前面有半人高的篱笆围城的院子,有些院子里种着蔬菜,有些院子里种着花草,培田在一个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种的篱笆门前停下来,对沈父沈母说:“这个是大姑大姑父后来分的房子,大姑说以前那个已经被人占了,运动结束之后也没有让人搬出来,大姑父说他跟大姑就两个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不一定非要住原来的地方。”
沈父打量着周围的精致,听培田这么说,说:“当年你大姑大姑父住的地方比这个地方可好看多了,地方也大。”
培田按了门铃,有个人影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培田,笑着说:“哎哟,培田来了呀,中午吃饭的时候首长还说下午你得过来呢。”
培田喊了一声“刘婶”,对自己的父母介绍说:“爹,娘,这是在大姑家工作的刘婶。”接着转身对刘婶说:“刘婶,这两位是我的爹娘,这位是我的妹妹。”
刘婶热情的笑着说:“欢迎欢迎,赶紧来屋子歇一歇,沈首长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院子里不比别的院子或者花团锦簇,或者生机盎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都用地砖铺了,进了屋子,是一个客厅,客厅的一边是餐厅,培茵转着看了看,一楼两个卧室,不知道二楼是什么样的结构。
刘婶说:“你们坐着歇歇,两位首长一会就能回家了,首长们上班的时候再三的叮嘱我一定把晚上的饭准备好了。”
培田说:“那您忙吧,我们自己坐一坐。”
客厅的沙发是海绵的垫子,上面铺着白色的绣着花草的沙发巾,三组沙发围着一个木头的茶几,茶几上面放着茶壶茶碗,刘婶还给大家拿过一把暖瓶,培田就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开水。
沈父说:“培田,你大姑大姑父的工作很忙吗?”
培田说:“一直就很忙,大姑父回来就去了部队,大姑还是回的原来的单位,我每个周末都来家里吃饭,大姑都会交代刘婶做好吃的给我准备着,不过能跟大姑大姑父一起吃的时候很少,楼上还有我一间房间呢,有时候来了,待得晚了我就住下。”
刚坐了一会,门口一阵响动,大姑推开门,一脸高兴的看着坐在客厅里的一家四口,说:“你们来了啊,可把你们盼来了。”
四口人起身,喊大姐的喊大姐,喊大姑的喊大姑,大姑过来,拉着培茵的手,仔细的端详了,对沈父沈母说:“省思,悦然,培茵能考到京大来,我最高兴了,当年你们一家四口从京城回老家,现在你们的孩子通过高考又回到这座城市,这是最好的回来的方式。”
沈父说:“大姐,看你说的,回来不回来的还不是我们自己说的算的吗,我跟悦然现在也有了年纪了,上面有老人,下面有孙子,在老家待了那么多年,觉得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大姑说:“好好好,大姐今天不跟你说这些。”培茵知道,大姑对于沈父沈母不回京城来心里还是有些怨怼的,不过想到老家自己的爹娘那么大的年纪了,自己这个作为老大的一年回不了一次家,心里又有些亏欠。
晚上大姑父推掉了几个约会,回到家给沈家众人接风,席间培田又说起他要买房子的事情,大姑说:“本来这样的事情不该是我这个出嫁的闺女说,但是,省思啊,我觉得既然培田想要买,就买吧,现在呀,咱们国家跟国外的联系越来越多,很多人通过在国外的亲戚去国外定居,有些就低价处理手里的房产,这正是一个买房子的好时机。”
培茵这时候插话,说:“爹,娘,我也觉得买房子是个好事,我来的时候我爷爷跟我说了,要养好身体,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来京城呢。”
大姑大姑父还有沈父沈母都有些吃惊,沈父说:“你爷爷怎么说的?”
培茵说:“我小的时候就跟爷爷定好了,我考上京华大学之后,爷爷就来这里,看看大姑还有爹娘你们当年求学的地方,来之前爷爷跟我说,明年的时候一定要来的。”
培田说:“哎呀,那得赶紧的呀,咱们老沈家在京城买好了房子,爷爷奶奶他们来正好有地方住,我得让爷爷奶奶们看看,当年咱们把西平城里的家产都卖了,不是咱们家没落了,咱们那是避祸,现在世道好了,咱们老沈家在京城买房了,京城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买房子的地方呀。”
沈父跟沈母胡看一看,沈父说:“那好,你然你想买,趁着我跟你娘这几天在这里,咱们好好的转一转看一看。”
培田听了沈父的话,脸上一脸的高兴,看看坐在身边的培茵,说:“培茵,你现在学校里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房子买好了,咱们就搬过去,在学校哪里有在家里住着舒服呀。”
大姑说:“培田呀,大姑问你个很冒昧的话啊,你打算买个什么样的,你打算买个多少钱的呢?”言外之意就是你现在手头多少钱呀。
培田盘算盘算,说:“既然爷爷奶奶他们要来,那我就得从新打算了,现在我手里有能抽出来的钱不到十万,原来看中的那个小四合院打听了价格是两万多,现在我得重新找合适的地方了,我觉得凑够了十万买个三进的四合院应该是差不多吧。”
桌上几人听到培田的话,除了培茵,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现在一个工人一个月能挣几十块钱,大姑大姑父是卡着行政级别领工资的,两个人一个月乱七八糟的加起来都不到三百块钱,培田说他能拿出来的现金是十万,十万啊,真是个天文数字呀。
沈母无意识的喃喃道:“十万,十万是多少啊。”
沈父回过神来,脸上很少见的有了严肃的样子,对培田说:“培田,现在桌上在座的除了培
田别的都是你的长辈,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怎样挣来这么多的钱的?”
培田说:“爹,这钱来的很干净,您别担心,这些钱是我跟我同学从南边倒腾东西来北边卖挣来的,贸易您知道吗?就是把东西异地而搜,赚取里面的差价。”
沈父说:“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培田说:“爹,现在国家正在发展,为什么要发展,发展就是为了咱们国家能强盛起来,为了咱们国家的人民能过上好日子,怎么样才能过好日子,就得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我们就是把咱们这边人民急需的东西从南边那边倒过来,卖给咱们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