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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七章 哈士奇(

作者:庚新 字数:9830 更新:2024-09-23 08:32:48

清早,洛阳县衙门前,就聚集了许多人。

自大隋开国以来,首次外交冲突事件的噱头,的确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昨日事件发生后,洛阳人就开始对事件的处理结果,做出了许多判断。其中不泛一些耆老儒生们,摇头晃脑的诉说着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他们的观点出奇相似,无非是大隋乃天朝上国,自当胸怀广阔,以仁德来教化海外蛮夷……等等强调。

如此一来,倒使得许多人,对雄大海的结局报以不乐观的态度。

当然也会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明明是那些倭奴国人的牲口在路上伤了人,雄大海上前阻止,才和倭奴使者的护卫发生冲突。再者说,明明是倭奴国的人先动手,打不过雄大海才致死,凭什么要雄大海偿命。难道说,我大隋朝的子民,就不值钱吗?

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那些儒生口中的‘仁德教化’。

总之,这件事的确让很多人产生了兴趣,以至于一大清早,县衙门口就人满为患。

郑言庆并没有去旁观,而是在县衙附近找了一家比较偏僻安静的小茶肆中坐下。

其实也算不得茶肆,准确的说,是一家小吃店。

卖些蒸饼、汤饼之类的食品。许多客人并不会在这里吃东西,而是买来打包带走。所以,小茶肆的环境倒还算安静,言庆给毛小念要了一碗汤饼,自己则坐在茶棚下,看着过往的人群,听听茶肆老板和那些客人之间,看似随意的谈话。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虽说他去县衙,或许可以引起一些关注,但却无法改变一个正五品县令的主张。

与其去那里凑热闹,到不如坐在这茶肆中听听人们的闲聊。

郑世安雄大锤,还有一些老街坊们却放不下心来,全都凑到县衙门口旁听结果。

用雄大锤的话说:“大黑子看见我们,至少不会太害怕!”

“少爷,您怎么不吃东西?”

郑言庆正在听老板和买蒸饼的客人之间对话,被毛小念问起,轻声回答说:“我这会儿不太饿,你快点吃。估计县衙那边的判决不会太久,过一会儿可能就结束了。”

毛小念很想和言庆多说几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断决了,县令大人断决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少年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爹,县令大人做出断决了!”

“是问斩,还是怎样?”

不仅仅是茶肆的老板感兴趣,许多买东西的客人,以及在茶肆里用饭的客人都对此感兴趣。

“你们绝对想不到……嘿嘿,是监三年。”

“啊?”一个客人似乎有些失望,“这都出了人命,居然只给了一个监三年?太轻了吧!”

这家伙,属于那种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郑言庆眉头一皱,看了看那家伙,心中顿爵有些不快:难不成,非要雄大海死了,才甘心吗?

有客人说:“你这厮怎么如此说话?倭奴国人差点伤了我大隋子民,雄大海也是为救人才起了冲突。听你这口气,是不是觉得我大隋子民的性命比不得倭奴国人?”

“我可没这么说……”

“你们别吵,听小六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挤在洛阳县衙外看热闹,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事实上,历经三百年动荡之后,大隋朝迎来了一个锦绣时代。新洛城的营建,以及大运河的开掘,固然有劳民伤财的说法,但比起连年征战,这算不得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从那个黑暗的年代中走出来,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较之那些老学究们,更容易产生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为一个海外蛮夷,一群三寸丁就要让我大隋子民偿命,对许多平民而言,恐怕并不容易接受。所以,有人急切的询问伙计。

名叫小六的伙计得意洋洋,“谒者台的诉状中说,雄大海是甩刀杀人。而且雄大海在堂上也没有否认他杀了人,县令大人就认为,既然是甩刀杀人,当属无意。既然是无意,那按照开皇律,雄大海就不该被处斩,所以只判了个监三年。”

郑言庆从口袋里摸出了五枚铜钱,放在食案上。

“小念,我们走吧。”

他已经不需要再听下去了。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雄大海甚至被免去了杖三十的处罚,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样一个结果圆满了……而且从市井小民的口中,言庆多多少少也了解到,洛阳人对这样的结果还没有什么意见。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司隶台按察刑案,有时候就是从民意出发,对一些有争议的判决进行重新审判。

既然洛阳人没有意见,就看倭奴国人是什么情况。

若倭奴国也对判决表达不出什么异议的话,司隶台就不会过问此事,事情也就算过去了。等三年后,雄大海从狱中出来的时候,照样还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郑言庆很怕在这件事上出现反复。

一旦司隶台要发还重审此案,不仅仅是对雄大海有英雄,对雄家上下也是一种折磨。

可倭奴国人会是什么态度呢?

郑言庆也无法去影响,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关注此事……

“小念,爷爷他们现在应该去了县牢,你过去和他们汇合吧。”

言庆在街口跨上了青驴,对毛小念吩咐了一声。他没有骑玉蹄俊进城,经过昨日莫名其妙的冲突,让言庆也不得不小心一些。青驴小青不如玉蹄俊,但贵在性子柔顺,不会去招惹是非。

毛小念说:“少爷,您不回去吗?”

“我要走一趟大同市。洛浦先生前几天派人过来送信,说是淘来了几部汉魏碑帖。

你也知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杜大哥的生日。他去长安县上任时,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他。他喜欢碑帖,我过去看看,若有合适的,就送给杜大哥。”

“那,小婢陪您一起去吧。”

毛小念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丝期盼之意。

郑言庆摇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爷爷他们的年纪都大了,昨夜估计也没有休息好,更需要你随行照顾。”

毛小念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她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里距离县牢并不远,沿着上春门大街过一个里坊,就是县牢所在,所以无需担心什么。

言庆骑着青驴,走在深秋时节的日光中。

有些萧瑟,但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也很舒服。县衙位于洛水以北,言庆要到大同市,必须要经过洛水,走很久才行。这也是他不愿意让毛小念跟着的原因。

那么远的路,他骑着驴,毛小念难道走着吗?

从端门外的天津桥通过,郑言庆看了一眼天津桥下的那块告示牌。依旧有许多人驻足告示牌前,不时的还能听见人群中有人阴阳顿挫的诵读着他写的三国演义。

言庆笑了笑,催着小青走了。

外界对他这部三国演义的评价,他如何能够不知道?他还知道,许多人说他江郎才尽,甚至往他身上泼脏水……呵呵,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事情。文坛大盗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三年苦读,他倒是掌握了诗词歌赋的一些技巧,但并不代表他能做出如早先那样流传千古的诗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做这种事。

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件事。

大业二年,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隋炀帝杨广启用了薛道衡为秘书监,引起了郑言庆的关注。薛道衡,是河东汾阴薛氏族人,也是当世大家。开皇年间,他因被人弹劾结党,而被隋文帝发配岭南。当时杨广还坐镇江都,对薛道衡的才华,素来仰慕。于是密令人前往长安,请薛道衡取道扬州。到时候他可以把薛道衡留下来,然后再禀报他老子,让薛道衡做他的幕僚,就无需再前往岭南。

说起来,杨广也是好意,爱惜薛道衡的才华。

可薛道衡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出了问题,关键时刻偏偏来了书生气。明明就快要到江都了,却突然间又改道江陵,绕过江都南下,狠狠的给了杨广一记耳光。

这件事,让杨广记恨在心。

不过杨广登基后,念薛道衡才学出众,还是重又启用了他。

哪知薛道衡一到长安,就奉上了一篇名为《高祖文皇帝颂》的文章。杨广看罢之后,恼羞成怒,曾私下里与大臣苏威说:“道衡至美先朝,此《鱼藻》之义也。”

鱼藻,是诗经里的一篇文章。

据诗序里讲解,这首诗是通过歌颂周武王,而讥讽周幽王。

杨广那是何等自负的性情,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羞辱?且不管薛道衡是不是真的在讽刺他,这根刺只要在杨广心中生出,那薛道衡……事实上,薛道衡后来的确是被杨广杀了。至于原因,则是他妄议朝政。想薛道衡也是朝中大臣,如何就不能议论朝政呢?反正这种事情,皇帝老儿说你有罪,你没有罪也会变得有罪。

郑言庆依稀记得,史书中曾留下这样一段记录:薛道衡死后,杨广曾说过:看你还能做出‘空梁落燕泥’的诗句吗?

别让杨广盯上了自己,到最后来一句:看你还能做‘士甘焚死不公侯’吗?

所以,言庆在这样的情况下,推出了三国演义。一方面既可以让人保持对他的关注,另一方面又有自污其名的效果。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他又何乐而不为?

————————————————————————

第七章哈士奇(下)

洛浦书馆设在大同市,位于新洛城西南,临近建国门大街。

大同市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后来开设在新洛城中央地带的丰都市。不过由于早期进入大同市的商户,大都存有身后的背景,虽无法和丰都市的喧嚣繁华比较,但却别有一番雅致的气息。

丰都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上到达官贵人,小到贩夫走卒,还有胡商豪客出没。而大同市则显得文雅一些,同样酒肆林立,但氛围很好。没有喧嚣吵闹,来这里的人,大都有良好教养。

洛浦书馆作为最早一批进入大同市的商贾,门脸非常醒目。

两根黑漆圆木上,有言庆赠与小洛浦先生的那副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两句话,被许多人当作了修学的至理名言。

而言庆索书写的卷轴,早已被小洛浦先生收藏起来,不肯轻易示人。走进书馆大门,正对面有先贤画像。两面巨大的书架上,叠摞着一册册雕印出来的书籍,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郑言庆把青驴拴好,迈步走进书馆。

有伙计眼尖,认得郑言庆,连忙迎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郑公子,您可算来了。”

言庆笑道:“什么叫总算来了,这是从何说起?”

“您可不知道,先生得了几卷汉魏碑贴,这些日子不少人来询问,想要拿走。

先生总是以碑帖被您定下,才算推拖过去。您要是再不来,先生就要登门拜访了。”

“呵呵,那的确是我有些疏忽了!”

你看,我们洛浦先生有多重视您啊,专门把碑帖留着,除了您之外,谁都不卖!

这种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舒服。

其中固然有夸张之处,但听者终究会有一种受重视的感觉。郑言庆连忙道谢,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洛浦先生呢?”

“哦,楼上来了客人,先生正在接待。

公子要是不着急,可以先在这边坐坐,看看书;不过若是着急,晓得这就去通禀。”

书馆分为两层楼,楼上主要陈列一些珍奇孤本,还有名家字画,普通人是没有资格上去。既然是在楼上接待,想必来的是贵客。郑言庆倒也不着急,于是在一旁坐下,伙计奉上茶水,又捧来一卷东山集放在旁边,让郑言庆看书饮茶,打发时间。

这年月,品茶已渐渐兴起,但人们更多的还是饮酒。

只是书馆不比其他地方,你奉上酒水,万一客人喝多了,难免不会有失礼的举动。

一杯香茶,一卷书册,与这书馆的墨香清幽,倒也搭配。

郑言庆坐下来,正准备拿起书卷,就听见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一轻一重,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引导养生术练了四年,让言庆的听力较之普通人敏锐许多。

他抬头看去,就见从楼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矮胖,正式小洛浦先生,女的身材高挑,一袭碧绿长裙,外罩披风。往脸上看,峨眉秀美,凤目有神。鹅蛋脸,粉靥腮红,姿色动人。一头乌黑云鬓,挽成高髻,更衬托出玉肌柔嫩……

也不知是男少女只顾着说话,亦或是楼梯有些滑脚,突然间脚下失足,少女啊的一声惊叫,从楼梯上就摔了下来。一旁小洛浦先生猝不及防,伸手未能抓住。

说时迟,那时快,言庆呼的起身,身如电闪,刷的就冲到楼梯口,一把将少女搀扶住。刹那间,温香软玉拥入怀中,即便言庆的心性沉稳,也不由为之一荡。

“小姐,你没摔到吧。”

从楼梯上扑下来的巨大冲击力,让言庆抱着少女之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连忙把少女搀扶住,郑言庆轻声询问。

那少女显然是惊魂未定,紧紧的抱住郑言庆的腰身,胸口剧烈的起伏,让言庆能感受到,他胸前的软玉温香。听到言庆的话,少女总算是稳住心神。俏脸噌的一小子就红了,连忙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哪知才一松手,却眉头一蹙,脚下一晃,险些又摔倒在地。幸亏郑言庆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

少女的脸上流露痛苦之色,一只脚的脚尖点地,似乎不敢踩实。

言庆连忙搀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来。

小洛浦先生这时候也跑了过来,拍拍胸口道:“裴小姐,您没事吧。”

原来这少女姓裴!

少女这时候也认出了郑言庆,脸羞红,臻首低垂,道了一声:“多谢公子相救。”

“可能是扭到脚了!”

郑言庆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抬头对着洛普先生解释。

他一边说,一边将少女那只不能落地的脚抬起来,顺手把她脚上的云靴脱下。

“你干什么?”

少女忍不住轻呼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郑言庆说:“裴小姐莫紧张,你刚才可能是扭到了脚,要立刻检查一下,若严重的话,只怕要去医馆诊治……”

“你怎么知道我姓裴?”

少女露出警惕之色。

言庆笑道:“刚才洛浦先生都叫出来了,我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到……还好,没伤到筋骨。”

少女的脚踝有些红肿,显然是刚才失足所致。

郑言庆存在地上,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脚踝。手掌和细嫩的肌肤相触,少女的身子轻轻一颤,头垂的更低,脸红得好像洛阳城外的香山寺红枫叶i

“洛浦先生,你这里有药酒吗?”

小洛浦先生闻听,连忙点头道:“有,有,有……我前些日子刚买的田记药酒,效果非常好。”

“那就拿来啊!”

小洛浦先生显然是有些慌乱,以至于言庆询问,他一边回答‘有’,却没有任何动作。看样子,这个裴姓少女的来头不小,就算不是官宦子弟,也是名门之后。

弄不好,她可能是河东裴氏族人!

若论规模,河东裴氏可能没有五姓七大家那样枝繁叶茂。闻喜裴氏门下只有三个族房,以‘眷’而名,分别是东眷、中眷和西眷。裴氏矩隶属于东眷族房,也是裴氏如今实力最强劲的一支。但不知眼前这个少女,又会是裴氏哪一支呢?

小洛浦先生急匆匆的跑回后宅拿药酒。

书馆里的伙计们,见没什么事情,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我,我叫裴翠云,多谢郑公子出手相救。”

“你认识我?”郑言庆疑惑的抬头,看着少女。

少女脸一红,声音有些颤抖,似是紧张,又好像有一些失望,“你忘记了?昨天你和我弟弟,还在长夏门大街冲突过。”

“哦!”

郑言庆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乍一看这少女的时候,觉得有些面熟。

原来她就是那个纵马出场,阻止自己和那少女打架的少女,一来是昨天郑言庆心中有事,惦记着雄大海的事情,所以未能留意对方的长相;二来呢,他是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女,和那个纵马呵斥少年,英姿飒爽的女人联系起来。

“昨天的事情实在抱歉,我当时有事,没想到……你,不是洛阳人吧、”

言庆一边说着话,一边轻柔的按摩少女的脚踝,为她疏散淤血。少女‘嗯’了一声,“我本是河东闻喜人氏,家父说以后可能要定居洛阳,所以让我们也过来了……我那弟弟是个莽撞的性子,你切莫怪罪他。其实,其实他对你,崇拜的很呢。”

“崇拜我?”

“是啊,你年初时写的《三国演义》,我那兄弟非常喜欢,还请人在洛阳抄录呢。”

郑言庆笑了!

少不读红楼,老不读三国,这是后世总结出来的一句名言。

由此可见,三国对少年人来说,有着何等巨大的吸引力!他笑道:“不过是玩笑之作,供世人打发闲余,消遣之用,实在上不得台面。外面不是很多人说,我那是纂改历史,罪无可恕嘛。”

“可我却认为是好的……”

“哦,小姐也读三国?”

“渡过一些,也听人说起过你的不是。只是我觉得,工资本就是演义三国,供人消遣,也无需考究真伪。我爹爹也认为,公子那书中暗含兵法韬略,不细读不足以揣摩……不过,我觉得公子所作当中,尤以离思最出众,也最是感人肺腑。”

“哦……”

郑言庆呵呵一笑,没有接口。

元稹的离思啊……那可是一大怨念。只不知道元稹重生,又该做什么诗词,以悼念亡妻呢?

郑言庆正思想着,突然间听书馆王冕传来一声暴喝。

“该死小贼,竟敢对我姐姐无礼!”

紧跟着脚步声传来,没登郑言庆回头,一股拳风就扑了过来。拳风刚烈,显示出出拳之人的力量,是何等惊人。言庆一只手还握着裴翠云的玉足,也难以躲闪。不得已身体向前一扑,只听裴翠云一声惊叫,就被郑言庆一下子压在身下。

“小贼,找死!”

来人似乎更加愤怒,踏步上前,一脚踹向了郑言庆的后心。

言庆不敢躲开,他倒是可以躲开,可这样一来,就容易伤到身下的裴翠云。于是一把抱住了裴翠云,在地上一个翻滚,让开来人的蹬踹。而后把裴翠云安置好,翻身一记鲤鱼打挺站起来,腾空而起,也没看清楚对方是谁,一记鞭腿甩出。

蓬的一声,来人抬手臂,硬生生挡住了言庆的鞭腿。

郑言庆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地,蹲下身子不停搓*揉小腿。这家伙的手臂,活生生好像铁柱子一样,让言庆也忍不住连连呲牙。而来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后退两步,手臂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是你?”

来人看清楚了郑言庆,郑言庆也看清楚了来人。

没等郑言庆开口,那人愤怒吼道:“好你个郑言庆,枉我还这么崇拜你,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人……我和你有过节,你找我就好,居然敢欺负我姐姐,我杀了你!”

郑言庆不由得暗自叫苦,心知对方这是误会了。

不过想想看,刚才他和裴翠云的动作,的确有些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把玩裴翠云的玉足呢。

来人,正是昨日和郑言庆交手的少年,也就是裴翠云的兄弟。

而此时裴翠云被郑言庆刚才压在了身下,正有些恍惚。言庆想要开口解释,就见少年怒吼着冲上前,双拳一前一后,做连山拳势,呼的向言庆轰了过来。

“你……”

郑言庆后面的话,被扑面而来的拳风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以化解少年的拳劲,脚下同时游走,身体一转,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可没等他站稳身形,少年已揉身撞过来。郑言庆身后就是柜台,也无处躲闪,一咬牙,一只脚踩在了柜台上,双臂十字交叉,运足力气,迎上前去。

蓬,又是一声沉闷声响。

郑言庆撞在了柜台上,后背疼痛无比。

那柜台经受如此巨力之后,呼啦一下子散了架,少年一击得手之后,再次凌空跃起,屈膝撞向郑言庆的胸口。

一连三击,郑言庆也怒了!

这少年的力气惊人,若非言庆自幼练武,只怕刚才被他一幢,至少也是骨断筋折。

你误会是误会,可得理不饶人,往死里出招。

郑言庆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受的住。于是旋身躲开,双手张开,若同黑熊扑击,正推在少年的腰间。只见那少年呼的飞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言庆本以为,这一下应该可以解释了,哪知少年落地之后,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翻身跃起。

“郑言庆,你惹怒我了!”

一旁的裴翠云也清醒过来,半坐起来大声叫道:“小弟,你快点住手,你误会了!”

可这时候,少年好像一头疯虎一样的冲过来,根本没有听见裴翠云的话。

郑言庆也有些急了!

这家伙怎么和疯子一样,不觉得疼吗?刚才自己拿一击,换个人至少也要喘息一口气。可这家伙好像没事人一样,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铁金刚吗?想归想,可手上却不敢迟疑。双足猛然一顿,脚下战壕降龙桩,刚要出招反击,那少年就到了他的跟前。

双臂张开,蓬的抱住了郑言庆的腰,口中发出一声虎吼,反身生生将言庆拔起,砸向地面。

要说言庆这降龙桩也练了四年,虽不说能有千斤力,可等闲人休想挪动他一步。

这家伙的力气太大了……

言庆要是被这摔中了,不死也得落伤残。

身体猛然一扭,双腿呼的一下子扬起,十字交叉锁住了少年的脖子,顺着那少年摔他的力道,腿上用力,双手锁住少年的右腿猛然一推,两个人蓬的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小弟,快住手,郑公子,你也住手……”

书馆里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两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少年打成一团,其中一个,还是大名鼎鼎的半缘君?

半缘君写诗写书那是一绝,可没想到打起架来,也不逊色啊!

更重要的是,两个少年似乎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该会是何等的轰动。

别说是书馆里的伙计了,就连拿着药酒跑回来的小洛浦先生,也站子啊门口呆呆发愣。

“你们别打了!”

裴翠云急得大声叫喊,可又走不得路,粉靥通红。

就在这时,从书馆外走进来一个人,身形似电,眨眼来到了两人跟前,一只手抓住少年的肩膀,轻轻一抖,另一只手蓬的敲在了郑言庆的腿上,而后一把扣住了言庆的手臂。

别看这动作简单,可效果确实出奇的惊人。

言庆和少年一下子被分开来,旋即就见来人原地一转,郑言庆和少年噔噔噔向后退了十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两位都是少年俊彦,当为世人表率,又为何在这圣贤之地大打出手,岂不是亵渎了诸位先贤吗?”

一条腿麻木的没有半点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而被来人扣住的手臂,被他这么一推,使不出一点力气;少年的情况更惨,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因为来人干菜抓住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好像把他全身的骨头架子都给抖的散开了似的。

郑言庆半倚着楼梯扶手,抬手向来人看去。

之间对方身高大约在175上下,体态清癯,面颊瘦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忧郁之气。一袭白袍,头顶束发金环,灰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颔下无须,上唇有两撇非常性感的小胡子,乍一看颇有阳刚之气。

可不知为什么,郑言庆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一点说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怪异。

他喘了一口气,沉声喝问:“你是谁?”

“呵呵,有劳大名鼎鼎的半缘君相问,老夫不胜荣幸。

老夫哈士奇,祖籍襄州,如今在洛阳城里做些小生意。两位都是少年俊彦,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也就是了……这里是洛浦书馆,两位这样子大打出手,实在是不雅观。”

郑言庆说道:“又不是我挑起的事端,你问那个疯子。”

“明明是你调戏我姐姐……”

少年闻听,立刻怒声喝道。只不过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见翡翠玉冲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弟,你胡说什么?刚才是我扭到了脚,险些摔伤,幸亏郑公子出手相救,他是在为我疗伤。”

“疗伤,可我看他握着你的脚……”

“我都说过了,是疗伤……你没看见洛浦先生手里拿着药酒吗?”

这时候,小洛浦先生总算是醒悟过来,拿着药酒连连摇晃,“裴小姐说的不错,郑公子是为她疗伤。”

“哦……那他为什么不说清楚,肯定是心里有鬼。”

郑言庆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样颠倒黑白,你冲上来就打,可给我机会解释?”

“可你要不是把我姐姐压在身下,我岂能动手?”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原来半缘君是来这洛浦书馆与情人幽会啊!

裴翠云羞得抬不起头,心里更恨不得把少年的嘴巴缝起来。

什么叫捧着我的脚把玩?什么叫把我压在身下?

“小弟,你再胡说,看我以后还带你出来?”

郑言庆也是连连苦笑:哥苦心营造出来的清誉啊,被这小子嘴皮子一动,算是彻底毁了!

哈士奇一旁听了,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既然两位真的是误会,老夫却冒昧了……”

说着话,他向郑言庆看过来,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异样光彩,“没想到半缘君文采出众,竟然还练得一身好武艺。文武双全,假以时日,定然会出人头地啊。”

言庆这个时候,身子也已经恢复了知觉。

他衣衫有些凌乱,闻听哈士奇说话,于是笑了笑,拱手道:“哈先生才是好武艺。”

“过奖,过奖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今日能得遇两位少年俊彦,老夫实在是开心。只是老夫手头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辞了,若有机会,再与两位相聚。”

哈士奇转身往外走,郑言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哈士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气度相当不俗,绝非普通商人可以拥有……可他就是说不上来,哈士奇什么地方有古怪。

“郑公子。翠云先告辞了!”

裴翠云这时候也走上前来,与郑言庆道别。

言庆连忙拱手,“裴小姐自便。”

“嗯,今天多谢你相助之恩,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记在心上,我代他向你道歉。”

“啊,这个倒不必了。”

“不,一定要的!”

说完,裴翠云向言庆欠身一礼,然后一转身,冷冷的盯着少年,“裴行俨,还不过来向郑公子赔礼。”

“那个……刚才是我鲁莽,没打伤你吧。”

这厮是在道歉,还是挑衅?

郑言庆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就见裴行俨扭过头,“姐姐,外面马车已经备好,咱们回去吧。”

裴翠云很无奈的看了一眼裴行俨,然后又向言庆一礼,在裴行俨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我这书馆啊!”

小洛浦先生欲哭无泪的看着书观众的一片狼藉,发出一声哀叹。

言庆上前说:“先生莫要哀叹,今日是我的不是,有多少损失,我赔给你就是了。”

“郑公子这说的什么话?这区区损失,我还受得起……不过,如果郑公子真的要陪嘛……呵呵,老夫也不要钱帛,只要郑公子同意让我把你那三国演义拓印成书就可以了。”

“啊……”

“如何?”小洛浦先生一脸期盼之色。

郑言庆很想问他一句:这稿费怎么算呢?

可这年头,有人愿意出你的书,那是对你的承认。稿费?这年月貌似还没这个说法。

“这个嘛,让我想想。”

郑言庆做出一副为难之色,然后突然问道:“对了,刚才那裴小姐,汗死什么来头?”

“哦,河东裴氏东眷,裴双虎的后人。

她父亲就是虎贲郎将裴仁基。那个小子是她的弟弟,名叫裴行俨,昨天才抵达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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