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玄色兄妹在桥府住了下来。虽然说桥大人不避嫌疑,把他们接进府中,但是想要替刘陶翻案,终归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林林总总的,拖了快一个月,惊动了不少朝中大臣,才勉强给玄色消了案底,桥大人就给他在衙门里寻了个文书的差使,每日里办些杂差,虽然说有点大材小用,玄色却也不以为意。
在这期间,我倒是去看过玄色几次,却没有碰到过玄月。虽然她是个野丫头,也是在府中待不住的人,但是哪有那么凑巧,我每次去找玄色都碰不到她人影?我严重怀疑她是心虚了,不好意思面对我,所以溜了。
直到玄色彻底翻案的那一天,我亲自去跟他道喜,转身走出大门,就见到玄月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我,见我出来,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我停住了脚步。
玄月见我不说话,嗫嚅了半天,才道:“桥二小姐,那个……上次对你多有冒犯,现在想来,实在过意不去。”
我笑了起来,“不要叫我小姐什么的,刘大人生前是我爹的好友,玄色又是我师兄,你直接叫我夕颜也就是了。”
玄月惊讶地看着我,随即也笑了起来,道:“那好,夕颜。谢谢你帮了我哥,你说话算话,我这个江湖女子更加不能言而无信,上次我们打赌,说是输得人要人对方处置,如今是你赢了,不知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我微微摇头,道:“我也并不想让你帮我做什么,当时只是觉得我们僵持着不是办法,你就当我们没有打过赌好了。”
“这怎么行?”玄月立即摇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办到的。你再想想,不管怎样,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要是不报答你,我心里不安。”
我想了一下,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来。要是以前,我还喜欢出去乱晃悠,那带着玄月做保镖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但是现在经过刘辩的事情,我突然觉得人生无常,这乱世之间,能够活在世上太太平平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我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出来,不然你替我到城西的王记点心铺买几个桂花糕来。全京城还只有那家有卖的,可惜每次都要排队。”
“你……这算什么?”玄月瞪我一眼,“好吧,你既然现在不知,日后再说也是可以的。总之,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
说到这里,玄色在屋里似乎听到了动静,打开窗子来查看。玄月向我拱了拱手,足不点地地掠过池塘,向府门那边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果然得到了王记的桂花糕。糕点盛在一个篮子里被橙舞递了进来,我用手摸了一下,还是热的。
绛歌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大叫,“小姐,你知不知道,那个刘小姐太厉害了,会飞啊,高来高去,跑得好快啊……”
我勾起嘴角,把一块糕点塞进绛歌嘴里,“好啦,少废话,小心刘小姐听了不高兴,晚上去你房间里扮鬼吓你。”
就这样,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到了夏秋交界的时候。
这期间,外面的时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曹操逃出京城以后,矫诏召集各地刺史,共同举兵讨伐董卓。这就是著名的十八路诸侯讨董贼的事件。双方在京城附近几场激战,董卓军仗着吕布悍勇过人,竟然在诸侯连番作战之下,依然不败。
但是,京城之中每日里人来人往,刀光剑影之下,即使是在深闺之中的我,也感到了阵阵腥风血雨的征兆。
到了六月间,洛阳城郊交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董卓渐渐落了下风。府里的小厮每天出去打探,传回来的消息是一日更比一日糟糕,桥夫人唉声叹气,我却已经悄悄收拾了一些细软金银,十八路诸侯毕竟不是乌合之众,董卓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军事家,历史证明,他最后是要落荒而逃的,管他战况如何,我只是在等着那一天而已。
过了几天,又听到一个令我啼笑皆非的消息,说是董卓抵挡不住孙坚的猛攻,派了李傕去孙坚那里,说是要把他的女儿嫁给孙策。我听了,当场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事情明显是不可能成功的,要是董卓家的胖丫头嫁给了孙策,那朝容嫁给谁呢?估计孙策本人也要郁闷死的。
橙舞绛歌和玄色兄妹都在一旁茫然地看着我,根本不知道我在笑点什么。
我连连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觉得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面对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我竟然什么都不能说,这真是穿越人最最痛苦的经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唉,事到如今,大家还是速速去整理了行装,做好离开的准备吧。”
“离开?”玄月莫名地看我一眼。
我点头道:“不错,董太师去跟孙太守谈亲事,那是肯定不能成功的。董军眼看着也不行了,难道他还会坐以待毙不成?如果是我,必然要一把火烧掉了宫室楼阁,把城中富户的金银搜刮一空,然后挟持着皇帝百官,离开洛阳,另觅都城。反正只要皇帝捏在手里,那里不是京城?”
四人齐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绛歌道:“可是,要是亲事谈成了呢?再说了,董太师也不至于这么狠吧,这不是要逼着京城百姓去死么?”
我叹了口气,“这亲事绝对谈不成,我可以保证。至于是不是迁都,这虽然只是猜测……”其实哪里是什么猜测呢?我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头大起来,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明白。“但是董太师一向心狠手辣,谁知道他做不做得出?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还要去提醒娘跟姐姐她们呢。”
他们走后,我果然跑去见桥夫人和朝容,她们被我一番恐吓,吓得花容失色,桥大人虽然表面上斥责我危言耸听,其实面色也是极其凝重。
当天晚上,吕布率领的董军主力便全数撤回了京城外驻扎,文武百官全部被召进宫中,商议大事。这一件大事,虽然不说,我却也知道必然是迁都了。朝中官员自然是不愿意迁都的,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哪里是董卓的对手,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桥大人****未归,桥夫人也忧心了****,在大厅里一直等到天亮,没有休息。
我坐在房间里,却也是了无睡意。这京城宅邸,自我穿越以来,已经住了五年的光阴,从此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