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转战南北第四章命运多舛
这时候,不管我原来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都不由有些相信了。
其实,人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当你处在某种非常玄妙诡异的境遇中的时候,往往会把许多以往不愿相信或者不敢相信的东西当成真的。并不是一个人缺乏思维的能力,而是有些气氛让人不能不去相信。
不得不承认,徐庶就有创造这种氛围的能力。
他的五官分开来看似乎都平凡无奇,既决没有郭嘉的秀美倾城,也比不上孙策周瑜这种俊挺英气,可以说也不过是中上而已。但是,一旦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来看,却另有一种十分奇特的魅力,似乎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性。特别是当他盯着你的眼睛看的时候,这种感觉也就愈加鲜明了。
徐庶看着我,低声道:“既然小姐不见怪,那在下就继续说下去了。”
我急忙点头,“请公子有什么说什么,千万不要隐瞒。”
徐庶又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按照我的看法,二小姐早就应该在多年前就……咳咳,但是,实际上我看到的却是您这么年轻美貌的少女,这中间的落差之大,实在令我意外,也因此,我开始时神色有些不豫,若是得罪了二小姐那位闺中密友,还望小姐替我解释一二。”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下黯然。
小乔的死算是我内心深处一个埋藏得非常隐秘却也非常深刻地伤痕。虽然我也知道,小乔不死。我就没办法穿越过来,而我不穿越到他身上,当时那个鬼差也会让我附身到别人身上。但是,每次想到这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我这么一个外来者,就鸠占鹊巢占据了她的位置,代替她享受到了桥夫人的关爱。代替她体验到了有个美丽姐姐的种种愉悦,也代替她……
我心中蓦然掠过了周瑜的身影。
这么多这么多。都是我从她手中夺了过来的。她本来应当是这么幸福地女孩子啊,可是现在,幸福的人却变成了我。
我心中虽然震撼,但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说道:“这确实有些古怪了。”
徐庶仔细看我地神情,见我不动声色,微微笑了一下。道:“原来连二小姐也不知道原委。我原本还指望着二小姐替我指点迷津呢。毕竟,你这命相是我多年来仅见的,确然非比寻常。”
我干笑一下,心想,这自然是生平仅见了,你总不会天天碰到穿越者吧?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其实,这辈子能碰到一个也不容易了。
想是这样想,嘴上却说:“公子请继续说。”
徐庶试探了一下。见我不肯说实话,也不再追问,接着说道:“这是我第一个觉得古怪之处。”
“还有第二?”
徐庶点头道:“第二,小姐命中似乎应当有三次死劫,两次都已经应验了,都是对命运有极大影响的。其中。一主离乡,二主忘情。但是,看小姐的情形,似乎都没有应验。”
我眨了眨眼,笑道:“非也,公子算得神准,小女子拜服。我少年时确然落水,差点送了性命,醒来之后,对前尘往事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当时年幼。所以忘记了也没有多少影响罢了。第二次是叛军入京城之时,我差点被一刀砍死。后来就逃出了京城,现在又迁到皖城此处,果然是离乡了。”
徐庶皱着眉,低声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他被我这么牵强附会地一说,有些不能相信。
其实,我跟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指的,应当是小乔之死和我在现代死去的那一次,这整个是非常凑巧地灵异事件,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我自然不会去说实话,于是又扯上了京城里的那件事情,想蒙蔽他一下。其实,那次在京城固然凶险,但还远远不到死劫这么严重的程度。
徐庶想了一下,又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第…怪异之处。小姐的命格非常混乱,颇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比如,从面相看,小姐的少年时应当是十分复杂险恶的,遇到极多危险困顿,然而,从生辰上算,却应当是平稳安宁没有风浪的。这么前后矛盾,实在难解。”
这却是理所当然的。我在现代之时,这个年纪还在读高中。那时家中虽然不是有钱地富豪,但还非常和睦,我的成绩也很不错,至少考个大学无忧,因此春风得意,没有多少烦恼。但是,到了三国之后,情况就很不同了。
我轻轻叹道:“竟有此事?或许是因为我经历虽然很有些坎坷,但心中始终平静之故吧。”
徐庶听了怔了一下,疑惑地瞟了我一眼。
我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这一句扯得离谱了些。但我本来也不指望他能相信我说的话,我这样的经历,就算说了实话都没有人能相信,说假话自然更不能了。
徐庶道:“在下所见不过如此,让小姐见笑了。”
我听了他前面一番分析,前面的疑惑尽去,虽然我还是想不出到底这些都是怎么算出来的,但猜想古人可能更有妙术,不是现代人能够理解地,徐庶能够看出这么多来,恐怕并不是靠忽悠能够办到的。
于是,我追问道:“公子只说了我的往事,还没有为我算算今后前途如何。还有,方才你说到我命中有三次死劫,只应了两回,那还有一回呢?”
徐庶略一思索。说道:“这天命有数,我也不能透露得过多了,否则必遭报应。”
就猜到是这句。我早有准备,又劝道:“我明白,请公子指点一二,若有不能说的地方,我也不强求。”
徐庶这才点头道:“小姐命数与他人不同。变数犹多,故而如果小心行事。可以避过许多灾祸。唯须谨记,凡是必须小心谨慎细加谋划,切切不可疏忽大意,小看了他人。”
我轻轻地点了下头。
桥夫人不也是因为我地大意而过世的么?这点确然很准确。
“二小姐命中桃花甚多,可是命格诡异,既是旺夫,又是克夫。也是难以理解之处。”
这个……我倒没看出来我桃花很多。小时候喜欢郭嘉吧,现在发现他是个坏人,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后来对周瑜有点动心,这家伙立即给我来个强迫中奖,让我套上了未婚妻的头衔。现在好了,都死会了,还有什么桃花啊?看到也不能采。
旺夫,那是当然的。本小姐聪明伶俐又有见识,娶到我那是他运气好啊。克夫……假装没听见……
“那我要如何应对呢?”
徐庶略一沉吟,道:“需要防小人,还有祸起于萧墙,还是要小心身边之人啊。”
“身边之人?”
我怔了一下。我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好啊,每个都对我照顾有加。没有哪个看起来像是坏人。
徐庶摇头道:“即便是正人君子,也有犯错地时候,二小姐还是要小心啊。”
虽然不太明白,我还是点下了头,“是,我知道了。”
徐庶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小姐此生,命运多舛,前程起伏不定。往往是祸福相依。难以料定。偏偏又是这么一个美人,如此聪明敏锐。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唉,虽然萍水相逢,但我还是要叹叹这世事无常……”
我心中一凛,还是笑道:“多谢公子指点。就算我这命真地不好,你不是也说了么?我命中变数极多,我必然听你的吩咐,小心行事。总算我地运势还是好的,两次死劫都安然度过,以后也会逢凶化吉吧。”
徐庶起身道:“我也但愿如此。”
说完了话,我们又回到了二楼雅座,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些残羹剩饭。
玄月见我回来,偷偷拽了我的衣服,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们说些什么呢?说那么久。”
我看到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我,只好摊手道:“徐公子说我命不好啊。”
“什么?”玄月吃惊地坐了起来,“怎么会?夕颜你的命够好了,这么漂亮,又出生名门,又有这么好的一身医术,我可是羡慕得紧呢。”
我笑着点头道:“命中虽有,却未必应验,我却不信,我还不能胜过天意了。不是有话叫‘人定胜天’么?”
玄月嬉笑道:“不错,你这么聪明,定然有办法渡过。”
我的眼角扫过徐庶,却见他盯着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又喝了几轮酒,众人都已经酒足饭饱。周泰他们还要赶路,也不能走得太晚,否则到了日头偏西地时候,那就根本走不成了,干脆要再住一日了。所以,看看差不多了,周泰就起身跟我和玄月拱手告辞:“二小姐,刘家妹妹,时辰不早,我们还赶着回去,今日就这样散了吧。”
玄月有些不舍地道:“周大哥,你怎么急着走?这么一去,恐怕以后难以再见了。”
周泰大笑摇头道:“怎么不能再见?等到二小姐成婚之后,说不定就要经常碰面了。”
玄月“啊”了一声,也笑着看了我一眼。
说话真直接啊,我决定无视他们。
周泰又道:“更何况,军中传来消息,说是主公攻打吴郡遇到些麻烦,我们也担心得紧,还是要回去看看有何效力之处。”
玄月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大哥路上可要走好。”
我看着他们说话。忽然间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周将军。”
周泰马上回转身来,速度之快,似乎是一直在等着我叫住他。
我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周泰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东西要我转交么?”
“东西?转交?”我一脸茫然。
周泰递给我一个“不用不好意思”的眼神,我心中一动。顿时觉得气血上涌,方才喝下去地烈酒似乎一下子起了作用。满脸通红起来。
是不是问我有没有情书要交给周瑜呢?靠之,这帮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啊?真的想太多了……
我满脸黑线,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东西要转交的。我只是问一下,徐公子在哪里歇脚?如果找不到住处,我家中还有闲地,不妨借住。”
徐庶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们。这时上前一步,应道:“我打算在江东一代游历一阵子,今天也要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周泰插了进来,说道:“徐公子既然打算在江东游历,不妨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这江东一带我还是熟悉的,公子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徐庶想了一下,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我知道周泰是有意要结交徐庶,甚至想让他投奔到孙策的帐下,于是并不多说,只是点头与他们告别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徐庶竟然是到过江东的。可是他后来为什么没有到江东出仕,而是跟了刘备呢?我想了一下,虽然私心里也希望能够帮助孙策笼络住这个世外高人,但是家中出了这种大事,我还是不能不留在皖城地。于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就没有多想了。
送他们出了城,我跟玄月回到家中。
这已经是午后了,人都有些懒洋洋地。一进门,就有个小厮跑了过来。对我说道:“二小姐。老爷找你过去呢。”
我急忙答应一声,告别了玄月。自己往书房走了过去。一边还有些奇怪,难道桥大人不希望我出门么?为什么这时候就急急忙忙找我过去呢?
穿过院子,站在回廊下,我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桥大人正在伏案写字,见我进来,点了点,道:“你刚才去了哪里?听说你跟着玄月中午就出门了,午饭都没有回来吃。”
“呃,”我犹豫了一下,回道:“是出去了,周泰将军他们要回去孙将军营中,玄月在别云楼摆下了酒宴,让我也过去凑个热闹。”
桥大人颔首,并没有如我所料地大发雷霆,甚而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只是道:“皖城人口简单,你出去走走也是可以地,只是行为举止都要注意,不要丢了桥家的脸面。”
这话虽然说得不太客气,但是对桥大人这么一板一眼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听他地口气,似乎是此后并不禁止我出门了。啊,这真是太好了!虽然只是在这皖城附近,但今后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就自由了。其实,这几年在外面待得久了,真的要我又回到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我还真有些受不了呢。
我愉悦地笑了起来,道:“多谢爹,女儿一定会小心行事。”
桥大人抬头看着我,又道:“你没事也不用老是出门,有空呆在家里,也多陪陪你姐姐,要是有些什么集市,带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你母亲过世之后,她地情绪相当不好,神情恍惚,我总担心她做些什么。”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桥大人也看出了朝容的问题。她何止是精神恍惚,甚至是有一个很恐怖的想法,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了。不过,桥大人说得很对,我确实应该多注意一下朝容的状况。这家里朝容唯一的女性亲属就只有我了,这种事情别人都是做不好地。
“是,我今天早上看到姐姐,也觉得她有些不对,我会找时间多跟她聊聊地。”
桥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等了一下,一直不听到他开口,有些意外。看看他地神色,若有所思地样子,让我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桥大人会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而且还要在那里考虑这么久?
停了好一阵子,桥大人才开口道:“夕颜。昨天护送你们回来的那位周泰将军跟我聊了好一阵子,这人相当豪爽。想来他的主公也是非同凡响。你受他们照顾多日,理当感激,但我送了许多东西,他都不肯接受。”
我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好答应道:“孙将军帐下的规矩,这东西确实是不能收的,爹也不必多费心思了。”
桥大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地回答。又续道:“嗯,周将军也是这样说的。不过,他向我提起了一件事情,却令我非常意外。”
“什么?”我一头雾水地问道。
桥大人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说道:“他说,你跟孙策帐下地中郎将周瑜已经私定终身了,是不是有这件事情?”
“这个……”
我吓了一跳,顿时说不出应答之辞。哇。周泰这个家伙,在临走时问我有没有情书来挤兑我也就算了,还一到皖城就把这件事情捅了出来,嫌我在这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么?唉,不对,周泰此人有勇无谋。看他还想不出这么阴险的小人步数来,肯定是周瑜这个渣渣交代地。周瑜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看我不把他#@#%……※!#@¥@
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模样,桥大人皱眉道:“难道没有此事,是他胡诌的么?”
呃,这可误会大了。虽然心里忿忿不平地把某人**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我还是硬着头皮应承道:“不是,这件事倒是真的……”
桥大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喃喃自语道:“他把这位将军吹得天花乱坠,说他是孙策地结拜兄弟。武功极高。又博学多才,智计无双。人品也是没话说地……”
靠,周瑜真自恋,让人把他吹得这么好。不过,也有可能是周泰自己崇拜他,把某人说得过于出色了。
我咳嗽了一声,尴尬地低声道:“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他确实是不错的。”
桥大人盯着我,“这么说,你是自己愿意嫁了。”
默……这是什么问题啊?我觉得我地脸又再次红了起来,而且还有向耳朵发展的趋势。这这这……这问题问的……就算人家想,但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会这么直接地就说“愿意”么?更何况还是对着老爹,不是对着娘。
总算我是现代都市新女性,脸皮硬是比人家厚出了好大一截,这才点了点头,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桥大人“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我的意思。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桥大人找我过来问了这么一大堆算是个什么用意。这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要是不同意,这件事这么早就败露了,我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想到这里,我又在心里把周瑜骂了个狗血淋头。
过了一会儿,桥大人才道:“本来这种事情,我是绝不会答应地,毕竟这嫁娶之事,乃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怎么能自己胡搞呢?”听到这里,我本以为不妙,哪知道桥大人口气一转,又道:“但是你母亲临终之前,要我尊重你们的意思,自己看中了嫁。唉……”
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呼出了一口长气。
果然,听到桥大人感叹般地说道:“罢了罢了。不过,也要我亲自看到了人,才能最后决定。”
我喜出望外,赶紧说了声,“谢谢爹。”
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顺利,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今天实在是吉星高照啊!
我刚想告辞离开,桥大人忽然又道:“不过,我听说,你在多年之前,就将玉佩给了周瑜,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了许久,是不是有此事?”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玉佩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不会吧?周泰的嘴也太快了,连这都说出去了?这不是害我嘛……我不能说实话,不然当年溜出府的事情被桥大人知道了,那可大大不妙。可是,这种事情胡诌都诌不出来啊,这叫我怎么解释?
桥大人见我神色慌张,皱眉拍了一下桌子,训斥道:“我虽然答应了你母亲让你们婚事自理,但闺中女儿还是要有些礼教规矩,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还是不能做地。传了出去,桥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听着桥大人絮絮叨叨、义正词严地训斥了我半个时辰,他才吸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说道:“你回去三日之内抄写一百遍《烈女传》,以示惩戒。”
果然,今天不是吉星高照,而是霉运当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