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防盗章像他这样的男人,眼高于顶,就算自己错了,也绝对不会低头。如此表现已经算是很好了吧?她并不是小气的人,昨夜事出有因,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既然他不主动开口道歉,她当然也不会点破。
她只是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裳,然后又踮脚去拿他发间的花瓣,柔声道:“像个孩子一样。被旁人看见,该笑您了。”
桃花粉嫩,嵌在她如云的乌发间,显得格外地娇艳动人。她本也不是那些庸脂俗粉,需要贵重的首饰、华丽的衣裳来装扮,那显得多余累赘。她天生丽质,一朵花的点缀便胜过了所有。
萧铎低头凝视着她,只觉得心里滋啦啦地擦出火星子,口干舌燥。此时,他的眼中天地万物都消失了,只有这么一个人。艳若桃李,风姿绰约。
他刚动了动,高墉便小跑过来,似乎发现自己坏了气氛,但也没时间顾虑那些,手指前院:“军使,您快去看看吧!使相刚回府,就同二公子大发脾气,看样子要动手呢!”
萧铎举步便走,高墉欲跟随,萧铎回头对他说:“你先送夫人回去,晚点再过来。”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高墉一愣,老老实实地留下来,抬手道:“夫人请,小的送您回去。”
“有劳。”韦姌刚才是真的有些担心。这条路她第一次走,身边又没有下人,若萧铎和高墉就那么离开了,她恐怕得迷失在这片桃林里了。
等能看到住处,韦姌连忙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总管快去忙吧。”
高墉应了一声,实在挂心前院的情况,便行礼离开了。
韦姌走回去,看到薛锦宜蹲在院外,手里拿着一根红萝卜,正在引诱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兔子。她逗了半天,兔子都不过来,脸上显得有些着急。
韦姌走到薛锦宜的身边,薛锦宜抬头看到她,连忙站起来,将胡萝卜背在身后,别过头。
“薛小姐在此处做什么?”韦姌明知故问。
“没什么,我闲逛,不行吗?”
韦姌忍不住想笑。虽然上次喜服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关系,但是喜欢小动物的人,心肠终究坏不到哪里去。她去院子里把小兔子抱出来,要递给薛锦宜,薛锦宜却吓得后退:“别!我怕!”
她突然发声,吓得韦姌怀里的兔子挣扎了一下。韦姌差点没抱住,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细语道:“兔子胆子特别小,你说话轻点。你刚才不是想喂它么?”
薛锦宜一边手捂住嘴,然后拿出另一边手里的红萝卜,小心凑到兔子的嘴边。见它一点点吃了,模样娇憨可爱,她也雀跃起来。
“以后想看它,随时都可以过来,不用偷偷摸摸的。我的院子里已经丢过一件喜服,不想再丢只兔子了。”韦姌若无其事地说道。
薛锦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嘀咕了句:“谁稀罕!”然后便跑开了。
***
萧铎走到萧毅的书房外,就听到里面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外头的士兵行礼之后,便让开了。
萧毅拍桌喝道:“跪下!”
“父亲,那个王小姐太难伺候了,她简直把我当仆从一样使唤!居然要我去给她捡掉在水里的帕子,我又不会水!”
“岂有此理。那你就把人扔在大街上,自己回来了?你可知她差点出事?若她有事,我如何向王大人交代?”
萧铎进去,看到萧毅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案后面,全无往日的冷静自持。萧成璋跪在地上,满脸委屈不忿。他身前还散落着碎掉的瓷片,看到萧铎进来,像见了救星,连忙喊了声:“大哥!”
萧铎先对着萧毅行礼,然后才看向萧成璋:“你又做了什么,惹父亲生气?”
萧成璋动了动,又怕碰到那些锋利的瓷片,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还不是那个礼部侍郎的千金,突然跑到邺都来玩,父亲要我去陪。我去了,她却各种刁难,还故意把手帕丢进水里,要我跳下去给她捡。我一怒之下就回来了,哪想到她那么蠢,差点被卖进花楼里。不过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她就是受了点惊吓……又不关我的事!”
“你还敢说!”萧毅喝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萧成璋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两句,到底是畏惧萧毅,不说话了。
“仲槐也不是故意的,好在王小姐没事,父亲还请息怒。”萧铎说道。
萧毅看向他:“从小你就护着他,把他护得这般不成器!那王汾虽然只是礼部侍郎,与太后却是表亲,在朝中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是我们在京城的眼睛,岂能轻易得罪?”
“反正我不喜欢那个王小姐,她又跋扈又嚣张,娶回来也是个麻烦!父亲就知道把我和大哥当做工具,用我们的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当年就是为了还魏国公的恩情,才叫大哥娶了周嘉惠,挡了先帝。这次为了拉拢王汾,又让我娶王雪芝!父亲,我们根本就不快乐!”
“逆子!”萧毅站起来,拿起书案上的砚台,“你有胆再说一遍!”
萧成璋连忙站起来,跑到萧铎背后躲着。
萧铎看着眼前的情景,既无奈,心中隐隐又有些羡慕。这样大概才算是亲生的父子吧?他对萧毅一向恭敬,萧毅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不敢忤逆。哪怕上次抗拒婚事离家,也是找好了练兵的借口,最后还是乖乖地回来成亲。他也想像萧成璋一样,心中有什么便说什么,毫无顾忌。但他做不到。血缘,始终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萧毅看到萧铎的脸色,放下砚台,对萧成璋说:“滚出去!我跟你大哥有话说。”
“哦!”萧成璋朝两人拜了拜,灰溜溜地出去了。
萧毅重新坐下来,口气缓和了些:“坐吧。我这里有南边新贡来的茶叶,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喝喝看如何。”
“是。”萧铎应道。
仆从把泡好的茶和新鲜的茶叶一并端上来。茶叶外形扁平挺秀,色泽绿翠,内质清香味醇。而泡在杯中,芽叶呈现翠绿色。萧铎饮了一口,茶香浓郁、口味甘美,的确不俗。
“这是吴越王在杭州灵隐寺一带发现的新茶,进供给皇上。皇上特意赏了我一些。你若喜欢便拿回去,我也不懂茶,放在我这儿糟蹋了。”萧毅边喝边说道。
萧铎道谢,又问:“父亲此次回京,皇上可有说什么?”
“倒是没说什么,只提了我为何下令加固北方防线的事。李籍自然又是冷嘲热讽,不过我身居枢密副使一职,这本也是我分内之事,他寻不到什么错处。”萧毅口气如常地说道。
萧铎稍稍安心了些:“如此便好。父亲总受李籍压制,论战功声威,他却半点都比不过您。您有没有想过,将来他会有变本加厉的一日?有李籍在,皇上偏听偏信,这大汉江山迟早岌岌可危。”
萧毅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沉声道:“杨信他们已经知道了传国玉玺的事情,想要设法得到之后再起兵。上次杨信拦住韦姌,想必便是为了此事,只不过他没有成功。”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表面上按兵不动,背地里可能已经去九黎了?”
萧毅从容道:“此事你不用插手,我已经派兵过去了。传国玉玺,绝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他的眼底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萧毅的确是派兵去了九黎,但并未上山。他只吩咐天雄军的人,埋伏在来往九黎的必经之路上,一旦横冲都得手,便在半路拦截抢夺。而且,作为萧铎左膀右臂的魏绪和章德威都不知道此事。
杨信自然更不可能知道,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横冲都上了九黎山。他不过带了百来人,昼伏夜行,旁人还以为他呆在淄州,却不知他已经身在蜀汉两地的交界。
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山民,这百来人也足够了。
只不过……杨信抬头看了一眼,这九黎山,云雾缭绕,山脉纵横,峰峦叠峙,高峰奇绝。若真要在这山里藏个东西,恐怕翻上一辈子都找不到。要是这帮刁民嘴硬,把他们杀光了也问不出来呢?他得好好想想对策。
裴谦看到杨信失神,问道:“军使,怎么了?”
“到九黎大寨还有多远?”杨信问道。
裴谦便问从山脚下的村里抓来的村民:“说,还有多远!”
那村民瑟缩着,怯怯地说:“快一些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不过几位军爷,这九黎族世代居于此处,守护蚩尤大神,可是有神明庇佑的!你们若对他们不利,会遭天谴的!”
“再啰嗦我就杀了你!带路!”杨信喝了一声,那村民不敢再说,低头往前走了。
仆妇退出去,过了一会儿便领了韦姌进来。韦姌跪在柴氏面前,行了礼,然后轻声说道:“韦姌因病没能及时过来拜见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她目光垂视地面,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如此谨小慎微,只因这萧夫人大有来头。
萧夫人柴氏原本是前朝皇帝的嫔御,还没来得及被宠幸,皇帝便死了。之后,新皇登基,见她神色悲切,以为不吉,便将她赶出了皇宫。她在归家的途中偶遇骑马而过的萧毅,一见钟情,二人共结连理。据说当时柴氏的父母极力反对,柴氏却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变卖,作为嫁妆,执意嫁给了萧毅。也不知是不是她命里旺夫,萧毅自娶了她之后,好赌酗酒的恶习收敛不少,官也越做越大。最后有幸得了后汉先帝的赏识,扶摇直上,直至今日这般地位。
她没有生育,便将兄长之子过继到膝下,那便是萧铎。因着她的关系,萧毅对萧铎也十分器重,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因此柴氏在萧府的地位便显而易见。过不了柴氏这关,在萧府也就毫无未来可言。
柴氏不动,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韦姌的身上。这倒是个绝顶漂亮的丫头,一双眼睛太灵气了。她年轻时在皇宫里头见遍了世间美女,但也无一个有这等姿色,哪怕她自己,也自愧弗如。难怪杨信不惜拼着得罪天雄军也要将此女拦下来。而且小小年纪就知道避锋芒,特意打扮得素淡……再怎么素淡,也遮掩不住她的绝世美貌。
魏国公家的那两个亲闺女,可都被她比下去了。
柴氏没发话,韦姌便一直跪着,心中惴惴不安。
“起来吧。秋芸,去搬个绣墩过来。”柴氏终于直起身,吩咐道。
名唤秋芸的侍女上前行了个礼,搬了个绣墩放在韦姌身后,韦姌道了谢,小心地坐下了。其间,薛氏在旁边的案后一直偷眼打量韦姌。
薛氏出身于富庶的商贾之家,因年轻时极为貌美,被萧毅看中,纳入府中,生下了萧毅唯一的儿子萧成璋。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到了如今这般年纪,萧毅也十分宠爱她,一个月还是要去她那里留宿几次,也没有旁的妾室。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美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厉害的武器。
“身子好些了?”柴氏问韦姌,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多谢夫人挂心,已经好了。”
“嗯,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婚事要拖一拖,既然你醒了,便尽快办了吧。府中的事我基本不过问,你也不必每日都来请安。有什么不会的,就去薛姨娘那里询问。”柴氏抬手向薛氏那边。薛氏马上站起来,温和地笑道:“三小姐尽管来问我便是。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韦姌笑着回了一个礼。又坐了一会儿,临走时问柴氏:“夫人,明日我想出府置办些东西,不知可否?”
柴氏淡淡道:“无妨。顺路领略下这邺都的风光也好。”
“多谢夫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韦姌从屋内退出来,脚软了一下,等在院里的阳月和秀致连忙过来扶她。阳月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缓口气,腿有点僵。”韦姌揉着膝盖说,“我们先回去吧。”
阳月心想,这萧夫人莫非有三头六臂,这么可怕?但秀致在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萧铎到了柴氏的院子前,恰好看到韦姌一瘸一拐地离去。不久之前,她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只片刻,萧铎便收回目光,负手进了院子。
柴氏看到萧铎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侧头道:“秋芸,去拿军使最喜欢喝的茶来。”
“是。”秋芸转身,用手压了下胸口,赶紧跑去茶房了。
“母亲今日觉得如何?”萧铎敛衽,就势坐在韦姌刚坐过的绣墩上。
“我很好。你公务繁忙,不必时时记挂我。”柴氏看向他的左手臂,“你的伤可好全了?别落下什么毛病。”
“昨日医士来看过了,已无大碍。”萧铎动了动手臂,扫了薛氏那边一眼,“薛姨娘也在。”
薛氏立刻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到萧铎面前行礼。然后对柴氏说道:“夫人跟军使有话要说,妾先退下,一会儿再来。”
柴氏点了点头,薛氏便恭敬地退出去了。
等薛氏走了,柴氏才叹气道:“茂先,她就算心里头不服气,也翻不出什么云浪来。你何必如此防着她。”
“不喜罢了。”萧铎淡淡地说。
“你来之前,国公府的三小姐刚回去。我知道你不满这桩婚事,但你父亲总有他的道理。实在不喜欢她,到时候自己再选几名中意的妾室便可。你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孩子了。别再等那些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柴氏意有所指地说道。
萧铎目光垂视地面,沉默不语。
那边,薛氏等离了柴氏的住处远些,才破口大骂:“不过一个养子,神气什么?!这萧府的一切,早晚都是我儿子来继承,与他没有半枚铜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