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雾菇

屠夕的眉间有股淡淡的阴霾。

“那是前些年的事了，因为校内课题任务什么的一直对外保密，所以外界很多人以为当时一军将还未成气候的学子们派出去作战，事实上过去的学生主要是疏散人群做做后勤，学校规定里也从来没有什么外派任务。

那时候异兽来袭又发生地动，学长他们正好混训结束在返程途中，位置离事故地点恰好不远，他们听到消息后便主动提出帮忙。教官们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异兽来之汹汹，余震不断，外援又没法第一时间赶到，他们争执许久最后校方还是同意去了，然后……就发生了意外。”

“因为正好有人拍摄到意外现场，校方也没有特意去澄清，所以外界关于一军培养方式的讨论越来越多，这也是后几年我们学校报考人数比其他几所重点军校要少的原因。”

旁边的明松接着屠夕的话做了解释。

这事朝歌印象挺深，那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某天就很突然地，光脑里的各大交流板块全是“一军不做人”的消息，那时她还想着不愧是第一军校，别人还在校内耍把式，他们的学生竟可以上场和异兽过招了。每所顶尖军校的学子都是未来的“财富”，对他们的培养漫长且艰难，哪怕失去一个也令人痛心。

秦朝歌猜测，屠夕之所以会主动提起这事，该是想婉转传达给她一个信息---如果日后出现了同样或类似的状况，他们也会选择外出支援，让她这个新同学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不必如此。

气氛有些沉重，朝歌看了看有些低气压的两人，垂着眼淡淡出声，“这场混训你们有什么想法？”

两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又开始讨论。

“一开始就与大队伍分道扬镳肯定不行，我们会被立马打出局去的，我个人想法是和过去一样，尽量争取话语权组成若干小队，边配合边演戏，适当时机把小队其他人噶了，问起来就随便找个借口，具体方针的话没有，主要训练场地和队员情况都不知道，现在思考太多无益。”

明松率先发言，语气不急不缓，朝歌听他语气，总感觉对方有种莫名的信心，话中被打出局的前提也是先有分道扬镳这一行为。可是他哪来的信心觉得队伍里别班不会首先抱团将其他人淘汰呢？

“说到底还是要先发育，现在情况不足没法制定更详细的计划，只能到地再说了。不过开头一定要把主动权拿手里！松子，你可别掉链子啊！”屠夕无奈叹了口气，但眼神中同样带着莫名的自信。

“你们好像很自信可以拿到主动权？不是说就三个人很危险吗？谁会听？”

屠夕和明松对望了一眼，后者略偏过头没说话，前者则笑着向朝歌解释，“因为明松是准高级建模师啊~他的情报收集和建模速度哪怕放眼整个校内也是靠前列的，大一中也就隔壁班刘也可以和他掰掰手腕，这是教官们评价的哦。”

“准高级建模师？”朝歌这下真有些惊讶了。

搞这玩意讲究天赋，不仅得对周边环境有极高的敏感度，还得在短时间内将所有情报整理再通过模型展示出来同时分析预测，一个人占了建模与分析两份工作。

战场瞬息万变，一个好的建模师有时是可以扭转局面的，他们是军师，往往给人一种掌握上帝视角的感觉。

有句话说出来可能比较伤人，“分析师谈天说地，不如建模师一双眼。”因为前者可能从头到尾全面崩盘，但后者搭建的基底在那儿，哪怕出错也能定心。

建模师没有专门的分级，但人们普遍将一流的建模师称为高级建模师，意味着又快又准。社会面熟知的那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于实战中积累经验拔高手速，脑子就是超级计算机，在校生能够被称为高级建模师的不是没有，但很少，因为缺少实战。

明松虽前面还有个“准”字，但这已说明他拥有了相应的速度和准确性，和那些没准字的只差经验而已，更何况他目前仅读大一，早不是一句前途无量可以概括的了。朝歌并没有怀疑屠夕说的话，这种程度的谎言没人敢撒，只会增加笑料。

不过，一班的刘胖子竟然也是吗？还真是出息了……

听完屠夕的话，朝歌朝着两人所说的主角看去，只见这位准高级建模师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副无害可欺的模样。

朝歌：……

还是刚才沉稳的模样比较顺眼，现在有些不符合他身份该有的逼格。

★

伴着众人各种各样的心情与思绪，一个多小时后，飞鱼号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罗谯山，海拔1832米，平平无奇的高度，山体长度适中，地势也并不险峻，但却是平城有名的“死亡山脉”，因其外表常年环绕蓝色雾气。

这雾气没有毒却能致幻，是由一种如玉般剔透的蘑菇散发出来的，学名为“雾菇”。这种异植不知为何只分布在罗谯山上，长不尽，灭不绝。而罗谯山之所以被称为“死亡山脉”，也正是因为雾菇的致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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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植包括有意识的和没意识的，有意识的是独立生命体，它们事实上已然脱离了植物这一范畴,应该归属于动物一类，但由于外表仍偏于植物，人类索性新创了个种类，名为“活植”，另一种叫做“石植”。

这里要额外提一下关于植物的“意识”问题。在异种出现之前的年代里，生物学上认为植物体内没有大脑也没有神经组织，所以不存在和动物包括人类在内拥有的类似意识存在，但要说它们没有意识又是有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比如含羞草猪笼草之类的，它们拥有和动物一样趋利避害的本能，而这正是生命体的共同特性，所以说那些收拢或捕食行为是由植物意识控制的有问题吗？没有，只是那时在科学上未被认知而已，后来才得到了证实，利用R射线。

（补充：文中的R射线并非P.V维拉德发现的原子核射线，而是另创独立的新射线，请考究党勿代入现实）

活植无需光合作用，所需的营养物质以别的方式进行；石植则和过去意义上的植物类似，光合和呼吸作用都有。

“雾菇”的名字虽占了个“菇”，但它并不是蘑菇，更不属于真菌，不过外表和习性加起来像是两者的结合体。这种奇怪的生命体没有常识中应该有的，诸如手脚脸之类的器官，就是一副蘑菇样，而且是很好看的蘑菇。

它们在活植中属于“幼童”一列，是喜欢恶作剧且富有想象力的“孩子”，身体散发的雾气便是它们的眼、耳朵，以及手，它们会为吸入雾气的生灵导演一场又一场或奇异或惊悚的“电影”，哪怕是路边的一块石头都可能被化作骨科美女。每场电影大约三十分钟，甚至还有中场休息时间五分钟，若中招者在清醒的间隙里没有脱离雾气，那就会再次吸入然后成为下一场电影里的主角。

雾菇没有直接致人死亡的能力，但谁也不清楚它们是否会“不小心”引导中招的人死亡。这些小东西喜欢乐趣，在看到人类群魔乱舞的画面而感到高兴时会发光，不开心就黯淡，它们不会“说话”却性格十足。

虽然总体危险性不高，过去因幻境死亡的人数也屈指可数，但联盟还是将整个罗谯山划入禁区，禁止其他民众进入，不成想现在竟变成了学子的训练场地。

“竟然是罗谯山？！教官们该不会是让我们憋气在里面跑吧？”隔壁班响起了惊讶声，四周也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四月正是雾菇活跃的季节，这下有的玩了！”

下机跑动间，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听闻的朝歌微扯嘴角不置可否，确实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