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最终在一个大型的游乐园大门口之前停了下来。
田正国望着不远处那色彩斑斓的巨大摩天轮,却是不觉攥紧了自己的包带,一时之间竟有些许回不过神的恍惚之感——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景文的目的地竟然是这里。
在对游乐园向往的五六岁年纪,母亲的不闻不问让他的游乐园之梦成为了奢望。九岁之后,母亲开始注意他关心他,虽然对此仍有向往,但为了留住这样慈爱的母亲,他不敢轻易地提出任何似乎是任性的要求,以至于直到现在十六岁,细想起来也不过幼儿园组织着来了一次。
就那一次也不是什么太愉快的回忆。面对陌生的人潮,他被挤离了队伍,别说开心享受了,孤立无助之际他掉金豆豆都来不及了,以至于老师找到他之时,他早已哭得是满脸的鼻涕与眼泪,狼狈得不行。
这早已成为了田正国童年记忆之中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连带着游乐园都成为了一个特别的禁忌,而现在,宋景文竟然带他来游乐园???
想至此,田正国不觉回过头看了一眼转着钥匙一颠一颠朝着这里走来的宋景文,见他笑得一脸春光明媚莫名的一梗之后默默地转回了脑袋,绷着一张冷漠脸,不悲不喜,显然是没有任何想法的模样。
一碰到田正国的事情就自动变成傻白甜爸爸的宋景文自然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自带我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天使滤镜的他只觉得自家儿子连冷着脸害羞别扭都别样的可爱,天知道他又是怎样从那一张面目表情的脸看出害羞与别扭的。
自以为自己将酷爸爸形象维持得十分好的宋景文肃着脸清了清嗓子,把手往田正国的肩上一放,然后以一副大义凛然,似要领着田正国去征服星辰大海一般的模样正正经经地开了口:“等急了吧,儿子,现在我们出发吧!”
虽然觉得丢人并且还有些嫌弃的田正国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将宋景文大咧咧挎在他肩上的手臂挣脱开——虽然被哥哥们称作“肌肉兔子”,但他的那些小肌肉对上他爸爸的实在还是不够看,所以不反抗一是对傻父亲的妥协,同时也是对至高武力的屈服。
就这样,田正国被他迟到的太久的父亲挎着脖颈拉进了这个于他而言也是迟到太久的游乐园之梦中,望着那呈现在眼前的愈来愈大的摩天轮,本心无波澜的田正国一时竟也神奇地心动了起来,只是……
感受到周围太过安静而显得诡异的气氛,田正国按捺下莫名激动的心,有些疑惑地环顾了一番四周,待看清了一切之后顿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可不要欺负他没有来过游乐园,就算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也实在太过违和了一些吧!
黑色与斑斓的彩色诡异地交斥在了一起,本就饱满到溢出的画面再加上一具具蓄势待发的健体,田正国的嘴角抽了抽,也不再对偌大的游乐园只有他与宋景文两个游客疑问了,毕竟这样诡异的画面再有别人,也太过丢人了一些。
一旁的宋景文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在极快地扫视了四周之后,他便不甚满意地皱起了眉,摆了摆手将不远之处的特助唤了过来,语气之中俱是久居上位者自然流露而出的威严与肃然,但话的内容却是完全与语气不符的……幼稚。
“你弄的这是什么?黑社会入侵游乐园?这样哪还有游乐园的气氛了。”
一身精英打扮的特助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极斯文的男人,可这样斯文的男人此时却是抬手推了推眼镜,极不客气地朝着宋景文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这一群大男人带着兔耳朵,熊耳朵的就有气氛了?或许,你需不需要我再给他们安上一个兔尾巴?”
宋景文闻言一梗,却是难得被怼得无话可说,只是绷着他最后的骄傲抱着臂睨了他一眼,摆出一副不想与他多计较的模样。
斯文男人也没有理会每每沾染上田家母子就格外幼稚宛如一个傻子的宋景文,只见他望向了田正国,然后施施然一笑,温和地道:“正国啊,陪着你的傻爸爸好好玩儿啊,久叔还有一些事情就先走了,下次课上见吧。”
深知面前的男人是怎样可怕的存在的田正国乖巧地点了点头,“内,我会好好照顾这位阿加西的,久叔放心。”
眼前这被田正国唤作“久叔”的男人名叫苏久,是与宋景文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虽然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男人,但他的战斗力却是丝毫不逊于宋景文,至于为人处世好听一些叫做足智多谋,实在一点便是阴险狡诈,便连一起长大的宋景文有时也会感叹于他的无耻,称他作“衣冠禽\\兽”。他的存在,在日心派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宋黎对他也是敬重有加,不敢有丝毫冒犯。也是以苏久能够这般放肆地对待宋景文,既不似宋黎随意之中也轻易可见敬爱之意,也不似普通部下慢慢的惧怕,是完全自然的相处,与一般互损的发小兄弟无二。
苏久见田正国这般乖巧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愈变愈深,甚至蔓至了眼眸。
他抬手揉了揉田正国的发,也不顾宋景文的黑脸,赞了一句“好孩子”后,便挥了挥衣袖,潇洒得不带走一片云彩。
被忽略许久的宋景文望着他的背影却是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显然又是在算计着什么——都说打蛇打七寸,他的手上可是牢牢攥着苏久的软肋呢。
“好了儿子,现在该从什么东西开始玩好呢?”
田正国望着眼前一阵阴一阵晴,心情转变极快的宋景文,撇了撇嘴,一阵沉默无言之后,指向了不远之处的跳楼机,“玩那个吧。”
…………
父子俩都不是恐高胆小的,所以也就一起将游乐园里所有的恐怖设施全都试过了一遍,也算是为这个刚建设完成不久的游乐园的恐怖设施做一遍开业前的惊险度测试了。
是的,这个游乐园还没有开业,而宋景文能这般大摇大摆地在未开业之时便领着田正国来此玩乐,也不是因为他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整个游乐园,而是这个游乐园压根就是他花钱建的。
田正国也不傻,在进入游乐园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明白了这个事实,并且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便接受了这一事实,毕竟他爹富可敌国,一个游乐园的所有权而已,要知道在他的意识之中他爹买下一个国家都不是一件太值得吃惊的事情。
但是……
“这个游乐园叫jk吗?”
田正国抓着游戏机吐出的票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jk,正国,不就是他名字的缩写吗?
宋景文执着木仓利落地将屏幕之上形容可怖的丧尸击倒,没有一发子弹落空,“是啊,jk,正国,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这个游乐园是我送你的礼物,归于你的名下,是aba补给你的童年。”
游戏机仍旧在不知停歇地往外吐着票券,沉浸在突然得到一个游乐园的震惊之中的田正国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一时连整理票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任由它随意地散了一地。
【我的孩子,我以这个世界为礼,你成其主人可好?】
…………
当晚回到宿舍的田正国手臂之中多了一只灰色的兔子玩偶。
玩偶很大,田正国的手臂卡着它的脖颈,它的腿依旧堪堪及了地,硕大的耳朵有气无力地垂着,看起来活像是田正国生擒了一只兔妖一般,画面稀奇得紧。
接了一杯水喝着的郑号锡见此一呛,忙放下了杯子,上前想接过那只肥硕的兔子以解放田正国顾应不及的双手,却没想到他见此直接将自己的背包扔给了他,手上仍卡着那只肥兔子不放,只用一手艰难地褪着鞋子。
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的金泰亨一见这景致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上手就想撸一把兔子毛,却没想到被田正国一手挡了回去。
“呀呀呀!怎么哥我摸摸都不行吗?难不成是你暗恋的小妹妹送的礼物??”
郑号锡恍然大悟:“忙内你有暗恋的人吗?”简直是惊天大八卦。
田正国接过自己的包,趿拉着拖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是爸爸送的礼物。”
金泰亨闻言一愣,这可是他第一次从田正国的口中听到爸爸一词呢。
……
灰色的胖兔子被田正国规矩地摆在了床头的位置,一下占了他的床的大半位置。
这只胖兔子一点都不可爱。
田正国看了它许久,还是觉得它丑得惊世骇俗。
又胖又丑除了毛顺了一点,抱起来舒服了一点也没什么其他优点了。
这样想着田正国又大力地撸了一下它的头,直撸得它脖颈之上的名牌左摇右摆地晃了起来,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寻衣服洗澡。
许久之后,兔子脖颈之上的名牌终于安定了下来。
那是一块圆形的金牌子,上头刻着两个花体的英文字母,仔细看去赫然便是与下午那个游乐园招牌一般的“jk”字样。
…………
晚十点,田多美的公寓。
身着睡衣的田多美坐在电脑之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显然是在加班完成一些于公司还未完成的工作。
“……所以你送了他一个游乐园??!”
田多美噼里啪啦地打字声终于停了下来,“你没疯吧?!”
比起田多美的震惊愕然,电话那头的宋景文显然是随意平和多了,“也是我亏欠多年的生日礼物以及儿童节礼物,一个游乐园而已,我还觉得远远不够呢。”
田多美被他这财大气粗的语气噎得一梗,“那再让你多欠几年,你不如建一个国家给他得了。”
宋景文只呵呵地笑着没有回应。
有些气恼宋景文不同自己商量就自己做了这样大决定的田多美也懒得再和他多言,只甩了一句“反正我是不太懂你们财大气粗的有钱人,随便一送礼物就是一个游乐园什么的,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先这样,挂了”便先行挂了电话。
宋景文屏幕之上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提醒,微微挑了挑眉,正打算再回一个电话死皮赖脸求和之际,却听得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这个点,再结合他做的事情,不用看监视屏幕就能确定来人是苏久无疑了,果不其然,没等到晃悠到门口,并没有什么耐心的苏久便开始转而对他的电话发起了攻势。
“宋景文,如果不想你的家被夷为平地的话,最好现在立刻给我开门。”
宋景文闻此却是轻笑了起来,“我其实还挺想我的家被夷为平地的,嗯,您请自便。”
苏久: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