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六年十一月十四日,弘前。
在简易公路上,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慢吞吞地往前移动,车上载满了全付武装的中华共和国士兵,在车队的后面,还拖着六十门火炮,看那口径,大都是七十五毫米的野战炮。这是接到了命令前往平定叛乱的中国驻陆奥守备部队,按理说,离此不到八十公里远的能代一带,现在正在进行着一场本世纪极其少见的冷兵器之间的决战,这些部队前往平叛,应该是十万火急,能快的尽可能快才是。可是这支部队也怪,那车走的比步行还要慢,车上的士兵们一个个脸带轻松的聊着天,一点儿也没有大仗前的紧张气氛。也是,派一个中国预备师前往平叛,已经给了日本人和朝鲜人极大的面子了,真要杀个血流成河,只要派去一个团就行了,要知道,这回出动的五百辆军车,有三百辆的车头上架着挺机枪,而且士兵手中拿的都是突击步枪,别说几十万流民了,就是再来个三五十万的仍然照杀不误,更何况这些部队只是去吓唬人,并没有准备来个大开杀戒。
中间的一辆吉普里,前座坐着预备役第三十六师师长宋长江上校,后座则坐着两个大人物,一个是中国驻陆奥陆军司令唐大民少将,一个是中国驻日大使司马亮。司马亮前不久到陆奥办事,正好接到金宫传来的要他协调两个民族矛盾的命令,干脆就跟着车队一起来了。
宋长江显然对部队如此慢吞吞的速度很是不满意,不断地抬手看着手表,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转过头来,伸出手推了推正在车上打磕睡的唐大民少将,闷声闷气地问道:“我说司令,再这样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能代?要是加快速度的话。只要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很快就可以制止住双方的冲突,早点儿办完事,我们也可以早点儿回陆奥,我还得加紧时间训练我的手下呢,说不定能够转为正规军。”
唐大民头也不抬地说道:“急什么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金宫命令我们在十五号中午左右赶到能代。我们就得在明天中午准时到达,只剩下八十公里左右了,我们还有大约二十个小时时间,不这样慢吞吞地走。真要提前到达了,出了事情,谁负责?”
“可是,日本人和朝鲜人正杀得不可开交的。再拖个二十个小时,得多死多少人啊?”宋长江还是有点儿不大明白?
唐大民抬起头,不满地瞪了宋长江一眼:“我说长江啊,你是日本人呢。还是朝鲜人?”
“呸,呸,司令。别诬陷我。我可是正正经经的中国人。别把我往那两个变态民族身上凑?”宋长江不满地说道。
“这就是了,你即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朝鲜人,他们多死几个,管你什么事情?值得象你这样,跟火烧身似的,稍安勿燥。”唐大民重新闭上了眼睛,往皮椅上一靠,摆明了准备着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可是,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地事情,偏偏要拖上那么长时间,要是我啊,一口气直接冲到冲突双方的结合部,三百挺机枪往中间那么一扫,我敢保证,用不了半个小时,朝鲜人和日本人都会乖得跟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你叫他们干啥他们都会抢着去做。”
“屁话,真要这么容易的话,那还要政治家干吗?世界上的事情,很多都是不能以武力来解决的,小子,你给我记住,我们这一次只是配角,真正的主角是司马大使,他老人家才是手握尚方宝剑来的。
司马亮微微一笑:“我说司令,你别寒碜我了,要是没有你们地帮助,我一个人赶到那里,谁听我啊。”
“你可别不相信,只要你举着我们中华共和国的国族,就一个人站在冲突双方的中间,我敢保证,那几十万人没有一个敢对你有不利的举动。我们中国军人是干什么吃地啊,要是不能保证老百姓和外交人员的安全,我们***找块豆腐撞死掉算了。”宋长江哈哈一笑,笑声里面尽是自豪。
“这话说得好,我也爱听,只不过,万一有那一个不长眼,偏偏要跟我来硬的,我一个白面书生,只有吃亏地份了。金宫方面深谙此道,他们了解得很,就算我们是带着糖果去,腰间最好也得别着一把枪,否则,你说话就没有份量
我们中国人吃这方面的亏难道还少么?各位都是军人道,非我族类,其心必殊,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完全信任那些外国人。”司马亮表现上带着微笑,可是话里有话,两个军官当然听得出来。
宋长江沮丧地地转过头来,气呼呼地说道:“妈的,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我本来在正规军里面当营长当得好好的,可那里想到,上头硬是把我派到预备役部队来了,我地那些战友们,现在几乎都当上团长了,他们可比我这个预备役师长风光多了。”
唐大民一听此话,气打不过一处来:“屁话,你手下有一万人,比他们当团长的风光多了,我才是最倒霉的,我本来是正规军地一个副师长,上头硬是说我训练士兵有一套,活生生地把我给挖走了,成了这个中国驻陆奥地司令员,虽然军衔是上浮了一级,可我宁愿在正规军里面当一个团长,甚至营长也行。一个军人,看着战友们在前线打得轰轰烈烈地,可是自己却只能呆在几乎没有危险的地方瞎折腾,那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周围地风景。司马亮知道两个人现在心里不好受,也不想着说话,也开始打量起车外的风景来。车队所到之处,一片萧条,别说土房子了,连草房子也没有几间。远处,有不少高丽人手里拿着菜刀之类的东西,有的在剥树皮,有的在挖野菜,好象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司马亮摇了摇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划给高丽人的地盘也不是真正的穷乡僻壤,基本上都是平原,在整个本州岛上,如果专论农业基础的话,应该也算是一流的,养活千把万人没什么问题。可是,住在这里的高丽人的穷困程度,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瞧这一路上,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摆明了不是因为冬天快要到而导致树叶掉光的,而是因为树皮被剥掉而死亡的。
接近弘前的时候,出现在司马亮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惨不忍睹了。简易公路的两边,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几具衣服破烂不堪的尸体,有些断了胳膊,有些缺了腿,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两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她们在死前,一定是受到了非人的摧残,大和民族真是与众不同的民族,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点,他们总是能够充分发挥其优良传统,把其民族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跟这样一个民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高丽人也真是可怜啊。穿过弘前时,司马亮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只要他把眼前的景象都看在眼里,估计今晚上别想着好好地吃一顿饭,也别想着好好地睡上一觉。好不容易穿过了弘前,司马亮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特别转过头来,看了看旁边的唐大民少将,这个一生都呆在军队里面,看过的惨状远比自己要多得多的军人,脸色也有点儿苍白,显然,他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大民这才恶狠狠地骂了起来:“妈的,日本人真不是人,连两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如论残暴,他们日本人说第二,没有一个民族的人敢称第一。司马大使,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不知道金宫方面准备着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要是金宫方面说要好好地惩罚一下日本人,没得话说,我在一两天之内,把日本派到这里的十万警察部队杀得一个不剩的给你看看。这些个东西,活在世界上,还真他妈是人类的耻辱。”
司马亮摇了摇头:“唐少将,别冲动,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可是金宫方面说了,这一回准备放过日本人,对双方各打八十大板后,再各给几个甜枣吃,你可别破坏了总统的计划。”
唐大民憋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这口气给憋了下来:“好的,既然是总统的计划,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总统做事一向深思熟虑,处处以国家利益为重,我不能破坏了他的计划。说真的,刚才是看了那一地的尸体后,觉得心里憋得慌,这才说了这些话,要不然,高丽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值得我为他们大动肝火的?”
司马亮点了点头:“唐少将果然明理,明天你只要在旁边看就行了,要是碰着不懂事的,帮我吓唬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