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惠那无声无息流下来的泪水,滴进了戴天的嘴唇,戴天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再次睁开了眼睛。一看到面前满脸泪痕的夏利参谋长,他拼尽全力,轻轻地说道:“快,快给总参的林、林龙元帅发报。”
夏利朝着指挥部大吼了一声,制止住了众人的哭声,这才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钢笔和纸,趴在了戴天的嘴边。正处在巨大悲伤中的夏利,多少还有点儿清醒,他觉得奇怪,戴天只不过是一个师长,如果有什么建议的话,应该向军长,或者向司令员提出,怎么直接向总参的林龙参谋总长提出呢?不过,现在戴天生命垂危,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应该都不过份吧。只是,没想到,戴天说出来的内容,却把夏利惊得目瞪口呆:“父、父亲大人,不孝儿林清江拜上。儿少小离家,隐姓埋名,期待着在军中干出一番事业。如今儿生命垂危,才敢给父亲大人写家书,还、还请父亲大人原谅。斯、斯里兰卡,事关全局,儿不能再替国家守住这个战略重地,心下甚愧。参谋长夏利对此地情况熟悉,而、而且儿的布置,他也十分了解,可替、替儿完成末竟之事。五叔林杰,聪明绝顶,志向高远,望父亲大人勿以儿为念,全力辅佐五叔,成就中国一番大业。儿妻黄玲,正携三儿女在杭州,与祖父大人为邻;少校江惠,是儿之红颜知已,与儿情深义重,望父亲和几个叔叔对他们几个多加照顾。”
戴天越说越流利,原本苍白的脸,也越来越红润了。夏利等几个人,看得却是越来越心惊,他们知道,留给戴天的时间不多了:“儿不孝,末能承欢膝下。为免暴露身份,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写过家书。仅偷偷回家几回,拜见祖父大人、父亲大人和几个叔叔,就连三个儿女,也是在前几年才知道。他们仍是林氐子孙。儿为身为林家之人而感到自豪,为身为中国人而感到自豪,儿深知,做为林家子孙,儿必须做出更大的牺牲,建立更大的功业,为我们中国做出更大的贡献。只是,儿如今已无能为力了,九泉之下。愧见林氐先人啊。儿死后,愿父亲把儿埋在杭州总督府附近,与祖父大人为伴,儿活着尽忠,死了望能尽孝。不孝儿林清江再拜。”
说完,戴天的胸脯激烈地起伏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咳出了一口血,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那脸色,也越发红润了。夏利见此情景,避免戴天一睡不起,连忙找话题问道:“师长,你。你真是林龙元帅的儿子?”
“是。是的,我是林氐地长子长孙。”戴天显然不想再答这个问题。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夏利,你是我的最亲密的战友,我地好朋友,江惠,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夏利连忙点头,那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可是,正抱着戴天的江惠却说话了,从语气里,夏利听出了一丝不祥,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如此地决裂,显然,她心中已做了打算:“戴天,我以前跟你说过,活,咱们一起活;死,咱俩一起死。你以为,你走了之后,我还会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吗?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意义吗?你放心吧,我不会走在你后面的。”
夏利一惊,连忙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惠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她那把小巧玲珑的手枪,而且已经拉好了枪栓,正顶着自己的脑袋,那食指,也已经扣在扳机上了。夏利大喊道:“江惠,你别干傻事。”
江惠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夏利说道:“参谋长,你就不用白费劲了,你劝也劝不了我,自打跟了戴天,我就做好了这样做的心理准备了。你的手再快,也快不过我吧。参谋长,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我要先走一步了。我听说,那边又黑又冷的,我得跟着戴天,永远侍候着他,要不然,他会寂寞的。”
夏利看着江惠地脸,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强夺。江惠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好象平时说话那样,轻声细语,温柔动听,从语气中,夏利听得出江惠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决,是那样的不留余地,或许,在江惠的心中,这可能是她最理想的最想要地结局了,再也不用去考虑地位上和年龄上的差距,再也不用担心世俗非飞语,永远跟自己地爱人呆在一起,永远。夏利知道,现在强夺,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祈求苍天,不要让自己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好朋友。
戴天奋起全身的力气,猛地抓住江惠的胳膊,大声吼道:“江惠,你,你不能这样,你还年青,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江惠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戴天的脸:“戴天,有你在,我永远都年青;没你在,就算红颜依然,又有什么用?”
戴天地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那手地劲头也越发大了,抓得江惠的胳膊生疼生疼地,他的嘴唇不断地抖动着,好象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体内的精力不断流逝,他的话,始终说不出
虽然戴天仍然紧紧地抓着自己,眼睛还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可是,江惠却感觉到,戴天的手越来冰,越来越冷,江惠知道,时间到了。她低下了头,在戴天的满是鲜血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用那只没有握着手枪的手,轻轻地合上了戴天的眼睛,这才趴到戴天的耳朵边,脸带着笑意,轻轻地说道:“天,我来了,你等我一下。”
一声枪响,不大,清脆得很,在夏利和王群的哭声中,江惠的身子一歪,正好倒在戴天的身上,那嘴唇,也正好印在戴天的嘴唇上,仍然是那样的红润,那样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