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海贸商人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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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芸弹奏完一曲，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说道：“金陵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啊！这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是又要下雪了。梅子，今天城中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左侧气质冷清的少女说道：“城中并无大事发生，不过有人在传朝廷要派钦差南下，极有可能是为了吴兴知县陶彭的案子而来。”

如芸微微皱眉，问道：“京城方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梅子摇头说道：“没有！”

如芸说道：“无风不起浪，让人打听一下传言的出处。如果传言是真的，王爷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湖州府。密切关注湖州府的消息，一个知县能让朝廷派出钦差，这件事儿绝对不简单。我有种预感，湖州府最近肯定会有大事发生，甚至整个江南地区都会受到影响。”

另一个少女桃子问道：“姑娘，传言也没有提及王爷，你为何会认为王爷的人到了湖州府？”

如芸说道：“江南是朝廷的赋税重地，却被本地的士绅所掌控。从开国太祖起，朝廷从未停止过对江南士绅阶层的打压，只是一直都没有取得显著效果。王爷两下江南，迁移百姓，解散学社，将聚众闹事的士子发配边疆，这些都是在削弱士绅阶层的势力。吴兴县的案子，与当地士绅和宗族有莫大关联，王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梅子问道：“姑娘，如今江南士绅对王爷颇有怨言，此时再继续打压他们，恐怕会激发他们的反抗之心，让有些人铤而走险。”

如芸冷笑道：“他们要是能奋起反抗，王爷肯定会很高兴。如今大乾没有外敌，正是清除内部隐患的好机会。不怕他们暴动，就怕他们不动，让王爷没有借口出手。”

桃子笑道：“姑娘，你身上的杀气是越来越重了。江南的这些士绅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如芸说道：“他们没有得罪我，却挡了王爷的路。我留在这里，就是要帮王爷看好江南，同时替王爷清理掉一些不开眼的人。”

梅子说道：“最近又有一批海船建成，想要出海的商人争破了头，来府上送礼的商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就是想让姑娘帮忙传个话。”

如芸说道：“他们太高看我了，这种大事，岂是我能决定的。把名单整理出来，转交给市舶司。至于那些礼物，留下一些稀有的，其余的拿去换成粮食，送到养寄院。”

桃子问道：“姑娘，秦淮河今年选花魁，咱们要不要参与？”

如芸思考片刻，摇头说道：“咱们的几艘画舫没有合适的人选，今年就不参与了。如今选花魁，那些豪商更看重容貌，才艺倒在其次，也难怪那些士绅说商人太过粗鄙，玷污了十里秦淮的高雅。”

十里秦淮。

去年新当选的花魁苏小小，最受豪商们的追捧，而士绅们却更推崇楚湘君。苏小小貌若天仙，身材娇小玲珑，并且能歌善舞。楚湘君精通琴棋书画，才华出众，是一位标准的古典美人。去年竞选花魁的时候，苏小小在豪商们的支持下，以微弱优势胜出，楚湘君对此极为不服气，处处与苏小小别苗头。

这世上从来不缺乏多事的人，一帮从海外归来的商人包下秦淮河上最大的画舫，花重金邀请来了苏小小和楚湘君以及排名前十的秦淮名妓。这些家伙还给金陵仕林名流发了请帖，请他们共赴盛宴。

莺歌燕舞，纸醉金迷，这是秦淮河最真实的写照。豪商士绅在此处一夜的花费，足够普通百姓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士绅们喜欢附庸风雅，追求与佳人诗词唱和。豪商们喜欢听曲赏舞，追求感官上的享受。苏小小与楚湘君各展所长，都想要压对方一头，却不想被一個略显青涩的歌妓搅了局。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豪商出价千两纹银，想要听在军中广为传唱的《男儿从军曲》。这首军歌由于是出自贾琅之手，歌词内容遭到了士子们的曲解。“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这句话，被士子们看作是在污蔑读书人。这事儿有些解释不清楚，贾琅的黑历史太多，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流传甚广，早就成为嘲笑读书人的首选用语。

江南士子聚众冲击官府衙门，江南大营的将士就是高唱《男儿从军歌》，对他们进行了残酷镇压。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想让士子们相信《男儿从军歌》对读书人并无恶意，恐怕比登天还难。

豪商们与士子们恰好相反，尤其是出海贸易的商人，他们非常喜欢这首军歌。当激昂的军歌响起的时候，就代表着大乾将士的存在。他们与蛮夷打交道，底气的来源就是大乾的军队。贾琅一直在努力改善军队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扭转百姓心中好男不当兵的概念。士农工商中，商人最先转变态度，他们才是最拥护大乾军队的阶层。

苏小小柔媚，楚湘君娇弱，两人都不擅长阳刚之气十足的军歌。其他名妓不愿为了一千两银子同时得罪两人，只有一个刚出道歌妓站了出来。这个十四五岁，名为凝露的少女声音高亢，充分展示军歌的激昂雄壮。不仅如此，少女还舞得一手好剑，引得豪商们大声叫好，并且慷慨解囊，给少女打赏。

少女一曲唱罢，许诺千两纹银的豪商非常满意，大方的多打赏了五百两银子。士绅名流对豪商的行径非常鄙夷，心中却羡慕不已。他们视经商为贱业，认为商人卑贱粗俗，却又很喜欢金钱，可以说是既当婊子，又想要立贞节牌坊。

贾琅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故而让市舶司对出海商人进行严格的筛选。想要参与海贸，必须要通过身份审查，还要说清楚资金来源。贾琅这么做，并不是要禁止士绅们出海，只是为了避免士绅们用代理人参与海贸，摘掉他们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