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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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龙尊昆岗君来见她，又不知因何事急匆匆地离去，距现在已过一月有余。

仙舟有句俗语：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觉得应该是指的她爷爷。

昆岗君曾嘱咐她好好学习，这些天她也没闲着，一直在学府接受知识的洗礼。

持明学府是族人学习历史知识和武力术法的地方。为了不与现在的仙舟大环境脱节，几乎每个持明族人在蜕生后都会进入学府学习，最终通过结业考试方可结束。

教习的龙师本以为她是昆岗君的半身龙力继承者，理应天赋卓绝，却没想到对方是个实打实的新持明。于是从唉声叹气过渡到心平气和，似乎接受了她是个成长型继承人的设定。

她记不住那些古文典籍，他们也认命了，开始一字一句地慢慢教她。所幸她她对古文字和星际文字认得快，学起来事半功倍。

天清还有个同桌，就是那个叫雾仁的冷酷小男孩。他是龙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天清眼中冷漠的无礼小孩。

天清：这龙冷冷的，一点也不如她和她家的猫可爱。

“景元元，我回来啦！”

人还没到，房间外先传来了某个小不点的声音。

然而，在睡梦中的景元只是耸动了一下软乎乎的粉白色小耳朵，没有要从舒适的被窝里出来的意思。

天清上课归来，先把捡到的小贝壳和小石头放在展览柜上，接着走到海星形状的地毯上，扑倒在自己的床前。

转头滚一圈，她发现猫咪依旧保持早上的姿势侧睡着，小白猫盖着被子，只有猫猫头在外面探出来。他手脚朝天，不仅跟她睡着的姿势是一样的，甚至还睡着她的枕头，活脱脱像一个人。

“诶，你怎么还没有醒呀。”天清伸出一根手指，凑近来伸手戳了戳景元的脸，试图和猫咪跨物种对话。

这小白猫和她相处了一个月，一般都是在她枕头旁边睡。他经常从一个团团睡成一个条条，然后露儿肚皮又变成一个条条，最后被她抱进被子里。

“喵？”景元睁开眼，从她的小床里爬起来，纤长的白色眼睫微微颤了颤，抬眼看趴在枕边的她。

都说持明族生长缓慢，确实不假。只是天清个子没长，头发却有自己的想法。这才过了一个月，她的一头白毛就长到了锁骨处，有些落到外衫缀有云纹的浅海色衣领中，与里衫的瓷白暖裙融为一处，袖边还有珍珠随着坠下，衬得人娇俏可爱。

见小白猫醒了，天清亲了一口猫猫脸，又直接将他抱了出来。

还没有习惯对方吸猫的景元猛地一个激灵，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这样下去，他猫节不保啊。

今日学成归来，她数完亮晶晶的小石头，给还在倒昼夜时差的景元喂了一根猫条。觉得不够，出于精力旺盛，又给他背了一段三字经。

一根猫条的功夫，天清从“人之初，性本善”背到“黄焖鱼，莲花酥”……

这下不仅把景元听饿了，更是把端着午膳进来的侍女雪葵听笑了。

雪葵将膳食放到屋内的桌上，摆好碗筷，也不忘了将她爱宠的猫猫食准备好，“龙女大人，今日恰好是黄焖鱼。不巧的是，莲花酥暂时没有了。”

“啊，那我的猫要吃怎么办？”天清一脸认真地问道。

话说回来，猫猫为什么喜欢吃莲花酥这种甜腻腻的糕点呢？

她的眸子很清澈，清澈到雪葵都要信了猫喜欢吃莲花酥这种拙劣的借口，“龙女大人且忍耐半月吧，昆岗君吩咐过，您还在长身体，不可以给您吃这样多的甜糕。”

天清望着猫猫，嘟了嘟嘴，继续嘴硬道：“是他要，才不是我想吃。”

被点到名字的景元正在对碗里的鱼块大开吃戒，听到这话，他的眼眸充斥着无奈的神情。

他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晚上，月亮很亮，某个小家伙吃完饭后甜点，惊觉世上竟有如此美味，于是单方面跟他达成了交易——她给景元每天多一条小鱼干，然后将贪吃莲花酥的罪责推到他头。

但是，猫咪为什么会喜欢吃莲花酥呢？

最开始的雪葵没有揭穿她，见她连着三天吃了近十块，饭都剩下了大半，便不打算放纵她的食欲了。

唔，也只有她会相信自己天衣无缝的借口吧。

“喵喵~”身为一只有灵性的小猫咪，景元嗷呜一声，点了点猫猫头。

其实自他醒来的这一个月，精力恢复了许多，不仅可以用猫咪的形态说些人话，还可以短暂变回人形态去观察天清的动向。但眼下对方在暗中，他不能暴露，忍一时风平浪静……

天清听到他的叫声，脸上掠过一道迷茫的慢半拍神色，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向雪葵表示他说的都对，就是猫喜欢吃，给两人一种异常的萌感。

雪葵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轻柔说道：“嗯，真希望您能够这样快快乐乐的长大……”

闻言，天清疑惑地望向她，见她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雪葵时，她手里还有热乎乎的晴柔奶，天清沉溺在她泛滥的母爱中。雪葵真的很厉害，不仅会做好吃的天清饭，还会准备配套的猫猫饭。就连每天用过早膳时，她也会特地准备一瓶温热的晴柔奶，直到侍卫青玉护送她去学府上课。

这样的轻柔和爱意，甚至有时触及到天清脑海里莫名的记忆碎片。

天清试着搜寻记忆……

花香和糕点，不对，还缺了些什么，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有人悉心培育她的成长。可惜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近几天，雪葵哄她睡觉时，面容上温柔的表情不时会显露些淡淡的悲伤，眼中还藏着丝丝的怀念。

天清偶尔发呆时也会想，这位侍女是在想什么，竟然会不自觉地绷着脸苦笑呢？

*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天清又被送去学府学习。

今日的天清读懂了些持明古籍，但依旧没有学会玉阙持明族的腾渊术法。

各仙舟的持明族掌握着不同的术法，一般而言，龙尊生来承袭最完整的上古龙力，可动摇天地灵力。这些术法，天赋绝佳的族人也可以习得，譬如曜青持明的风隐术和罗浮持明的云吟术，进可呼风唤雨，退可隐于风中、遁行水迹……

而玉阙仙舟的持明族，传承的是腾渊术。

云腾致雨，玉出昆冈。

玉阙的特产为玉兆，占了仙舟联盟半数以上的市场使用份额。玉阙持明族在人口式微的情况下，仍能够一直单族占据这方最大的昆仑洞天，靠的就是腾渊术给的底气。

地龙翻身，腾云出玉。利用腾渊术，龙尊可以控制地势，而他们可以搜寻风水灵气汇聚之地，精准找到昆仑山上的玉矿点。

玉阙仙舟是联盟的眼睛，拥有最大的瞰云镜，平日里数位观星士掌瞰云镜，目光窥向星海深处。这样精密的计算，使得瞰云镜不仅面积庞大，更是需要不断迭代的精细玉兆。

而这些玉兆的原材料，皆来自昆仑的琼脂白玉。

白胡子的龙师黑曜满脸失望地看着她，摇摇头，沉声说道：“身为龙女无法掌握腾渊术，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这有什么的，只怕昆岗君早就想过这一点吧。”在他对面的另一位教习龙师叫东陵，是身着一袭绿衣的女子，出言却毫不客气。

两人商议一番，将几位长老请了过来。在他们的不断尝试下，天清还是没有觉醒一丝控制和发现风水灵气波动的能力。

“龙尊的决定……不会有误。”木禾长老捋着半百的胡子，沉声道。

“那您该如何解释她无法掌握腾渊术的问题！昆岗君在山上修养，甚少下山，长此以往，怕是要个几十年，持明的主事大权，未来真的要交到她的手上吗？”月石长老一拍桌案，当着天清的面凶巴巴地数落她。

天清懵懂地一歪头。

唔……虽然睡了三年，但她真的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啊喂。

“三年前息壤之乱，持明一族损失惨重，信誉岌岌可危。龙尊大人为表诚意，坚决守望息壤渊石，甚少出动，持明向来由龙尊主政，如今天清为昆岗君的继承人，不论如何，我等必须尽力辅佐……”长老琉璃率先表态。

刚刚月石长老的顾虑谈不上错，但她一路追随昆岗君，自然要坚定他和他的选择。

“辅佐？琉璃长老，你身为学府结业接手龙女的业师，应该不难看出她现在的资质吧。别说遍智格物院了，就算是学府的结业考试，呵呵，但论武力她就过不了这一关啊。”看热闹的龙师东陵，冷笑一声，给话题添了一把火。

“东陵，你这话什么意思？”木禾长老眼神一冷，不由问道。

月石借机讽刺道，“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接手持明政要，咱们这位龙女远远不够格。”

被抢话的东陵沉下气，尽力平静下来，手指敲着桌边，缓声道：“……木禾大人，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雾仁那孩子说的挺对。”

“他说什么了呀？”被众人忽略的天清突然出声，这个时候她敢插话，倒是惊了东陵一下。

东陵沉默几息，复杂的目光明明灭灭，将意欲嘲讽的话语咽了回去，“回龙女，他没说什么。”

“这样啊……”天清点点头，看起来一脸纯良无害。

一时间，龙女发话使得面前造次的几人不敢放在明面上吵。木禾长老眼神示意让青玉带走她，天清便提前回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