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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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的持明卵颜色特殊，如莹白色的千年珍珠，一直有人专门把守。

侍卫青玉听见其中的动静后，思及昨晚之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请示龙师木禾。

木禾长老来后，听到其中传来的声音，当即用玉兆传信至昆仑山巅，将玉阙的持明龙尊昆岗君请了过来。

虽说昆岗君将她收为养孙女，平日却很少前来，只在闲暇时从昆仑山下来看看她。

腾跃而来的昆岗君停住步伐，缓步走到她面前。

天清感受到同血脉的亲近感，不再追着景元抢他的猫毛团成的小白球，而是好奇地往壳外望了一眼。

来人身似高山，长发如墨点缀在沉蓝与月白色交融的长袍上，衣摆绣有海浪和云纹，走来时云浪翻涌，勾勒一派潇洒自若的画面。他有一双青蓝色的瞳仁，如清潭寒冽，和天清的眸子一模一样。

昆岗君静静站着，观望她的持明卵，龙师木禾和侍卫青玉皆守在其后。

算算日子，爻光将军所说的三年已到，他这个养孙女也是时候该出来了。

“天清？”

昆岗君透过被阳光照耀的外壳薄弱处，隐隐望见她睁着眼，那是一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青蓝色眸子，清澈懵懂，令他不由地轻轻叫了她一声。

话音刚落，白色持明卵骤然裂开。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不仅有个不到半米高的小女孩，还有一只小白猫。

木禾长老望及前方景象，恭敬俯身行礼，低声道：“恭喜龙尊大人，此次龙女蜕生，对持明族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啊。”

从息壤中出生的新持明，承自昆岗君的护心龙鳞，却未显龙相。

不知对方有没有继承昆岗君的半身龙力，因此这一声龙女，他叫得有些犹豫。

昆岗君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让木禾起来。

继续往前走半步，他俯身伸出双臂，轻轻将小女孩抱在身前，满脸欣慰地望着她：“天清，我是爷爷。”

天清是持明族的新族人，传自他的血脉，却没有传承他的力量，因此没有龙角和龙鳞，未显龙相，单论天赋很是普通。

他倒是想得明白，息壤、星核与龙鳞三方互爆，没有给天清留下任何多余的能力。

这对他来说无所谓，只是多了一个孩子，能够陪着他度过漫漫余生，但对于部分龙师而言，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样就很好，她会快快乐乐地长大，不用被迫成为任何人的斗争品。

望着如此俊美的青年男子，刚出生的天清选择毫不挣扎地呆在他怀里，然后在他期望的目光中，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我要如何向他们解释我是龙猫族的事实？

正当她思考时，侍卫青玉的目光落在破开的持明卵上，疑惑出声：“龙尊大人，这是……”

“猫猫，是我的猫猫。”

天清在昆岗君怀里翻转了半圈，背对着他转向躺在壳里的小白猫。

未恢复人形态前，景元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发现，更不能被当做异类扔出去，要装就装全套。于是他决定贯彻小猫咪的行为方式，金色的瞳仁中充斥着与天清一般的懵懂，喵喵叫了两声。

昆岗君眼底不由一暗，持明卵中生出一只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是见到天清一直朝猫猫伸手，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回归地面上的天清堪堪稳住身形，蹲下来将小白猫抱了起来，然后偷偷将他的小毛球拿走。

景元：……

不知道小孩子为什么喜欢抢他的毛，但眼下能忍则忍，抬头往天清脸上蹭了蹭。

能屈能伸，他誓死捍卫神策将军的威严，决不能被人发现身份扔出去。

根据[神君]的说法，当时息壤渊石将他吸引进去，自己顺势从中以猫的形态长了出来。

由于神君的保护，加上持明卵内的外界隔绝，他倒是没有多大损耗，只是要恢复人形态，还需要养两年精力。

龙师木禾俯身，微微侧首，示意侍从青玉将猫抱走，但猫不愿意让别人碰。

猫都如此，天清也不撒手，回头看向昆岗君，认真道：“爷爷，这是我胞弟啊。”

我们是双胞胎，这猫是你孙子啊。

景元动了动白色的小耳朵，一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他现在的年龄接近千岁，而昆岗君由于持明族的蜕生机制，实际上比他小了几百岁。

这波超级降辈，实属最无奈的一集。

但他不能暴露，跟着瞄了两声，表示她说得都对。

闻言，昆岗君轻叹一声，最后妥协了：“倒是只有灵性的猫，爷爷事务繁忙，平日就让它陪你玩吧。”

身为持明族的龙尊，他承袭地龙之力，也有自己的坚守职责。

昆岗君事务繁忙，又不能随意离开昆仑山。三年前他去方壶议事，却有人趁虚而入，将星核植入息壤中，引发新一轮丰饶民发难，这样的错事决不能再次上演。

而持明族的几位龙师，在他身有要事外出时，却使息壤被奸人利用。未加查勘也好，不敌对手也好，不论什么借口，这些龙师都难辞其咎。

他吩咐青玉将天清带往昆仑府邸，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沉石头总算落了地。

正当自己要回山巅镇守息壤渊石时，身侧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等一下龙尊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言者是一直处于低身状态的木禾长老。

阳光照耀在莹白色的持明卵上，破碎的外壳上，画着些零星的图案：有的是空心的小圆点，有的则是实心的小圆点。

昆岗君眼底一暗，不动声色，淡淡地叫他起身：“过来看看吧。”

三年前的息壤萌发，侵吞仙舟洞天，他自废半身龙尊之力，配合爻光将军的用护心龙鳞直抵星核，使星核爆破。

事后贼寇逃窜，玉阙一直在追查背后黑手。而为彰显对持明一族防备疏松的惩戒，昆岗君亲自下令，将驻守的龙师悉数降职为九井墟的护珠人，在此戴罪赎过。

被点到的木禾长老，小心翼翼地将破碎的图案连接成形，细细端望。

可纵然他见多识广，是持明族博学多识的老前辈，见到面前如古残籍如出一辙的图案，眼底充满惊异。

昆岗君：“如何？”

“龙尊大人请看，此图案虽然破损，但左下角却残余字迹……”木禾手指轻颤，最后坚定地点在了一处，泛着荧光的内壳有着三个残字，他试探道：“[寿瘟祸祖]的息壤存在悠久，莫非是龙女突然降世，将这古帝国时的《河图洛书》从息壤中带了出来？”

这一次他喊龙女时，带了几分敬重。

仙舟联盟承自古帝国，玉阙仙舟作为联盟凝视星海的眼睛，拥有着联盟第一观星重器，借着瞰云镜的辅助，玉阙一直沿古代航路前进，持续勘探古国遗迹。

相传《河图洛书》出自古帝国，是在帝国大一统前出世的。此物在仙舟也曾有流传，说伴此物者为圣人，可得天下……

但现在息壤危机刚平息，便出现此物，不难预见一丝微妙的气息。

昆岗君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将此地保留完整，即刻上报戎韬将军，此事需由她出面。”

“是，龙尊大人。”

*

天清跟着侍卫青玉，一路来到昆仑府邸。

这里是玉阙持明族的住处，位于昆仑山底和玉寻海岸的交接处，是一座由白墙红瓦建成的宫阙。

“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

猫被她抱着，她被侍女抱着，侍卫青玉跟着她们。

她所在的房间很大，看起来很漂亮，夜明珍珠坐落在烛台上自成暖灯，半透明蓝色的帷幔在紫檀木雕的大床上，还有很多贝壳类的小玩具，有的小贝壳可以敲击出不同的乐声，有的海螺大到可以钻进去玩过家家游戏，都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根据侍女介绍，此处是昆岗君的正殿，她与龙尊的住处只隔了一个小花圃。

“还请龙女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会为您备好午餐。”侍女仍旧低着头，认真将床上的被褥收拾好，将她抱了上来。

天清：“喔喔，谢谢姐姐。”

在她面前的温婉妇人，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与昆岗君的乌发不同，天清长着一头宛若星虹的白发，屋内如暮色低调晕染，发尾透露着紫灰色。

侍女雪葵将她发上的一根呆毛整理到一侧，却见呆毛在另一侧依然挺立，反而弄拙成巧，形成一个心型，看了更让人怜爱三分。

她已然放弃对天清呆毛的处置，微掀眼睫，嗓音很是轻缓，蹲下来面对坐在床上的天清，温柔道：“嘘，龙女切莫乱叫。您是昆岗君的孙女，地位尊贵，我不过是位四百岁的侍女，您喊我雪葵便是。”

天清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

见她如此听话，雪葵轻笑一声，便走了出去。

“猫猫！”

她被抱到床上，小白猫从她手里溜了出去。

门外挂着黄白色的小鱼干，这是玉寻海的常见海鱼，口感甘甜鲜香，被持明族人当做解馋的零嘴。饿了半天的景元，刚刚一来就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便跑到了门外窗台前。

蹦了几下，很遗憾，他够不到。

天清跟了过来，门口的侍卫青玉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她说她来找猫。

小白猫盯着小鱼干，又冲她喵喵叫了两声，见她不理解，又开始仰望天空。

顺着视线看过去，天清悟了，侍卫青玉更是匆匆将小鱼干取了下来。

天清看着手里的两只小鱼干，到屋里面翻出一个碗状的蓝粉色贝壳，轻轻蹲下来，放到里面一只，向他招手。

见状，小白猫拿自己爪子，凑近搭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饲养关系的确认仪式吗？

一龙一猫吃着小鱼干，在屋内打打闹闹了一会儿，最后猫猫累的睡着了。

不久，雪葵带着泡好的热浮羊奶走了进来。

热浮羊奶，又称晴柔奶，是仙舟联盟的特产，若是凉了则会发苦。她到后厨，将热浮羊奶短暂加热，这样一来，不用加糖也自带一股甜味，打算给天清暂时充充饥。

这位龙女是特殊的存在。一出生就是小孩子的样子，不像别的持明族人，蜕生后有基本的自我认知。

雪葵将天清抱在怀里，轻柔地用奶瓶试着温度，一口口看着她喝。

似乎是触及到什么记忆，天清脑力闪回了一下，但抓不住，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声：“妈妈。”

“碰”的一声，她的屋门被关紧。

侍从青玉见着从屋内跑出来的人，是目光涣散，眼中含泪的雪葵，面带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雪葵摇摇头，稳住悲痛的面色，只说今日心情不佳。

两人静默站了一会儿，雪葵走之前说自己恐晚上睡不着，今日由她守着天清睡。

同为昆岗君派给天清的侍从，青玉便采纳了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