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住慕容旭,之后迅速占据都督府,然后命人封闭内城城门。以防城北大营慕容旭的亲信鹰扬郎将吕作相突然发难。
并且命人去将情况通报给汾水东岸太原城内的荡寇将军宇文涉。
慕容旭之所以还没掀起反旗,很大程度原因就是宇文涉统领数千部众就驻扎在太原,隔河相望。
所以他一直在他的盟友们挥军南下,先解决太原城内的宇文涉。
却没想到正是因为犹豫不决,而被李元徽这个少年人擒获。
节堂之上,被制住的慕容旭看着擒获自己的少年人道:“是我轻视你了,我应该早些动手的,先把宇文涉骗过来杀掉,在兼并他的部众,随后南下...归根结底是我不够果断。”
李元徽道:“宇文涉是谁?你能骗过他?实话跟你说了,宇文将军早就跟朝廷密报你有反心。他能不防着你。”
慕容旭闻言脸上更苍白了些,“成王败寇罢了。”
宇文涉得知晋阳发生的状况之后,开始还有存疑,直到见到内侍冯金刚出示的符节印信,以及圣人命李元徽便衣行事的诏书才当机立断,率三百甲兵前往晋阳。
本就是并州副都督的宇文涉入城,城门守将自然是不敢阻拦。随后来到内城城下有校验一番之后,才进了内城。
“宇文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邺侯言重了,分内之事。”
随后宇文涉接受了都督印信,开始发号施令,整顿城中军伍,并亲自带人去城北大营。
鹰扬郎将吕作相在收到慕容旭已经被擒获的消息之后,就立即封闭营门。
若是有慕容旭在,他只要听令行事就行了,现在慕容父子或被杀,或被擒,没了主心骨的吕作相也是犹豫不决。
如果他当机立断,在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出兵夺城,是有机会占据晋阳的。
但他一个郎将,即便占据晋阳,又能怎么样?
至于放下武器投诚,这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以圣人慕容英对叛逆的一贯风格,同样是必死无疑。
随后吕作相做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北奔突厥。
他知道慕容旭跟突厥有联系,然后以留下必死这样的威胁,来胁迫部下与他一起走。
这样的威胁其实算不得威胁,而是现实。
毕竟谁都知道慕容英对于叛逆者的处理方式。
于是有两千人愿意跟他一起走,余众打开了营门。宇文涉趁机接管了大营。
随后李元徽和段武达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慕容旭南下复命,并让内侍冯金刚先行一步,前去回报。
另一方面,慕容英在派出李元徽所部之后,觉得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慕容旭有无反心之上。
于是有下令大军继续北进。
对于圣人朝令夕改,中军将士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一次东征高句丽之时,甚至还出现过先头部队已经攻入城中,但圣人又下令退出来重新攻城的事情。
走走停停又算的什么?
回程李元徽并没有着急,慕容旭被置身于囚车之内,一路上算是饱经风霜。
谁知道南下的路刚走到祁县,圣人又派使者来了,让李元徽等人就留下晋阳等着接驾。
于是乎,李元徽又带着人回了晋阳。
“说起来,这晋阳跟我还有缘呢。”再次进入晋阳城的李元徽叹息道。
“哈哈哈,将军是晋阳公主的驸马都尉,跟晋阳自然是有缘的。”
一旁的郭孝恪说道。
段武达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没了生死威胁,段武达又恢复到看不惯李元徽的状态,不过现在却不会随便出言不逊了。
李元徽闻言没做回应,只是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这里本应该是李家的龙兴之地啊。现在看,却不知道要便宜谁了。
说并州也好,说山西也好,亦或是河东,这块区域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对于关中、河洛、幽冀三地都是居高临下之势。
五代之中的后唐、后晋、后汉都是从这个地区进取中原的,而北汉更是靠着地理优势扛了后周、大宋几十年。
最后在赵二时代才彻底灭了北汉,并且出于对晋阳城的忌惮直接毁城。
由此可见,并州的地理优势,是足有成就帝业的。
所以李家若能从并州起事,比起从益州起事,要有优势的多。
但现在这块龙兴之地,跟李家就没啥关系了。说不定还得效仿汉高祖的进军路线。
有机会得学学兵仙是怎么打河东的,看看有没有抄作业的可能。
一番胡思乱想之下,李元徽再次来到都督府。
正在处理军务的宇文涉听闻之后笑着出来迎接,并且对几人说道:“圣心难测,此事常有,习惯就好。”
宇文涉同庞令勋一般,都是慕容英的亲卫出身,自然了解圣人的多变。
而李元徽等人把慕容旭放在都督府看押,然后就去了驿站休息。
总算闲下来,命人去买了些酒肉,准备找刘玄机和郭孝恪喝点酒俩聊天。左右现在他们也没什么事了,等着接驾就行了。
酒肉刚买回来,李元徽出于客气还让人叫了段武达,本就想着客气客气,谁知道他还真来了。
段武达一碗酒灌了下去,看着李元徽长出一口气道:“李四,那日你是如何作想的,咱们在城外你可是一言未发,也未曾与我等相约,怎么就敢直接驰入城中,又突然说那句‘动手’。”
李元徽闻言大笑,“哈哈哈哈,这还需要说什么嘛?你我都知道,拿住慕容旭就是关键所在,若不是你勇力过人,说实话这次还真不会这么顺利。”
段武达听到李四郎夸赞他,也颇为自得的拍着胸脯道:“这是自然,我自幼习武,家中除长兄,无一人是我对手。单论力气,我已经不弱于长兄。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当机立断直接以疾风之势进入内城,只要给慕容旭片刻的时间做准备,咱们都凶多吉少,免不了一场厮杀。”
郭孝恪也附和道:“的确如此,若不是将军果决,段散骑骁勇,及时制住慕容旭,等他集合甲兵出来,咱们可就都得葬身在这晋阳城了。”
李元徽道:“不说这些,最终咱们是有惊无险,也算福大命大,慕容旭如此轻率,被我等所执也是他咎由自取,这碗酒咱们同饮,干了。”
几人推杯换盏,说着闲话,吃着肉食,两坛子酒就下去了。
酒量浅的郭孝恪已经醉倒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段武达也醉的厉害,胡言乱语叫嚷手还比划着。
“李四,就这趟,我佩服你,伱这这个...我...我...但是我不怕你啊...”
李元徽看着他这样直想笑,这人酒量真一般,人其实不坏,好面子,属于喜欢装十三口嗨那种。
长相凶恶,但不算恶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该动手的时候不含糊。
看这喝多了的样子还挺有意思。在想想他祖籍令支,也算东北老乡了。
招呼人把俩醉鬼抬走,尚且保持清醒的刘玄机提议道。
“四郎,出去走走?”
“好。”
李四郎当即应允。
两人一道出了驿站,走在晋阳的大街上。
此刻的晋阳城内,因为前几日的波动,路上行人很少,还没巡街的士卒多。
“四郎,这次是咱们算运气好,看情况那位不会这么算了,还是得早做打算。”
李元徽点了点头:“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得找个机会做個了结...”
没有没说那位是谁,也没说了结什么,但两人都明白对方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走上了晋阳的城墙上,因为随身带着印鉴,所以畅通无阻,直接登临在南城的主楼上。
其实平日里,城墙上是并没有大量士卒的,守城兵士都在瓮城里下营帐之中,只有望楼有岗哨,随时示警。
若有来犯之敌,则会迅速上城防御。
两人站在望楼之上,可以望见西面连绵不绝的吕梁山脉,和东面那条波光粼粼的汾河。
山河之壮阔,尽在眼底。
李元徽突然问道:“刘兄可有什么志向吗?”
刘玄机停住脚步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道:“我现在的志向,就是当个将军,然后再娶个官宦之女。”
刘玄机年近三十,尚未娶妻,以他的出身想娶到一个官宦之女其实并不容易。
李元徽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刘兄,你的志向,很容易实现啊,这样,等下次再回长安,我就给你寻一门亲事,崔卢李郑王,韦杜裴薛杨,我定在这十姓之中,为你做个媒。如何?”
李元徽所说的这十个大姓,是目前天下最为炙手可热的汉家士族门阀。
就连跟慕容氏休戚与共的渤海高氏都未能列入其中与十姓并称。
多少人的毕生梦想就是娶一十姓女。
刘玄机听了李元徽的话,当即就有些激动,“四郎此话当真?”
“我何时跟刘兄你说过假话?”
“哈哈哈哈,若真如所言,那我先前志向就有些小了,用四郎的话说,怎么说来这...哦对格局不够大,哈哈哈。”
“哈哈哈,那刘兄你,现在呢,若在问你一次,有什么志向呢?”
刘玄机闻言,在看着眼前的山河辽阔,一时颇为气壮,遂脱口而出。
“复高帝之业,光汉家天下!”
李元徽闻言直接转头望向了他,真是喝酒了,太敢说了。刚才格局有点小,这下够大了,大的直接炸开了。
刘玄机脱口而出之后也是被自己这番话吓到了,然后又大笑道:“哈哈哈哈,四郎,醉话醉话。莫当真...”
李元徽也跟着笑了起来,俄尔竖起拇指道:“刘兄好气魄。”
刘玄机有些不好意思道:“醉后狂言尔,勿当真,嘿嘿嘿...”说罢又叹了口气,“这世道,即便是天下大乱,也是世家门阀当道,我这番话不过是戏言尔...不过却从未问过四郎你,有何志向?”
李元徽眺望着远方,然后转过头与刘玄机对视,正色道。
“志与君同。”
刘玄机闻言初时面色凝重,侧过头正好看到李元徽戏谑的眼神,下一刻城楼上就听见两人爽朗高亢的笑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四郎,认识你,真是一大幸事。”
“刘兄,我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