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上元佳节,李源赐宴太极殿,有功之臣和洛阳勋贵齐聚。
有从河东远道而来的晋王,随驾的楚王、赵王等皇子皇孙,至于作为东道主的齐王,反倒是在宴会上没什么存在感,只是频频跟人举杯应和饮酒。
十七日,晋王李玄庆就提出要北返河东,说再不走,就要留恋洛阳繁华,舍不得走了。前往宫中陛辞之后,皇帝李源亲自送他到宫门口,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而李四则一路送到了金墉城。
“行了,你再送一段,就快到过河了。”
李三郎笑着跟李四打趣道。
“哈哈哈,那就送到这里,兄长一路保重。”
“好,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三带着亲卫纵马而去。
李四停在原地,目送兄长离去之后,这才徐徐返回洛阳,两边的亲卫都感慨,齐王和晋王真是兄弟情深啊。
跟来送行的楚王李智积和赵王李承安两人一左一右落后李四半个身位。
李智积年岁也二十出头了,李承安也有十七,但两人目前还都没有做过具体事务。
自从老六李孝正连续坏事之后,李源失去权柄,也拉不下脸跟几个年长的儿子提这些。
而李二现在忙得晕头转向,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提拔这几个兄弟和侄子。
毕竟如赵郡王李怀真、河东郡王李沧、淮阳郡王李玄道这些远宗不同,近支宗室那是对皇帝有很大的威胁的,特别是非常能干的近宗,就更需要提防了。
所以在曹丕曹时期,曹魏的主政的宗室如曹休和曹真,都是对皇帝没什么威胁的远支宗室,但曹彰和曹植呢?一个早早的壮年暴毙,一封地各种换,比换衣服都勤。
前燕几十年,打天下的时候处理最多的事宗室,天下太平之后光慕容英杀的叔伯兄弟就不下两位数。
但是大唐这边的情况又不太一样,李三和李四,这权力就不是李二给的。
要说对五弟李智积和侄子李承安,李二短期内肯定不会给他们从政和统兵的机会,就算用也得等他自己坐稳位置之后再说。毕竟有齐王和晋王这两个兄弟,就足够让他警惕了。
李二不打算给,李四却是有些这个想法。
回去的路上,还对两人考校了一番,并且言语之间也试探性的询问他们有没有出来做些事的想法。
李承安倒是很对此很上心,表示自己想跟几位叔父一样,为大唐的事业添砖加瓦。
李智积倒是回答的很谨慎,表示一切都听几位兄长的安排,我并有太多的心思,一如既往的低调。
回了洛阳之后,李元徽还专门就这事跟李源提了一嘴。李源当即表示很好,你看着办。
而李元徽之所以想让兄弟和侄子历练一下,也是不想把这些人都养费了。
而且楚王李智积是万贵妃的儿子,万贵妃当年在窦氏去世之后也是对他们兄弟的衣食起居很关心,这个五弟又是个知进退的。这一点就很合意。
对于宗室,李元徽觉得不能学朱明,也不能学赵宋,原本历史上李唐的对待宗室的法子其实就不错。
宗室也出了不少有用之人,李、李皋、李适之,李勉等,造反的却不多,更没有宗室成为权臣篡位的例子。
如果有,那也是就李二能拿出来说说了。
所以李元徽打算除了远枝宗室以外,也培养一下兄弟侄子这种,使用得当,反而是平衡派系之间矛盾很好的砝码。
比如说你江淮系和山东士族争夺一个官位,争的不可开交,这时候我放一个宗室上去,可能两边都没话说,末了没准还得来一句主上英明。
而且地方上有几个地方官宗室也很有必要,还能有效的震慑朝中一些权臣。
当然,李元徽活着的时候,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但从长远来看,有些东西是需要做好长足准备的。
父子商议过后,决定任命楚王李智积为颍川太守,赵王李承安为陈郡太守。
李源其实还想说,要不你看看能不也能给老六也安排个位置,但直接话都没说就被李四把路堵死了。
“五弟和承安性格稳重,明大局,知进退,不似六郎那般蠢人,轻佻妄为”
李元徽都说了这话了,李源还怎么说,只能点头叹息。
李智积和李承安,因为随驾的关系也都在宫中有自己的居所,李智积在看到自己任命自己的诏书之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楚王妃是闻喜裴氏,是宰相裴弘德之女。见到李智积神情喜悦,就问道:“大王身为皇子,为何因为这个太守之位而喜?”
在她看来,即便是楚王比不了齐王晋王,但是如前朝一般,遥领一州都督,或者授个大将军闲职,也是常理。
李智积摇头笑道:“太守之位?二哥入仕之时,方是陇西郡都尉,彼时四哥已经尚主.四哥从军之时,不过一个是个队正,后来临阵斩将,擒杀反贼之首,才受虎贲郎将,而我自幼不喜武事,如今寸功为立,受一郡之地,掌万千生民,都是父兄偏爱了.”
这时候裴王妃也有些惊讶,“什么?实授?大王真要去颍川做太守?”
她方才还以为只是虚职遥领,所以才觉得皇帝和齐王小气,但听到实授之后,却开始觉得这齐王兄还真是出手大方。
因为虚实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让你去当太守,那是真的能够需要管理一郡之地的军政要务的。
另一边,赵王李承安在接到这个诏书之后,也是兴高采烈。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前往李源这边谢恩,随后又一同前往长春堂求见齐王。
去李源那边是走程序,来长春堂这边就是要听训诫了。
李元徽也没跟他们废话太多,就叮嘱了两件事,言简意赅。
翻译过来就是:
第一,刚到地方多跟郡丞学习,不懂的不要贸然插手,一切以稳定民生为主。
第二,敢特么学老六,我扒你皮.
两人闻言全都表示,四哥放心,定然小心行事,绝不敢胡作非为。
从长春堂出来的时候,两人后背都湿透了衣服,头上也都是汗。
“五叔,为什么平日里看四叔言语之间极为和尚,从来不觉得如同今天这般威严,方才我在堂上,心惊肉跳啊”
李承安平日跟李四关系相当不错,小时候李四还经常带他去集市上,还带他玩儿,因此叔侄两人其实很亲近。
但今天,李承安觉得四叔这一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随便扫一眼就让人心底发慌,好像被五脏六腑都被看透了
李智积长出一口气道,顿觉轻松道:“你平日里见得的只是你四叔,但今天我们两人见得是天策上将齐王殿下”
李承安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二者之间的区别,但有些模糊。
而李智积其实还有些话没说:平日里跟咱们和颜悦色的,并且朝野内外都称赞齐王殿下仁德宽厚,但有些话也就听听得了。
那是面对千军万马敢带着几十人就冲阵的主,十四岁就从军打仗,亲手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真当他慈眉善目是个大善人了?
李承安自然没听出这些言外之意,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从他开始接任这个太守开始,四叔也就不会再把他孩子看了。
犯了错,肯定真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