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三十一岁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斜睨她一眼：“刚才是谁扒着我胳膊说我是她男朋友的？”

徐靖西被噎了一句，想瞪他，触到他目光又心虚的转开了眼，又想起刚才饭桌上的事，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有那种带头让全桌人灌我酒的男朋友。”

韩煜挑了下眉，反问道：“一个笨到与整个摄制组闹僵的导演，我帮她一把倒是我的不对？”

“你……”徐靖西被戳到痛处，面上现出薄怒，她脸皮薄，很快就满脸通红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我就是跟全世界都闹僵了，也用不着你假好心，借机会羞辱我！”

两个人相识以来一直针锋相对，他明里暗里帮了她好多次，她不是不感激，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好了很多，但人最讨厌的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在自己的竞争对手、敌人、假想敌面前丢面子，被他们目睹自己的不如意。

徐靖西气恼的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转身就要回包间，却被一把拽住。

韩煜扣住她手臂，无奈的笑着叹了一声：“怎么就这么容不得别人说两句？你们做导演的不是都挺禁得住玩笑？”

“谁是导演了？我这样和整个摄制组为敌的人哪儿配的上当导演？韩先生您太高看我了！”徐靖西面色冷冷，使劲的从他手下挣扎。

她人看着挺瘦，力气却是不小，韩煜攥着她手臂都有些费劲，不禁肃了表情，沉声低斥了一声：“别动！站好了！”

徐靖西吓了一跳，有些怯生生的从眼皮下打量眼前的人，僵硬着身子绷在那里，没敢再动。

认识他以来，徐靖西从来没见过这人严厉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待别人很亲切随和，虽说总是话里有话的挤兑她，但面上没有不好看过，这也是为什么她背地里总叫他笑面虎。

像今天他一脸严肃的呵斥她，还是头一次。

徐靖西一时被唬住，有些发愣。

前面过来了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徐靖西看了他一眼，又悄悄看了韩煜一眼，见他十分专注的盯着她，有些没骨气的微微偏头躲开。

等服务员过去，韩煜才开口，缓和但充满了说教的语气：“你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按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我不该干涉，但我是你哥哥嫂子的朋友，也算是你的一个哥哥，站在为你好的立场上，为了让你少走一些弯路，自然会在各方面照顾你一些。”

“想走导演这条路，除了自身的才华还要懂得为人处事，你走上社会的时间不长，这方面经验少无可厚非，重要的是能够虚心学习，而你现在只能接受肯定，听不得半句批评，这种态度根本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

徐靖西面无表情，梗着脖子不说话，就像小时候被老师批评，她自认作业已经写好了，老师没道理批评她，却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作业内容马虎大意，糊弄老师，根本没认真对待一样。

韩煜垂眼看她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心软，松开她手臂说：“你不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给别人看而想当上导演，你的梦想也不应该是如此，过程永远比结果更重要，不要急功近利。”

说完又温声示意她：“行了，进去吧。”

看着她开门进去，韩煜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回来，包间里的气氛已经到了高-潮，以徐靖西为首的两桌人全都在拼酒，韩煜定睛找人，就看见带头的人正和摄影师勾肩搭背的互碰酒瓶仰头猛灌。

韩煜再次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额角。

坚持上进是好事，但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太倔强自尊心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一行人出酒楼各回各家的时候，徐靖西还在跟摄制组的人欢快的挥手说再见：“以后我拍电影的时候……一定要来帮忙哦！”

那几个人胸口拍的梆梆响：“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群醉鬼。

林纾和叶佳美有保姆车接送，韩煜送完众人最后才走。

产品经理站在他身边，看着刚才口口声声喊着要压马路回家、此刻才走出二十米远的徐靖西和苏萌两人，一脸担忧：“等徐导她们走回家，天都亮了吧？”

韩煜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忍住再次捏额角的冲动，对产品经理说：“这些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我送她们。”

车子开过去的时候，韩煜在车上都能听见徐靖西的嚎叫声――“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韩煜跟了几米，实在受不了她踉踉跄跄每次都将要摔倒、又神奇的歪正身子的步伐和动作，降下车窗叫那两人：“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苏萌作为一个助理的优点之一在今天体现了出来，她看徐靖西喝的猛，自己除了偶尔帮忙挡酒都没敢多喝，出了酒楼担心她头晕，听她要求走路回家也顺从了，打算等她缓缓酒劲再招车子。

“韩总？！”没想到人家总裁居然会出面送她们，苏萌扶着脚步漂浮的人，一脸受宠若惊。

“什么韩总？”徐靖西敏感的抬头，晃着脑袋前后看了一圈，就是没看见身边车子里的人，十分潇洒的挥了一把手臂，嗤了一声：“韩什么总！那么老的……男人，也配叫……总？萌萌你喝……多了吧？”

苏萌：“……”

苏萌尴尬的看了韩煜一眼，后者仿佛没听见一样，下车帮她们开关车门，一脸气定神闲的送两人回了家。

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徐靖西哼了一声，过了十分钟再响她又哼了一声，第三遍铃声想到一半，她立马就抓着闹钟坐了起来，半秒后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躺回床上，举着闹钟看时间。

“啊啊啊――要晚到了！萌萌快起！一会儿摄制组的那群人又要鄙视我们了！”徐靖西迷迷糊糊的大喊，每喊一声就皱一次眉，头疼的要炸开一样，扔了闹钟按着太阳穴在床上痛苦的滚来滚去，就是起不来。

苏萌从隔壁卧室推门进来，也有些迷糊：“什么迟到啊！拍摄昨天不是已经完了么，该后期了啊……”

徐靖西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清醒了些，才真正想起来：“对……我们昨天还一起吃饭了，我头疼死了，我昨天喝多了吧？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她一提，苏萌也醒盹了，一脸惨不忍睹的看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靖西摇头，一动又绷的脑仁疼，老老实实躺着说：“不记得了。”

苏萌呆了呆，点点头：“不记得也好，接着睡吧，困死了，后期明天才开始做。”说完打了个哈欠回了房间继续睡。

过了十多分钟，隔壁房间里再次响起抓狂的声音：“啊啊啊――萌萌！我是不是当着他面骂他了！！！”

苏萌翻个身，继续睡了。

到后期做完那天，徐靖西已经把那个周末晚上几乎所有的记忆碎片拼凑齐了，她说他是老男人算轻的了，后来上了车，她仰在后座上骂了韩煜一路，从笑面虎骂到大尾巴狼，从“居然敢吼我”骂到倚老卖老，甚至连为老不尊这种话她都说出来了……整件事情的高-潮是在他即将把两人送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她在他那辆新买不久的宾利上搜肠刮肚的吐了个够。

徐靖西把样片看了二十来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交给了产品经理，上次交样片她还特意给韩煜发了条短信，这次连市场总监都没敢通知，而且交完后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千万不要再出问题，把她叫到办公室去面对面的交流……

对此苏萌嘲笑了她好几次，纳闷非常的问她：“人家韩总究竟对你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你知道你吐了多大一片吗？我都没办法想象韩总是怎么闻着那一股子味道开车回家的，多好的车啊就让你那么糟蹋了……人家占过你嘴上的便宜还是身上的便宜，那么风度翩翩的一个男人，你说人家为、老、不、尊？”

徐靖西攥着手机，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默默的拿了个抱枕把自己的脸盖了起来。

此刻她心里的不安、羞愧的成分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份小小的幸灾乐祸，平时让他出糗的小事拍拍巴掌也就算了，这回她当面把人家骂了，还吐了……她脸皮真没那么厚，万一再传到她三哥三嫂那里，她就没脸活了。

苏萌提起这事又想起来，凑过去问她：“韩总怎么会知道我们家地址？我忘了告诉他，没想到他轻车熟路的就送我们回来了！”又狐疑的看她，“你跟他是不是认识啊？我看你骂了他一堆，你俩像是有旧仇啊？”

徐靖西想起上次他带她去参加宴会，大半夜的送她回来，她还赖在他车里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觉得满脸滚烫，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往事不要再提……”

幸好，样片最后得到了韩氏市场部及高层的一致肯定，再次精修后确认没问题，这个广告片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直到发酬金，韩煜都没露面。

忙完这边就开始着手陶悦晗那边的mv拍摄，谈合同，修改脚本，还有两三个月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徐靖西终于忙碌起来了。

期间莫颜打过电话，她好长时间没去看她们，特意叫她过去吃饭，徐靖西一想韩煜在场的可能性占到80%，立刻果断的借口马上要入组拍摄拒绝了。

如果有可能，徐靖西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见韩煜此人。

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

正式入组的时候，她大概是从醉酒阴影里走出来了，至少再想起那件事，她不会脸红想找地洞钻进去了。

陶悦晗的新专辑里有三支mv要拍，主打歌的mv最重要，要求也最高，而且取景在巴黎，在那边累死累活的拍了大概两个星期才算结束，紧接着便回国去拍第二支以内景为主的mv。

半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徐靖西和整班摄制组的人马相处都很好，韩煜虽然斥了她两句，但道理她明白，在更加注重片子拍摄质量的同时，对待同组的人也逐渐有了分寸。

加上陶悦晗很喜欢她，在这种气氛和谐的剧组里，她更是如鱼得水。

第二支mv的脚本上注明了需要男主角，之前徐靖西就点了几个外形气质不错的男星，结果全被陶悦晗否定了，她迟迟不下决定只说自己有打算，并且找来的人导演一定满意，徐靖西只好听之任之，不管了。

毕竟是陶悦晗点的她担任导演，即便她有权利决定男主角，但还是要看陶悦晗的意思。

直到开拍那天，各就各位了，却偏偏缺男主角，徐靖西满面愁容的去找陶悦晗：“到底行不行啊？你再不确定男一号，其他男星就要都把档期排满了，到时候你就只能找送盒饭的小哥做搭档了！”

“那也挺好，我看那小哥长得不赖！”陶悦晗无所谓的笑，又面露得意的摇摇手机安慰她：“放心吧，我找的人你一定满意！刚通过电话，已经在路上了！”

话刚落音，有个男人就出现在了化妆间门口，右嘴角习惯性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酷笑来：“是在讨论我吗？”